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拥有寸头自由
01
推子刚落到头皮,冰冷的金属触感一下子席卷全身。滋滋作响的机械声、随机飘落的碎发,将冰冷一点点升级成鸡皮疙瘩。时隔多年,再一次看到镜子里那道白到发光的头皮,我还是后悔了。
这是2021年我妈给我剃寸头,推第一下推子时我的真实感受。那天我特意化了妆、架了手机,准备记录下这个珍贵的剃寸头时刻。没想到还记录了我眼角隐约的泪花。
实在是太难看了!太像男的!还是个中老年地中海男!因为我涂了很红的口红,糟糕指数无限飙升!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我总不能顶着这道大光明出门吧!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剃就剃吧,大不了戴帽子。于是,我两眼一闭,深吸一口气,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任凭冷冷的推子在我头上有序地推。
这是我第二次剃寸头。第一次是6岁,因为小时候跟奶奶住在山里,老年人卫生意识欠佳,农村卫生条件不够,我小小的头上长满了虱子。我妈看不过去,半哄半骗地把我头发全剃了。据说剃头之前我的头发又稀又少,剃完之后开始疯长。自此我逢人就宣传剃头可以养头发,又多又好。
说起来有些凡尔赛,但头发多有多的烦恼,打理起来真的很麻烦。以前没有什么好的吹风机,吹干整个头,要么吹到整个头部地区有烧焦感,要么硬生生把手举酸。剪短打薄会好一点吗?不会。短发的发型完全取决于前一晚的睡姿。如果想早上洗头逆天改命,那就得天天早起。每天重复打湿、上洗发露、冲洗、干发帽、护发精油和吹风机这六个步骤。
重复了无数次之后,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些动作循环往复的意义,不理解这份劳累和苦楚,不甘心这些消耗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我凭什么受啊!每天花在头发上的半小时我干点什么不好!重点是,这份不算精心雕琢的头发工程,并不会对我本人的长期发展有什么加成,只是单纯地、日复一日地消耗我。
我,无论是一个全职学生还是一个全职打工人,着实苦头发久矣。有了小时候的经历加持,剃寸头是一个必选项,剩下的只是时机问题。
但这个时机一直没等到,我不是在上学就是在上班。大四还没毕业那会儿,学校里没啥事了,我也不打算找实习,按理说是个绝佳的剃寸头时机。可惜我谈了个恋爱,当时的对象以「不想在睡觉的时候摸到我的后脑勺以为自己在跟一个男的睡觉」为由拒绝了我。可惜我还是个恋爱脑,于是这个寸头计划就一直被搁置。
直到21年7月,我不仅离职了还单身,短期内也没有工作和恋爱的打算。离职当晚,我就开始剃头计划:
1、买推子,当时买的好像是飞利浦的,一款从外观上就非常「男」的推子,说直白点就是丑,但也没别的美观选项了,凑合着买吧; 2、定良辰吉日,应该是选在生日前,当成送自己的生日礼物,非常有仪式感; 3、找推手 —— 我妈,年轻时开过理发店,夏天刚好要来上海陪我过生日。
做好了人力和物资的准备,该做心理准备了。我身高160cm,那年体重110斤。脸圆且肉,内双塌鼻梁。那年的衣柜全是优衣库、无印良品这类衣服。就这个基础条件、穿衣风格再搭配寸头,「尼姑」算是精准形容了。
那段时间,知乎和小红书的搜索栏飘满了寸头关键词:女生寸头、寸头体验、寸头女生妆容、寸头穿搭,甚至是寸头多久能长出来……
当我在「剃」和「不剃」之间反复横跳的时候,出现了一则问答。 问:什么样的女生适合剃寸头? 答:想剃寸头的女生。
那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冲就完事儿了!
这时还发生了一件事,加速了心理准备进程。七月初我在朋友家聚会,边吃小龙虾边看《致命女人》。剧情过于精彩,小龙虾很辣,但嘴和手都没闲着。在一个剧情关键节点,我又想着吃又想着分享感受又情不自禁地激动,于是,我成功呛到了自己。一开始朋友还没意识到,在我奇怪的呼吸方式和声音持续了30秒左右,朋友们手忙脚乱但乱中有序地对我进行各种呼吸急救法尝试。两分钟后,我活过来了。在那生死攸关的两分钟里,我主要想了两件事,一是我的一世英名就毁在一只小龙虾上了!社会新闻会怎么写我!这种死法也太好笑了!我哭死!另一个是,我不想死我还没剃寸头啊!!!我死不瞑目!!!
于是,就有了开篇的一幕。剃头的时候,我强装镇定,但又带着小时候山村记忆的执念问:我头上几个旋?我妈:一个。我再次闭上双眼,内心绝望:好好好,我现在又难看又笨。
剃完头,我去镜子前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寸头。我还是我,但是寸头版。过于艳丽的口红显得不太和谐,裙子套在身上像个女装大佬。以及,头很轻,很凉快。
我妈也在边上端详这个寸头版女儿。我的心态是:剃都剃了,还能咋的,凑合过呗。我妈不一样,她是真的欣赏且喜欢。她第一句话是:我一开始还担心会不好看,这样看看也蛮好看的嘛。我以为她哄我开心呢,但还是抱着微弱的希望问:真的吗?我妈面带微笑、一脸真诚,眼神还停留在我的头顶的毛桩上,说:真的,我觉得你很像我在抖音上刷到的一个光头女网红,我找给你看。
我一看,人女主播,肤白貌美、大双眼皮长睫毛、头型那叫一个圆。我又无语又无奈地问我妈:哪里像了!我妈拿回手机,看看手机又看看我,说,这不是挺像的嘛。
我:老妈,你说真心话,这个头难看吗? 我妈:不难看啊,我看看都挺好看的,你头型还挺圆的,这个头看着还挺精神的。
我心里好受了一点,眼角的泪干了,自信心回升百分之五十。可见,我盲目的自信主要来自我妈对我无条件的肯定。
然后我就解锁了寸头女孩的新身份。
02
寸头真的……太!爽!了!
首先,再也不用纠结「今天要不要洗头」。我可以天天洗、早晚洗、顺手洗 —— 洗脸的时候顺手把头抹了。
其次,再也没有吹头发的烦恼了,普通毛巾一抹就干了。一抹不行就再抹,最多不超过三抹。洗完澡涂清洁面膜,面膜还没干呢,头发已经干了。至于护发素、发膜、精油、干发帽、昂贵的中产必备吹风机…… 统统不需要了。
第三,再也没有发型困扰了。理发店赚不到我一分钱,前一晚的睡姿也无法给我造型。我的每一根发桩都有自己独立且坚定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如军训般整整齐齐、根根挺立。单从发型看,我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精神小妞。
第四,剃头也很方便。开篇提到前两次剃头都是我妈操刀。后来自己尝试了几次,不同长度不同转速,发现还挺简单的。我发现我比较喜欢9mm的长度。最方便的剃头方式是在洗澡之前:脱光,对着镜子推推子。剃完先冲洗推子上的碎发,再冲洗自己。细碎的头发可以直接冲走,不会掉在衣服上,打扫难度为零。
第五,如果想要给头造型,可以选择各种帽子。有头发时期,帽子常常因为头发太丝滑而戴不住,还要时刻担心帽子是否会压扁颅顶,变成贴头皮的发型。寸头时期,不仅不存在颅顶问题,而且每根发桩都能以最小单位的强摩擦力牢牢固定住帽子。
寸头在便利性方面得到了我的认可。于是,我开始顶着这颗猕猴桃招摇过市。
前面提到我的寸头在我妈那里得到了好评,不排除有血缘滤镜的因素。出乎意料的是,寸头在社交层面也广受好评。
因为本人的大喇叭属性 —— 但凡想做什么事肯定是天下尽知的,所以剃头后第一时间给各个群的姐妹妹妹们分享了精修美图(有一点包袱在身上)。
以下是友情滤镜下的评价:
头型不错;
洗头肯定很爽,夏天很凉快,也想剃头了;
比之前的短发好,比长发也好,比之前所有发型都好(有点过分);
下次什么时候剃头,想帮我剃(谢谢,不用);
很帅,想弯(过界了昂);
那么脱离这些滤镜,寸头在非舒适区的社交场合表现如何呢?
剃头一周后,去孙女士工作的画廊参加开幕。迎面见到的每个人,熟悉的陌生的,大家的目光无一例外都会向上扫一下寸头,再和我对视,眼神里陆续闪过惊讶、赞许和钦佩,伴随着微弱的语气词:哇、嗯、不错……
这样的情况伴随着整个寸头时期。寸头带给我个人更多的是爽感。我几乎没有适应期,逐渐忘了头发做为身体部位之一留给我的记忆,甚至很多时候我已经忘了自己是个寸头。所以很多次,我都是从别人这样的目光里,意识到,哦对,我现在是寸头。
在一些半生不熟的场合,比如画廊开幕,大家因为这个发型对我有个统一的评价,认为我是个有个性的女孩子。关于这点,我刚开始听到都会在心里嘀咕:我有个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现在大家才知道呢?
也是在这时候,我意识到了外表的语言功能。
03
实不相瞒,寸头的我实在太像个男孩子了。为了体现我的女性本色,我做了很多努力,包括但不限于认真化妆和研究穿搭。起初我只是刷睫毛画眼线,后来我开始穿露肤度高的吊带,在珠宝设计师朋友的影响下开始戴戒指,涂指甲油……最离谱的一次,我买了一个发箍。
有一天,我发现我出门前梳洗打扮的时间从原来的十分钟飙升至三十分钟。回想剃寸头的初衷 —— 摆脱无意义的头发工程,现在头发的问题解决了,可是我却花了比原来更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在其它数量更大消耗也更大的美丽工程上。那我剃这个寸头的意义在哪里?
生活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思考时间。
04
这时候发生了三件事动摇了我的寸头之路。
第一件事:我恋爱了。对象是被我的短发甜妹照吸引的。当她发现我是寸头,为时已晚,她已经坠入爱河无法自拔了。她是个审美非常大众且传统的人,但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为了让我留长发,她开始在对话里暗藏埋伏,试图找到突破口。终于在一次对话中,我忍无可忍:你知道长发有多麻烦吗?你知道我头发很多吗?举着吹风机吹半天,手都要断了。普通吹风机又重又影响发质,我又没有某森。我留长发开心的是你,对我来说只有困扰……
这一串语炮连珠,她就听到了「某森吹风机」。她可能不懂长发的苦恼,但她懂我的虚荣心。生日当天我就收到这个吹风机。尽管当时还用不上,但她还是拆出来放在外面积灰,好像看着这个吹风机,就像看到了我留长发的希望。同样开始积灰的还有我的剃头推。
前面提到我因为恋爱脑放弃了毕业前的剃头时机。这么多年过去了,恋爱脑症状有所改善但不多。我的想法是,大环境关于寸头的认同还很弱,我对象是个普通人,我没法要求她跟我同步。但我们互相喜欢且都想经营好这段关系,让步和妥协是必须的。她已经用吹风机表态了,我也应该有所表示。而寸头变长发会经历漫长的蓄发期,对她来说依然是个煎熬、忍耐和等待的过程,对我则是享受最后一段不需要额外打理的寸头蓄发缓冲期。
第二件事:我妈车祸住院了。2022年9月底我妈出车祸了,我回宁波照顾她。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中途经历了一次转院,从普通医院转到康复医院。后者可能因为大多数人都脱离生命危险,整体氛围更随意,随意到经常有护工胡乱串门聊天。康复医院里陪护的多是护工和年纪稍大的家属,像我这样鲜活健全的年轻人非常罕见。刚搬进去的时候,不少护工来我们屋串门看到我,都要感叹一句,喔唷,个小歪蛮好。小歪是宁波话里小男孩的意思。我一心只希望我妈快点恢复,每天除了尊医嘱就是和各种人吵架(乡下医院生存法则),无暇顾及其它,也就懒得反驳。
有一天陪我妈在走廊里练习走路,有个面善的家属看到我们说,喔唷,这是你女儿啊,我还一直以为是你儿子呢。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头发长(zhǎng)长(cháng)了。两个月里,我的头发像小草一样开始疯长,长到一定程度受重力影响开始垂下来了。至此,蓄发的第一个阶段悄无声息地过去了,甚至记不得尴尬与否。
第三件事:我对寸头审美疲劳了。我妈恢复生活自理能力之后,我就回上海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契机或缘由,就是对寸头和超短发的自己腻了,想念有头发、短发和长发的样子了。
于是我开始正经蓄发了。
05
2023年7月,我解锁了一个新身份 —— 导演助理。第一个项目就是个百万级大制作。我的工作任务不算太难,但对一个新入行的人来说也颇具挑战性。第一个挑战就是早起。正式开拍前一天很是忙碌,堪景结束已经是晚上22点后了。到酒店放下行李立刻开会对第二天的通告。大会开完开小会,把通告传达给对应的航拍老师和车手。回到房间后,还要处理下其它项目的工作。洗漱完躺下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
按照通告时间,四点多就要在大堂集合了,我要有半小时时间洗漱化妆,睡这么少上妆肯定会浮粉,那我要再提前二十分钟敷个面膜。我还要预留一点时间收拾工作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提早一点下楼等,万一没叫醒车手,我得再早一点。
就这么东算西算,最后我戴着蒸汽眼罩强行眯了半小时,在脑子里预演了一遍所有的步骤和流程。起来有条不紊地敷面膜、化妆、收拾东西、下楼叫醒车手、接上航拍老师、上山开工。我担心的事一件都没发生,到山顶,天还是黑的,距离日出还有半小时。我们熄了火耐心等待密度光。黑暗的寂静中,我在副驾一边盯着天光,一边听着车子里此起彼伏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谴责我。
拍完下山赶第二场。站在江边,明晃晃的太阳照得我有些晕眩。好在十点收工可以回酒店休息一下。回房间刚躺下就睡着了,充满电后感觉自己重新做人了。
后来因为通告安排欠考虑、频繁换车改行程,最终我比我的行李提前一晚到了另一个酒店。驱车六小时,车程中因为担心工作愣是一点儿没睡。到酒店时,我带着我那浮成面具的可笑妆容和疲惫的神态,向化妆师借了卸妆工具简单梳洗了一下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穿着前一天的衣服,脸上带着残留的化妆品,站在盛夏的东湖边无心看风景。中午拿回行李后,回房间好好地卸了妆洗了澡。当我换上干净的睡衣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玩手机时,感觉自己活回来一点,又像个人了。
自此,我再也没有在拍摄日化过妆,其实堪景日也没有,抵达日也很少。可以说在影视广告这行,我几乎告别化妆了。
只有一次,去客户公司开会的时候,我好好收拾了一下。因为那次会议时间是早就定好的,而且那段时间不忙,我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梳洗打扮。还有一个朴素但重要的原因,我想打扮一下,我想要相对盛装得出席一下这个会。
06
到这里,那些历史遗留问题开始有了答案。
剃寸头的意义、服美役和剃寸头的矛盾点、寸头蓄发尴尬期、社会对寸头的认同度、阻碍女性剃头的原因……归根到底都是一个问题 —— 我们有没有寸头自由?而所谓的寸头自由又是什么?
这个答案并不唯一,我抛砖引玉,聊聊我的粗浅理解:我认为寸头自由就是选择自由,寸头是我的发型可选项,它不为任何因素所改变,是我与生俱来的权利之一。
我认为有三点关于寸头的认知需要被明晰:
1、寸头去特殊化 寸头是众多发型的一种,剃头和剪短、烫卷、染色一样,都是众多发型选择的一种。我选择这个发型的理由可以是单纯的「我想」,而不是因为我受了什么刺激,也不代表我从此成为一个标新立异的人,我就是单纯想要尝试这个发型而已,和我今天就想吃个98块的吐司没什么不同。
2、寸头去性别化 关于寸头女孩的形容不应该是“像个男孩子”,寸头也是女性可以有的模样。就像长发不是女性专属,男性也可以选择长发;化妆不是年轻人的专利,黄发垂髫都可以尝试;男人可以温柔,女人也可以强壮。2024年了,性别都是流动的,关于寸头的形容还是如此落后地单一吗?
3、寸头去颜值化 寸头不是美女专属、不是圆头专属、更不是什么骨相美女专属。没有一条法律规定寸头必须和美挂钩。为什么寸头一定要美呢?美的定义是什么?
如果A想变成B,那A只会成为第二个B,而不会成为A。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正是因为不同,所以每一片都足够独特。美女帅哥太多了,刷五分钟短视频能爱上三十个。但最终我选择的还是那个和我有着最深链接的人。我爱的是具体的人,而不是可批量生产的元素。
美是多元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而正是这些特别之处才让我们成为了自己。
我们所说的美,是大众审美。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符合大众审美呢?我可以不符合大众审美吗?我有不符合大众审美的权利吗?
我曾经在千军万马中胜出,成为了我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反而要去满足大众审美的期待?我是在为谁而活?我活在别人的评价里,还是活在自己眼里?我可以是自己审美里的美吗?我可以构建自己的审美吗?我可以成为独一无二的我自己吗?
同理,化妆和穿搭,都是一种装备加成,是我主观上的可选项,但不是客观上的必选项。
07
回顾我的寸头之路,可以提取出几个关键词:质疑、反抗、夺回自主权、持续思考和探索,最终走出我自己的路。我姑且称之为寸头自由精神。这种精神曾经反复出现,在我人生不同阶段做出的各种非主流型选择上:比较早的是不结婚不生子明确我的人生就是为自己而活;高中时期突然找不到读书的意义于是荒废学业,但在大学又逐渐明白了学习的意义,工作后持续对自己进行再教育;再比如现在正在经历的工作意义探索期,我还没找到,但寸头自由精神允许我坐在咖啡馆里先发会儿呆,在公园里先踢会儿小石子儿。
两段寸头时期,我几乎没有遇到质疑的声音,遇到的都是佩服和欣赏,甚至还有不少想尝试寸头的。其中比例最大的居然是宝妈和常年操持家务的女性长辈们。这个比例和人群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同样,这是个值得深思并予以重视的现象。
那么,各位奶奶、婆婆、阿姨、姑姑、妈妈、姐姐、妹妹和我自己,值此三八国际妇女节之际,我愿你拥有寸头自由,也愿你不止寸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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