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村里有两个人去世了
刚才跟母亲通完电话,母亲说:村里老屋的领居存娥前天早上突然离世走了,刚刚过了70岁。他儿子早上去她屋子,她已经躺在地下了。他儿子顺势叫了救护车,结果救护车来了就是过来收钱的,收了180元走了。尽管我早就知道救护车一直是收费的,不是公益项目,没想到这类收费这么直接。顺便吐槽一句这就是我们医疗,每个缝隙都收费。都是创收。
他儿子叫海军,是我儿时的玩伴,我俩其实一直玩到小学四年级,再后来大了以后就没有在一起玩了。我家在1992年搬去了新家,很少在一起了。这三十年来,我也是大多听到一些他的消息。他眼睛有点斜,很聪明的一个人,没读初中,辍学在家了。他还有两个妹妹,说起她妹妹来,每一个都跟她母亲相像,海军的母亲是邻村嫁过来的,不到三公里的邻村,他的父亲是很能吃苦的那种,这种吃苦的精神都是把自己的身体奉献给文化大革命那些年了,我记事起他父亲的腰就弯的很深了。手臂够不着脑门。他父亲是那种本性纯良的人,身为老大特别能为弟弟妹妹付出的人,这种人往往到最后就是自己什么都没落下,他的兄弟姊妹在90年代到如今靠着在煤矿上班都挣了不少钱。可惜就是他们家最穷。我记得他们家屋子从来就是很乱很乱,他家的屋子是那种山顶挖出来的窑洞很深, 很黑暗,越往深处走除了黑暗就是很乱,山西的女人很多时候比拼的就是家里的洁净。可惜在海军的家里是看不到的。最后海军的叔叔从院里搬走以后,他们家就从上面的小院搬到了下面的大院,院里有房和窑洞,还有水井。比之前的小院体面,也很方便。

我的记忆中海军的父亲和几个弟弟妹妹走动都不亲近,他们弟弟妹妹都看不上他爸爸,更看不上存娥他妈妈。以至于矛盾一直都有。
存娥对孩子的教育也是如此都是那种被所有人排斥的感觉。存娥生性也比较放荡,在90年年代的农村,道德的约束感很强的,唾沫会淹死人的,结果存娥这位女同志不顾一切一切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跟领居李狗小生活在一起了,她不是离家出走,是两头都不耽误,山西的农村都有中午端着 饭在屋外面一起吃饭聊天的习惯,存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跟李狗小你侬我侬起来了,那种乡下的亲切称谓就是脏话连篇。
过了些年李狗小就去世了,那会李狗下就60多了身子骨硬朗,跟儿子在一个院里住着,经不住老子厉害,儿子没脾气!那么多年海军的父亲都是默不作声,最大的发声就是脏话连篇的谩骂和吵架,以至于后来存娥的教育就是孩子们都不尊重父亲,我想海军父亲那么早去世很大原因是郁郁寡欢吧,一辈子为家庭兄弟姐妹的付出,得不到尊重,一辈子为子女家庭的付出,尽管是辛苦种地的本分,就因为挣不回来钱,得不到一家人的尊重,唯一得到的就是谩骂。活着意义早就当然无存了。我想说的是这就是活生生的家庭伦理。
我妈说海军刚拉着他妈妈去看了他县城新买的房子,这个房子他花了32万。海军比我大两岁如今他45岁了,还是步入了大众价值观的驱使,买了房子一切都有了,海军一直未娶,如今的婚姻市场他很难,最容易的时刻他错过了。会有幸福等待他吗?我只是觉得他在如此高价买的房子而不值!因为我去年刚卖了房子,让自己变成了一个租房者。
另一个去世的是一位百岁 老人,出生在民国的一位老人,全村最长寿的老人,他的脚可是小脚啊,可是她的脚不是卷脚,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因为她的脚小,并没有像我奶奶那样,小脚女人的脚是被缠起来的,回忆起看见老人把卷着的脚拆开透气还是有点恐惧。
存娥是早上去世的,这位百岁老人是下午去世的,前天走时97岁。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们哪里怎么会有人长寿。我们哪里环境很硬,海拔高,空气是很不错,吃的水都是天上下来的雨水,但村里有好几个90多岁的老人,很是硬朗。
我的记忆中她一直喜欢带一块白头巾,身材娇小,时常挂着笑脸,她可是熬死了太多的人了。97年的人生中有太多的回忆了。她出生于1927年那一年的中国太乱了。几乎是没有政府的。可是乡下有乡绅,乡绅在曾经的中国影响力非常大,那是用市场经济在经营农业文明。我不知道他们家的身世,她的孙子跟我弟弟同岁。42岁的孙子还有奶奶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每次我妈妈说起村里的老人去世时我也很难受,母亲说她非常希望自己也是这样干脆利落的离开人世,我想这是很多老人的愿望。我有些难过,我如今迷茫依旧,人到中年碰到了很多很多的选择,件件都很致命。我不得而知,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小的时候看到很多中年男人低着头,他们眼神里没有光,对于他们的父母,有太多的无奈。很多时候我看到了争吵不休,看到了亲情的带给人的那种丢不掉的负面。此时我很羡慕日本的人文气息,父母养大了孩子,孩子成家或者就业后,一年都不见一面,见一面还的提前预约,父母也不给你看孩子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还不打扰,很多人说这是冷漠,我说这不是冷漠这是生活,这才是人生。 当然人家非常健全的保健和保障体系,不需要孩子养老。
每一次我联系母亲就是一次愧疚,但我也无能为力,因为她不想来,我也回不去。清明节快到了,我想回去看看母亲,看看已经去世十年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