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
新来的保洁阿姨努力的把拖布在地板上来回的磨蹭着,地板上留下了一圈圈黑色的污水印子,几根长发丝被连带着搅成自然且奇怪的纹路粘在地板上。办公室的几个同事都不是难搞的人,知道阿姨可能是刚来经验不足,加上又一把年纪,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邻桌的小赵默默的抽出几张卫生纸扔在地上,用脚把桌子底下的范围蹭干净,带上一次性手套把纸扔进了垃圾桶。阿姨走后,大家都开始怀念起了林姐。
林姐是上一任我们这层办公楼的保洁大姐。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头乌黑的头发总是一丝不苟的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虽然做保洁工作,但每日里即便是早上五点半到办公室打扫卫生,也总是穿得很是利落整齐,喜欢穿一双基础款式的黑色高跟鞋,偶尔还会涂个口红,即便穿着高跟鞋但干活依旧麻利。办公室的清洁到也简单,不过是拖地,擦桌子,换垃圾桶,但一层楼十来个房间,到我们八点上班的时候林姐都基本已经都打扫好了。大部分时间会是在卫生间不定时的遇到林姐,林姐说卫生间一天至少要拖三到四次,还要时时留意保证卫生纸和擦手纸的补充。
林姐在我们这层楼打扫了两年多的卫生,一来二去大家也很熟悉。一次下班在单位大门口偶遇林姐,听说我们走一个方向,她就热情的邀请我坐她的电瓶车搭我回家。一路上聊天才得知林姐是要赶去做另外一份工作,而据我所知,林姐除了负责我们整层办公楼的清洁,还要帮我们办公室的一个同事接送孩子上幼儿园,一次20块钱。同时还有其他保洁的临时工作她也会接,做完后主管会适当的给一点补贴,去年下半年的时候还在单位门口一家餐馆帮忙送外卖点餐。我不知道林姐究竟做了多少份工作,但我知道她似乎每一份工作都做得很好,每天好像精力十足的样子。有一次无意中聊起,劝她不要太辛苦,林姐一边拖地一边说:“没有办法得嘛,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大的毕业了没找到工作,现在开滴滴,勉强能养活自己。小的还在读大学,能做点是的点得嘛。”
日子就在工作的乏味和同事的抱怨中一天天的过着,林姐也像是我们身边一个普通的同事,每天上班见面打招呼,然后个人完成个人的工作,偶尔拉拉家常。过年前的一个月,林姐突然带着另外一个保洁师傅来熟悉环境,我们还开玩笑问她是要休假么,林姐勉强笑笑说是,也许是那天工作太忙,我们并没有留意到林姐笑意里的苦涩。大家还跟她说是该休息一下了,钱哪能挣得完。先以为休息一个星期,后来第二个星期从带班的保洁师傅那里得知,林姐暂时回来不了了,说是肠胃上的毛病去检查了,过年前临近放假的时候又听说林姐病的很重。年初九那天下午,我从卫生间出来,新来的保洁阿姨在收拾林姐之前放工具的屋子,看我疑惑的多看了两眼,解释说是人走了,她把这里腾一下。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是她不做这个工作了,阿姨看出我没听明白,又强调了一遍,人过世了,走了。一时间我站在卫生间门口,竟然不知道应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是震惊?是难过?然而除了一声叹息,似乎连流泪也显得有点勉强。后来听说林姐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没有住院治疗就直接回了老家,年初八人就走了。那么要强的人,半生辛劳的活着,就这样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办公室的同事们,也陆陆续续的听说了林姐的事情,也都不过是一声声叹息,感叹人生无常。再后来听隔壁办公室的同事说起,说她还在大丰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套房子,她偶尔会念叨自己的大儿子,不好好工作,还没对象,总是让人心焦,但从始至终没有听她提起过关于丈夫的只言片语。
林姐全名是什么,至今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