格子间
短的是时间,长的是人生。秋筑好意日——卡通画上点滴晕染落日帝国的黄昏。十二楼的住户常被断水困扰。福音毅然开进仄仄房间、楼梯间。仿佛在借宿学校听见嬷嬷在唱:oh,
Little girl please don’t wait for me! We're all trouble.
I’m still waiting.
听者无意,她打开那张没有封套的CD,原来是黑人女子的原唱。失去孩子的母亲,连自己都自身难保。那个时代的神职人员人数尚可观,主教大多是白人男子。战时寡妇被塞进修道院,亦是无奈的事。小圣像满满当当,在移动的小摊上。一具已经陈腐脱水的尸体的在烈日下仿佛发出金色的光芒,一群人抬着走。所到之处,众人屈膝行跪礼。有时,当音乐停止。她向窗外望去。会以为是战时的学校,水袖般晕染的流动过的痕迹,人声、洗澡水、地板发出的崩崩声。三言两语,交头接耳。只是没有了动作。她凭空为那块地方擎了个遮挡的地方。进来的人都赤身裸体,没有名字。她记得上铺的Penny喃喃说道:这时日光景,房间的衣橱都是上个世纪的样式了。好像没有了入时的光鲜。仿佛被囚禁时光之久。出去了会被当作怪物。Penny跳转问道:这跟时代有联系的特征,为什么总在我每次忏悔时候发现。她叹了一声,心里笑她。那个上个世纪里发誓去非洲大草原的女孩怎么会被舞会那套价值观束缚。
“无知者无罪”,Penny说起这一语双关的话。她心里掠过一处。想着我们这些当年依着特定语境下行文的人,之后的生活中纷纷靠岸。消解它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生活都有了别的不同特定形态;有人不是必须把它当作工具,一些人是为了了解思考的过程而写作。我们的文艺当然不是目的工具。也不是能够穷尽的唯一试验田。
即使昔日同学纷纷转向,十二楼住户依旧在低频率移动自己的脚步。时间是放射性物质,她不知道自己勇气何在,一天天过去。身体内仿佛藏了无数个水坑。她收纳一点东西在另一天因为在外部环境显露出自身的贫乏中断。危险在于,你永远无法嗅出那是出于自身强烈的坚定。没有任何一个人被告知。
千万条路途来自远方的朝圣者,别相信那些时刻不要忘记了测试自己初心的鬼话。因为我也没有因为这些为了交付内心的文字付出代价。
当洗澡水会随时中断,或者会时热时冷,那一小撮的圆钱洗发水如何快速晕开,你如何不被烫伤。就好像听到修女坐在告解台距离祈祷的距离。中心的风暴如何不是下注在具体的人和事的时候。黑暗的混沌就越发按压眉心。
那天,她读到:不要如若柔弱的心,如同做羔羊。但求描摹事件,不做判断。而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眼睛直直的。像望着一纸窟窿。她身体已如此孱弱,但是这里也不是劫后余生的花园。火车的轰鸣,黎明前冒出的硝烟,使她不得不辗转反侧。书中安迪知道,失序有时是一种拯救。晚饭后,陆陆续续从通道中涌来的人群开始一天漫步目的混沌。连单独关禁闭都不可能。混沌成了最抽取的形象,它榨取人的意志。把人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你从未见过如此蔑视肉体的价值,乃至于连自我辩白的机会都被驳回。
啊,时间长到你无法为它辩白。
听说梯田黎明那边的地平线经常冒烟,安迪想着。那种被裹挟的人生是否因为意志的软弱,他也没有不是因为强烈的情感而感到恐惧。那个瞬间,她似乎在想象他把红色的消防栓给破防了,造成“越狱”的混乱。肉体被束缚,空间仿佛极具被收缩,它被切割成相同尺寸大小的灯,相同尺寸的方格。
清晨,病房内一群人在窗口张望。时间混沌如天空暗暗低压的天气。你的视线随着窗外一条通往高架桥的高速公路延伸,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
你依旧拿着一本书坐着,任身边的人群川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