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儿圆圆
其实,这是我1996年秋天的写的短篇散文。那时已经工作几年了,看到集市有卖酸枣的,想起家乡的酸枣树。准确说就是崖边的酸枣灌木丛,多刺,又长在危险之地,大人们都担心孩子们无知无畏地去摘果子吃,枣儿还没花生米大呢,但对于没有什么零食的小孩,却很有诱惑力。
又是一个金秋十月。满街都是提着小竹篮卖酸枣的。望着那暗红透亮的枣儿个个溜圆溜圆,玛瑙般惹人喜爱,恨不得买上它一小篮儿放在桌前先欣赏几天,再细细咀嚼、慢慢品味。
对于酸枣儿,我有一种特殊的情怀,它让我想起外婆的慈爱与年少时放任、自由、无拘无束的戏嬉顽皮。
小时候,由于父亲在遥远的外地工作,母亲工作很忙,时常加班,带着我们兄妹俩生活很辛苦。外婆决定把我接回老家带养。原想着女娃娃乖、听话、好带,哪知我不是个省油的灯,又顽皮又淘气,十足的“假小子”。整天不是挽起裤腿站在村外的河里捉鱼捞虾,就是钻到包谷地里逮蛐蛐、抓蝈蝈,再不就是站在崖边最悬乎、最危险的地方摘酸枣儿吃。说到摘酸枣儿,那才是我感到最有趣、最风光的事情。那时,我的身后总是跟着几个“忠心耿耿”的小喽啰。我呢,自然是他们的小“司令”啦!出门前,我提着竹篮哄外婆说给猪儿拔草去,外婆叮咛嘱咐的话音还没落,我已经一溜烟儿跑出去和小伙伴们会合了。秋日的太阳向我们展露着慈爱的笑脸,秋播的泥土散发着生命的芬芳,我们唱着欢快的童谣,蹦蹦跳跳,任由青草上的露水珠儿沾湿鞋袜裤脚,奔向枣树丛生的崖背。那个年代家乡人都还很穷,大多还居住在窑洞里,那些酸枣树便生长在窑上的崖背边。我们先选好枣儿又红又多的地方,再探头探脑地看着下边的院子里有没有人。确信没有,小伙伴们便揪住我的衣衫后襟,我小心翼翼地伸手将树枝拽过来,再一颗颗地摘下递给身后的伙伴。那一刻,我心里也是极度紧张的。一怕下面的大人们发现会挨骂,二怕枣刺扎手,还要留心脚下,切莫“一失足成千古恨”。有几次逢雨后不久,土质松软,脚下的土唰啦啦地直往下滑落,吓得我头冒冷汗,心慌不已。在这冒险和刺激中,我还是成功地树立起了小“司令”的光辉形象。待到小伙伴们的小兜都涨鼓鼓的了,我们便停止了这个惊险的游戏,找个有树荫的草地,开始分配战利品。伙伴们掏出所有的枣儿放在篮子中由我分配,我为自己的勇敢而自豪的同时还挥散着豪爽的风度,很公平地一人一小把。挑几个红透了、生的饱满的枣儿抛到嘴里。惬意与欢快使我们忘乎所以,“疯”够了才发现猪草一颗未拔。于是大家散开,胡乱拔些刺芥、达碗花之类的便回家了。待到外婆给我洗手洗脸的时候,这一天的秘密行动便被揭穿了。尽管外婆的眼睛不好使,胳膊上、脸上被枣刺划伤的细痕还是成了无情的告密者。好再外婆对我总是倍加疼爱,从不打我,顶多佯装生气骂我几句。
如今,那个能上天入地的“假小子”早已长大,文静与稳重湮没了曾有的天真与顽劣。悠悠岁月,带给我对童年的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的无尽怀念;留给外婆的,则是满头银丝和满脸的皱纹。酸枣儿,依旧圆圆的……
补记:去年深秋,我又回去,特意到崖边去看了看酸枣树,叶子已经干枯掉落,剩余个把皱皮的酸枣儿还挂在枝头随风摇曳。我的外婆已经离世三年,我好想念她。现在我能为她做的事情只有清理一下阙里的杂草,放一个装满白沙的小香炉在碑前,点香怀念,让袅袅香烟带着我的挂念去追随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