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旧版读书吐槽笔记四（6）下1（理科九漏鱼的失算）

在这场姐妹之斗中，就目前的情报来看，她们两个经常交替取得胜利：李秋水先破了童姥的功，按旧版设定，解释起来比较简单。因为李秋水权衡再三也没有学独尊功，但童姥却练得很好，李秋水出于嫉妒对其暗算。再加上她们二人一直是情敌关系，所以李秋水先动手也是情理之中。之后便是童姥毁容李秋水。这件事发生的应该比较晚，至少在她和无崖子同居之后。但以李秋水的性格，没有利用这段经历刺激童姥，导致童姥对无崖子毕业后的状况一无所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不合理处。

再后来就是童姥多次去皇宫寻找李秋水，李秋水则只等童姥散功时去找童姥，并在这一次险些得手。童姥性格比较执拗且谨慎，她不会去考验任何人的人性，哪怕是自己的手下。她从不把自己武功底细透露，也并不离开灵鹫宫。按说她可以趁着还没散功时在大宋找个隐蔽之处藏起来，但她又有喝高质量鲜血的需求，由于没有足够信任的人，最终只能在灵鹫宫画地为牢。若非曾经被刻骨铭心的背叛过，她大概也不会养成如此性格。若没有乌老大和虚竹，她已经死在了李秋水手上。所以虽然姐妹中武功童姥略胜，战术层面双方不相上下，但战略层面的格局还是比李秋水小了一些。

突然之间，童姥尸身的右手一弯，啪的一掌，重重打在李秋水后心的“至阳穴”上，跟着左掌猛击而出，正中李秋水胸口的“膻中”要穴。这一掌一拳，贴身施为，李秋水别说出手抵挡、斜身闪避，连仓猝中运气护穴，也是不及，身子给她一掌震飞，摔在石阶之上，手中火熠也脱手飞出。童姥蓄势已久，这一击志在必得，势道异常凌厉，那火熠从第三层冰窖穿过第二层，直飞到第一层中，方才跌落。霎时之间，第三层冰窖中又是一团漆黑，但听得童姥嘿嘿的冷笑不止。虚竹又惊又喜，叫道：“前辈，你没死么？好……好极了！” 　　原来童姥功亏一篑，没能练成神功，而在雪峰顶上又被李秋水断了一腿，功力大受损伤，此番生死相搏，斗到二百招后，便知今日有败无胜，待身上中了李秋水一掌之后，劣势更显，偏偏虚竹两不相助，虽然阻住了李秋水乘胜追击，却也使自己的诡计无法得售。情知再斗下去，势将败得惨酷不堪，一咬牙根，硬生生受了李秋水一掌，假装气绝而死。至于石阶上和她胸口嘴边的鲜血，那是她预先备下的鹿血，原是要诱敌人上钩之用。不料李秋水十分机警，明明见她已然断气，仍是再在她胸口印上一掌。童姥一不做二不休，又只得硬生生的受了下来，倘不是虚竹在旁阻拦，李秋水定会接连出掌，将她“尸身”打得稀烂，那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了，幸好一来虚竹仁心相阻，二来李秋水一见到铁指环后，便即堕入算中，再也克制不住，俯身去取指环。她虽知童姥狡狠，却万万想不到她坚忍之力竟是如此匪夷所思，一直忍到此刻，才出以致命的一击。

这里的描写很有趣，童姥的尸身右手一弯，给人一种诈尸感。这里可以看出，李秋水身材保持的不错，哪怕童姥以别扭的姿势和儿童的臂展，也可以同时击中她的前胸后背（玩笑）。这一掌的速度能让李秋水甚至不及运气抵御，可以说是童姥毕生功力所聚。掌力余波居然把火折子都震得像个钻天猴。此时虚竹真情流露，不再说什么虚情假意的师伯师叔吉利话儿，而是依然称童姥为前辈。他内心盼望童姥获胜，此时终于是又惊又喜。

旧版中李秋水想不到她的坚忍之力如此之强，三联版改为：“而李秋水见到这“中原第一风流浪子”的真面目后，既感失望，又是好笑，疏了提防，她虽知童姥狡狠，却万万想不到她竟能这般坚忍。”童姥虽然厉害，但对李秋水来说，并非匪夷所思。这么多年来，她们姐妹就像照镜子一样互相琢磨，不会有更多心理蓝海被发现了。三联版彻底把小李写成了花痴，对虚竹的相貌存了过高的想象，并承担了大额的情绪波动。

李秋水前心后背，均受重伤，数十年积蓄在体内的内力突然间失却控制，便如洪水泛滥，立时要溃堤而出。逍遥派的武功本是天下一等一的功夫，但若内力难控，在周身百骸游走冲突，却又宣泄不出，这散功时的痛苦，实非旁人所能想象，更非言语所能形容。顷刻之间，只觉全身各处穴道中同时有几千只黄蜂在以毒针相刺，惊惶之余，已知此伤绝不可治，叫道：“梦郎，你行行好，快在我百会穴上用力拍击一掌！” 　　当童姥死而复生之初，虚竹心下甚喜，但此刻见到李秋水全身颤抖的情状，又是十分不忍。只见她一伸手，抓去了脸上蒙着的白纱，手指力抓自己的面颊，登时血痕斑斑，可见她内力难泄之苦，实是万分的无法忍受。虚竹想要阻止她自残肢体，苦于先给她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李秋水叫道：“梦郎，你……你快一拳打死了我。”童姥冷笑道：“你点了他穴道，却又要他助你，嘿嘿，自作自受，这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李秋水支撑着想要站起，去解开虚竹的穴道，但全身酸软，便要动一根小指头儿也是不能。虚竹瞧瞧童姥，又瞧瞧李秋水，只见童姥虽然使计打了李秋水一掌一拳，但她所受之伤也是沉重之极，伏在石阶之上，忍不住呻吟出声。虚竹眼光转来转去，只觉越瞧越是清楚，似乎冰窖中渐渐亮了起来。他好生奇怪，侧头往光亮射来处望去，只见第一层冰窖中竟有一团火光。他心下一喜，脱口道：“有人来了！”童姥吃了一惊，心想：“若是有人来，我终究是栽在这贱人手下了。”勉强提一口气，想要站起，却无论如何站不起身，腿上一软，咕咚一声，摔倒在地。她慢慢的双手用力，向李秋水爬了过来，要在她救兵到达之前，先行将她扼死。突然之间，只听得极细微的滴答滴答之声，似有水滴从石阶上落下。李秋水和虚竹也已听到了水声，一齐转头瞧去，果见石阶上有水滴落下。三人均感奇怪：“这水从何而来？”只见冰窖中越来越是明亮，水声淙淙，水滴竟是变成了一道道水流，从石阶流了下来，抬头向第一层冰窖中望去，只见有一团熊熊之火，烧得甚旺，却无旁人进来。李秋水嗯了一声，道：“烧着了……麻袋中的……棉花。”原来冰库进门之处，堆满了麻袋，虚竹以为是米麦粮食，童姥当是沙子，其实却是棉花。须知棉花之物，最能隔热，暖寒冬季，人人要盖棉被、穿棉袄，就是为了保暖。棉花本身并无热气，既能保暖，亦能保寒。西夏国皇宫中的管事太监将一袋袋棉花堆在冰库门边，是为了使热气不能入侵，保护冰块不融。不料李秋水给童姥一举震倒，手中火熠脱手飞出，落在麻袋之上，登时烧着了棉花，热力融化坚冰，化为水流，潺潺而下。

在这一段中，作者补充了逍遥派内功的设定，逍遥派内功很容易积蓄深厚，甚至还可以化别人的内力及鲜血为己用，是很先进且缺德的武功。有力就有反作用力，该派武功在散功时很可能是由于失去了对异种真气的控制，造成异种真气散逸而出，十分受罪。功力失控后，李秋水求助于虚竹，但虚竹已经被她自己制住，已经爱莫能助。虚竹现在只能用眼珠子观察事态发展。

童姥发出绝招之后，自己大仇得报，终于也忍不住痛，开始哎哟哎哟起来。虚竹此时的心态十分奇怪，童姥偷袭李秋水时，他又惊又喜。李秋水被偷袭后，他心中不忍，此时他以为有人来了，居然又是心下一喜。这属于脑子瓦特了，先不说李秋水的重伤是否有救。如果她的手下来了，自己和童姥必然会成为她的陪葬品，不知道喜个什么劲儿。听到虚竹报假警， 童姥慌了，准备先掐死小李。

但马上他们发现，是刚才的钻天猴起了作用，把麻袋给烧了，这个推理首先由浑身奇痒难忍的李秋水做出，不愧是她的主场。三联版删去了中间几句，童姥和虚竹的误判以及莫名其妙出现的管事太监。

这棉花极易燃烧，烧了一袋，又是一袋，火头越烧越旺，流下来的冰水也是越多，过不多时，第三层冰窖中已是积水尺余。但石阶上的冰水还在不断流下，冰窖中积水渐高，慢慢的浸到了三人腰间。李秋水叹了口气，道：“师姊，你我两败俱伤，谁也不能活了，你……你解开……解开梦郎的穴道，让……让他出去吧。”三人心中都十分的明白，过不多时，冰窖中积水上涨，大家都非淹死不可。童姥冷笑道：“我自己行事，何必要你多说？我本想解他穴道，但你这么一说，想做好人，我可偏偏不解了。小和尚，你是死在她这句话之下的，知不知道？”转过身来，慢慢往石阶上爬去，只须爬高几级，便能亲眼见到李秋水在水中淹死。虽然自己仍然不免一死，但只要亲眼见到李秋水毙命的情状，这大仇便算是报了。李秋水眼见她一级级的爬了上去，而寒气彻骨的冰水也已涨到了自己胸口，她体内真气激荡，痛苦无比，反盼望冰水愈早涨到口边愈好，溺死于水，那是比犹如万虫咬啮，千针攒刺的散功舒服百倍了。忽听得童姥“啊”的一声，一个筋斗翻了下来，扑通一响，水花四溅，摔跌在积水之中，原来她重伤之下，手足无力，爬了七八级石阶，一块拳头大的碎冰顺水而下，在她膝盖上一碰，童姥稳不住身子，仰后便跌。这一摔跌，正好碰在虚竹的身上，将她一撞，又碰到李秋水的右肩。积水之中，三人竟是挤成了一团。

旧版中的措辞非常奇怪，棉花好像排成队伍，一袋一袋的依次燃烧，三联版删去。此时三人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李秋水假做好人，让童姥解开虚竹的穴道。请注意她此时依然用的是“梦郎”称呼。李秋水这句话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是败中求胜的神之金句。

这句话首先是个试探，她在试探童姥剩余的功力是否足以给虚竹解穴，如果她解穴，可以消耗她仅存的真力。虚竹得救之后，也不会让童姥杀死依然称他“梦郎”的自己，如果有能力而不解，可以达到离间的效果；如果没能力，自己还可以跟她比耐力。

童姥虽然未必彻底摸透李秋水的想法，但无论她让自己干什么，自己不做就大概率不会掉坑。更何况，童姥此时要杀李秋水都要爬过去掐脖子，实在是无余力解穴了。但她嘴里说的硬气，宁可得罪虚竹，也不暴露自己的弱点。如果李秋水真的死了，童姥又能积攒一口真气的话，大概率她还是会给虚竹解穴的。可惜天不遂人愿，童姥腿比较短，爬台阶对她来说像是小孩跨栏一样困难，好不容易上去了七八级台阶，一个意外从上面又掉了下来。李秋水看着童姥缓缓爬上台阶的那一段时间，可能是她人生中最漫长的一分钟。

童姥跌了入水，她身裁远比虚竹及李秋水矮小，其时冰水尚未浸到李秋水胸口，却已到了童姥颈中。童姥受伤虽重，头脑仍是十分清醒，她和李秋水所学的武功相同，此刻也正在苦受散功的煎熬，心想：“无论如何，要这贱人比我先死。”要想出手伤他，却是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虚竹，虽然她内力奔腾，无宜泄之处，但此刻便要将手臂移动一寸两寸，也是万万不能，眼见虚竹的肩头和李秋水肩头相靠，心念一动，便道：“小和尚，你千万不可运力抵御，否则是自寻死路。”不待虚竹回答，内力一催，便向虚竹攻了过去。李秋水立时身子一震，察觉童姥以内力相攻。童姥此举其实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要知她此刻无法运气，内力不能补充，多一分消耗，便早一刻毙命，但她若不相攻，积水上涨，三个人中必定是她先死。李秋水叹了口气，道：“姊姊，你是逼得我非同归于尽不可。”立运内力回攻。虚竹处身两人之间，先觉挨着童姥身子的那条臂膀之上，有股热气传来，跟着靠在李秋水肩头的那个肩膀上，也有一股阳和之气入侵，霎时之间，两股热气在他体内激荡冲突，猛烈相撞。原来童姥和李秋水功行相若，势均力敌，各受重伤之后，仍旧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两人的内力接触之后，僵持半途，都停在虚竹身上，谁也不能攻向敌人身上，这么一来，可就苦了虚竹，身受左右夹攻之厄幸，好在他曾蒙无崖子以七十年的功力相授，三个同门的内力都是旗鼓相当，只成相持不下的局面，他倒也没在这两大高手的夹击下送了性命。

在冰水中，三个人展开了花样游泳体验。一个人能否在水中浮起来，取决于密度和体积，考虑到童姥的婴儿肥，她应该比李秋水浮得高一些才对，不过此时大家脚还在地上，所以童姥吃亏了。李秋水刚才的问话，就是在试探童姥有没有散功，此时看童姥无力，心里就有了底。童姥则对李秋水刻骨痛恨，准备借虚竹的身体去攻击。童姥此时不惜加速死掉也要先杀李秋水，做出了自杀式攻击。其实如果水再涨一些，童姥可能会先看到李秋水溺水，但她认为涨水后自己会先死，这就是文科生物理差造成的恶果，如果她能把灵鹫宫发展到西域，顺便学一点阿基米德的理论，就不会在此时出此下策。

童姥和李秋水用虚竹当做倾泻内力的工具，这里的描写颇有些强行解释的意思，逻辑上不太通顺，既然从肩膀都可以把内力卸掉，那么要解决散功的痛苦似乎可以把内力从穴道里逼出来即可，能够控制内力进入虚竹的身体，说明她们还没有失去对内力的控制。无论如何，虚竹得到了金书中非常逆天的大挂，两位内力惊人的前辈把内力灌入他体内。

三人中童姥最是心惊，只觉得冰水渐升渐高，自头颈到了下颏，又自下颏到了下唇。她连连催发内力，要在最后的时刻中击毙情敌，偏偏李秋水的内力源源而至，显非一时三刻之间所能耗竭。但听得水声淙淙不绝，口中一凉，已有一缕冰水钻入了嘴里。童姥一惊之下，身子自然而然的向上一抬，无法坐稳，竟在水中浮了起来。原来她少了一腿，远比常人容易浮起。这一来死里逃生，她索性仰卧水面，将后脑浸在积水之中，只露出口鼻呼吸，登时心中大定，寻思水涨人高，我这断腿人在水中反占便宜，手上内力，仍是不绝的向外传出。虚竹大声呻吟，叫道：“师伯、师叔，你们再斗下去，终究难分高下，小侄可就活生生的给你们害死了。”但童姥和李秋水这一斗上了手，成为高手比武中最凶险的比拼内力局面，谁先罢手，谁先丧命，何况二人均知这场比拼不论胜败，终于是性命不保，所争者不过是谁先一步断气。两人都是十分心高气傲，这怨毒累积了数十年，一发不可收拾，哪一个肯先罢手？再者内力离体他去，精力虽是越来越衰，这散功之苦，却也因此而消解了。

童姥突然发现：哎哎哎自己居然开始占便宜了。虚竹此时则感觉自己可能要先挂，这小子虽然菩萨心肠，但也并非纯然不晓事的杠头。自己没危险时就喊前辈，以少林僧自居，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时，就甜蜜蜜的喊：“师伯，师叔”而自称“小侄”，这种随机应变颇有乃母风范。不过他这条小小性命，在师伯师叔心中岂能及得上她们恩怨的万分之一，所以纵使他服软告饶，那两位还是全力催动内力，抱定了同归于尽之心。三联版删去了童姥最是心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