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雪
雪雪是一条母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垃圾桶边的碎渣里找东西吃,我嗤之以鼻的看了她一眼,傲娇的离开了。
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的主人已经死掉了,我成了一条野狗,看到她趴在暖气管道井盖的白烟上,就也走过去,她抬头就咬了我一口,咬在鼻子上,我很疼,嚎叫着离开,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恢复了先前的姿态,闭着眼睛,享受着温暖。
第三次见她的时候,她瘸了一条腿,一颠一颠的过马路,还会看红绿灯,路人没有一个打量她的,她太过于微不足道,远远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第四次见到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趴窝在枯黄的冬青树下,我不计前嫌,过去舔了舔她的爪子,她没有动,又舔舔她的脑袋,也没有动,我有了一些恻隐之心,这是近乎于人类的情感,同时,又有了一些饥饿,口水流下来,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到一口带油水的东西了,看着眼前还在喘息的鲜活肉体,肠子,胃,都在蠕动,身体本能的抽搐起来,想要吃掉她,吃掉这条叫做雪雪的母狗。
这一口还没有咬下去,另一只毛长的像拖把,已经看不出品种的大型犬蹦到了我的面前,唾液横飞的叫了几声,吓得我退出去了好几米。
是雪雪的朋友吗,或者是她的伴侣?不,不是的,那个拖把转身就咬住了雪雪的脖子,用力一扯,雪雪断气了,几乎没有发出一声呼喊,眼里含着一点泪花,半睁着,死掉了。
紧接着,一条又一条的狗从四面八方涌来,大的,小的,各种品种的,全都在雪雪的身体上撕扯着,血淋淋的嘴上,都含着一块肉,来不及咽下,就囫囵着吞下去,不一会,雪雪就只剩下了半个身子。
我突然不饿了,一点也不饿了,一种屈辱感猛然地冒出来,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好像是对我的折磨,我本来也是想吃掉她的,现在,她被别的狗啃噬着,骨头和内脏露出来,毛散了一地,眼珠子只剩下一颗,咕噜咕噜的,滚到了我的爪子下面,那几滴泪,还在上面。
我盯着那几滴泪看,浑浊,竟然还有一点生的希望在里面,越来越恐怖,毛炸起来,血脉膨胀,身体不听使唤,完全下意识的冲进了狗群里,左冲右突,去咬那些同类,也被他们咬,丝毫不能改变什么,直到最后,雪雪只剩下覆着血丝的累累白骨,而我,遍体鳞伤,呜咽着,哼唧着,走开了。
雪雪这个名字,是我主人生前给她起的,那个时候,她一身的白毛还没有被污渍遮掩,摇着尾巴,祈求路人的施舍,我不爱吃的狗粮,整整一袋子,都被她一顿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