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蘇部健一「消失的黑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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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六枚のとんかつ》
作者:蘇部健一

消失的黑衣女子
1
炎炎夏日之际,我和古藤为了避暑而造访了位于八岳的叔父的山庄别墅。
叔父家境富裕,数年前妻子去世后,他心脏的老毛病恶化,便辞去了工作,和一位名为户芽的家务助理一起住在八岳的山庄别墅里。
抵达山庄别墅的第一天晚上,我和古藤洗完澡,在一楼的客厅里休息时,客厅门被轻轻推开,户芽女士探出头来,询问我们是否需要酒水款待。我们欣然接纳了户芽女士的好意。然后我对古藤说:“机会难得,不如把叔父也叫上吧。”随即我离开了客厅。
步入二楼,来到叔父的房门前,我没敲门,不小心将门打开了一点。让我瞧瞧叔父在干什么吧。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往里看去,只见房间深处有一个烧得通红的壁炉,一位身穿黑衣的女子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上。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斜着的背影,无法窥见其面容,但不知为何,在我的想象中,她柔顺长发的另一面浮现出一张绝美容颜。
我全然不知叔父的生命中还有这样一名女子存在。可是,叔母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即使有这样一名女子存在也并非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然而,晚饭时根本却无人向我和古藤介绍那位神秘女子。并且,之后也未曾有其他客人造访的迹象。这意味着,那位穿黑衣的女子在我们抵达之前便已来到山庄别墅了,叔父之所以没有让她在晚餐时露面,难道是为了对我们保密吗?
总之,这位意想不到的女子的出现令我错失搭话的良机,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不在我视线范围内的叔父和那名女子交谈的声音隐约传来。
“阳子,今晚我也会好好疼爱你的。”
接着,仿佛在对此作出回答似的,女子那略高的声音飞进我的耳中。
“哎呀,真讨厌,叔父。疼爱什么的……”
他们似乎正处于甜蜜的氛围之中。我终究还是错过了打招呼的机会,身体呆若木鸡,不,是呆若铁鸡。
不管怎说,在这里打扰他们也太不识相了。于是,我悄悄地试着把微微开启的门按原样关上。
就在我终于将门完全关闭的瞬间,叔父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发出尖锐的呼喝声:
“喂,谁在那里!?”
“啊,抱歉。因为下面备好了酒,我想邀请叔父一起……”
“门都不敲就擅自打开别人的房门,太无礼了!”
“非常抱歉,我不小心……啊,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那位女士也一起喝一杯如何?”
“我不需要酒。给我滚!”
我感觉到叔父气冲冲地走到门口,接着传来关门声和“咔嚓”一声锁上门的声音。
我惊慌失措,只得用房间里也能听到的声音大喊“真是失礼了!”,随后无精打采地退到了楼下。
来到一楼,我路过厨房,看到户芽女士正在清洗餐具,我顿时停下脚步,对她说:
“那个,户芽女士。”
“在。”
户芽女士没有停下手中清洗餐具的动作,直接回答。
“那个,我有点事情想问你,不好意思,你能先把水龙头关了吗?”
“好的。”
户芽女士咔嗒一声关掉水龙头,转头看向我。
“叔父好像在和一名女子交往。”
“是吗?具体是指哪方面的交往?”
户芽女士歪着头。
“就是说,现在有跟叔父正式交往的女子吗?”
“没,完全没有。自从夫人去世后,老爷就再也没和任何人有过这样的关系。”
“啊?可是,刚才我在叔父的房间里,看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坐在椅子上跟叔父说话……”
“怎么可能。我可不记得有让这样的人进过大门。”
“啊,那个人究竟是怎么进入叔父房间的?莫非是在不让户芽女士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溜进去的?”
“我不认为老爷会瞒着我做那种不知廉耻的事。”
户芽女士斩钉截铁地说。
“是吗?既然户芽女士这样说,那好吧……”
“哦……”
看得出户芽女士还不相信叔父带了个女人回家。我觉得可能是叔父不想让户芽女士知道,于是慌忙说了些敷衍的话。
“啊,请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全都是戏言。”
“哦……”
“那么,多有打扰。麻烦你继续做刚才的工作吧?”
留下一头雾水的户芽女士,我快步离开了厨房。
回到客厅,我一五一十地将先前在二楼叔父房门口的所见所闻及与户芽女士在厨房里的对话向古藤娓娓道来。可是,古藤似乎对涉及他人隐私的事毫不关心,仅仅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我有点扫兴,却无可奈何,为了忘却刚才看到的叔父的秘密,我开始喝起了烈酒。
然后,约莫三十分钟后。
二楼骤然传来叔父的惨叫声。
我和古藤面面相觑。紧接着,就在我从椅子上匆匆起身的瞬间,叔父的房间再度传来一声疑似枪响的声音。
我们二人齐齐冲出客厅。随即沿着通往二楼的两道楼梯中的其中一道向上奔跑,立马赶到叔父的房门前。
我将手置于门把手之上,试图推开门。可是,里面上了锁,门打不开。
于是,我剧烈地敲击门扉,连吼带叫地喊了好几声“叔父!叔父!”。然而,房间内却犹如无人之境,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听到声响的户芽女士一脸担心地跑过来,我让她从储藏室拿出斧子。户芽女士立刻朝一楼跑去。
片刻后,户芽女士拿着斧子回来,我接过斧子,使劲往门上砸去。砸了几次后,终于在门把手旁边弄出个能供手伸入的空隙。我把一只手伸进去,弄开了门把手内侧的锁,终于打开了门。
房间深处,壁炉的火依然烧得火红,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然而,在房间最右侧的床上,如女性般矮小瘦弱的叔父竟赤身裸体趴在上面。仅此一瞥,我便知晓他已失去了意识。
我回过头对户芽女士说道:
“户芽女士,赶紧打电话叫警察,还有,叫救护车。”
户芽女士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飞快地朝电话所在的一楼跑去。
说不定叔父尚有一线生机。我不能因个人的主观臆断而忽视叔父得救的可能性。可是,这座山庄别墅处于深山,恐怕警察和救护车需较长时间方能抵达现场。无论如何,叔父生还的可能性已经极度渺茫了……
再度看向房间,地板上乱七八糟。脱下的衣物散落一地。
可是,除了叔父的衣物外,竟还有一些黑色洋服和女性内衣混杂在一起,我不禁哑口无言。
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房间里竟完全不见黑衣洋服主人的女子踪迹。
更甚者,床上的枕边,一顶长直假发整齐地呈扇形散开,估计是刚才那位身穿黑衣的女子戴过的。
观察完以上状况后,我和古藤决定踏进房间探索真相。可是,当我们步入室内的那一刻,一股让人忍不住捏住鼻子的强烈恶臭扑鼻而来。
我对古藤大声提问:
“喂,这究竟是什么臭味?”
“唔,闻起来似是某种东西被烧焦的臭味。可是,这股臭味实在让人无法忍受。没办法,看来只得打开窗户透气了。”
“嗯,知道了。”
我点点头,向房间里唯一的窗户走去。此时,身后传来古藤的叫声。
“喂,当心指纹。”
“啊,好,我知道了。”
我从裤袋里掏出手帕,谨慎地解开锁,缓缓打开窗户,以免刮拭原本的指纹。换言之,窗户从内侧锁上了。
待我转身回望,只见古藤正蹲伏在叔父赤裸的身体旁,用手轻触他的脖颈,观察他的脉搏。可是,他立刻离开了叔父的身体,目光转向我,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提心吊胆地对古藤发问。
“叔父果然被枪杀了吗?”
“不,依我观察,你叔父身上没有任何被枪击过的痕迹。”
“什么?”
“然而,不止如此。无论是被刀刃刺过的痕迹,或是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还是被勒过脖部的痕迹,你叔父身上全都没有……”
“什么?那叔父为什么会……”
“你以前说过吧,你叔父的心脏好像相当不好。”
“嗯,据说如果再度发作,随时都有可能会丧失性命……”
“那么,这次应该是运气不好,恰好旧疾发作了吧?”
“可……可是,若真如此,那名穿黑衣的女子究竟消失到何处去了?且不解之处在于她竟把自己身上的衣物甚至内衣都全都脱在房里……”
“啊,这么说来,确实。”
“然而,更奇怪的是她到底赤身裸体逃到哪里去了呢?”
“不,她不一定赤身裸体,有可能她事先换了别的衣服。”
“啊,这倒是。可是,她为何要特意更换衣服才离开房间?并且,她还将自己穿过的衣物留在房内……若她是犯人,此等行径实在令人费解……”
“若她是犯人?你认为她杀害了你叔父吗?”
“因为呀,不是传来了枪声吗?那名女子肯定知道叔父心脏不好,于是便拿枪对着墙壁或什么地方开了一枪,吓得叔父心脏病发作了。”
“喂,喂,且慢。疑似枪响的声音是在你叔父惨叫之后才响起的。”
“哦,是吗?这么说来,我明白了。在她亮出枪给叔父看的时间点,因过分惊恐而失声尖叫的叔父恐怕已经心脏病发作了。然后,她注视着叔父一边痛苦呻吟一边拼命挣扎的样子,将致命的一枪射在了墙上或其他地方。”
“嗯,那倒有可能。可是,我们从听到枪声到赶至二楼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在这期间,她应该利用和我们所用楼梯不同的楼梯逃离了吧。然而,仅仅如此短暂的时间,她何必费力特意从房间外面反锁房门呢?”
听了古藤的话,我顿时如遭雷击。
“话,话说……”
“怎么了?”
“等一下。这个现场不正是密室吗?”
我说话的时候声音颤抖。
“密室?何出此言?”
古藤狐疑地反问。
“那个,你可能不清楚,这个房间的门没有钥匙。”
“没有钥匙?”
“没错,你可以将其想象成卫生间的门,这个房间的门,当有人在里面的时候可以从内锁上,而一旦人出去了,门就锁不上了。”
“可是,这样不会太不谨慎了吗?”
“平时在这栋山庄别墅里生活的只有叔父与户芽女士两人,户芽女士深受叔父信赖,她绝对不会偷东西。因此只要锁好门窗,便无需担心小偷闯进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那名女子是从上锁的房间里突然消失的?”
“正是如此。”
我低声呢喃道。
“总而言之,密室的事暂且先置于一旁,如果那位女子没带替换衣物便赤身裸体逃走的话,不管怎说她也难以光着身子走出家门。换言之,女子可能仍躲藏于这屋内的某个房间内,不好意思,你能否帮忙把这屋里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搜寻一番?趁这段时间,我再仔细检查一下房间内。”
我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但仍然无可奈何地听从了古藤的安排,离开了叔父的房间,开始在别墅里进行搜查。而在此期间,古藤到底独自在叔父的房间做了些什么,我无从得知……
我好不容易完成了对别墅的搜寻,徒劳无功地回到了叔父的房间前,在那里,我目睹了绝不应看到的一幕。
古藤站在房间中央,竟然嗅着黑衣女子脱下的内裤。我大为震撼,同时也对古藤产生了强烈的鄙视。古藤竟有闻女性穿过的内衣的癖好……
然而,当古藤察觉到有人正在门外看着他那丢人现眼的模样时,他竟回看了我一眼,脸上浮现狡黠的笑容。
“果然……至此,案件之谜已然水落石出。”
“什么?案件之谜解开了?我刚才在旁观望。你的所作所为我已一目了然。你不觉得羞耻吗?竟然闻女性穿过的内衣……”
古藤仿佛在安抚我的情绪,将手掌朝向我,而这只手的食指还勾住内裤,他说道:
“好了,你冷静点。这一切都与案件有关。”
“你居然以和案件有关为借口去闻女性穿过的内衣……”
“所以说,你兴奋个什么劲?我把这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并无发现任何枪击的痕迹。依你的说法,犯人之所以打出空枪是为了恐吓你叔父,而且关键的枪亦没在房间内出现。这就意味着,从内部上锁的房间里消失的不止女子,还有枪。”
说罢,古藤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我正想回应,此刻,远方传来了警车的警笛声。
古藤听到声音,一边用右手食指转动黑色内裤,一边自信满满地说:
“哦呵,哪怕警察来了,他们也解不开这个谜团。看来,这起案件的谜团只能永远藏于我心里了。”
古藤说了句让人在意的话,更加用力地转动着黑色内裤,“咚”的一声将其扔向我。然后,那条黑衣女子穿过的内裤在我面前扑通一声飘落。
2
离叔父死亡已经过了十天。可是,案件丝毫没有任何被解决的端倪。不,倒不如说,警察已经决定单方面地了结此案了。
说来,从警察最初踏入叔父的别墅时开始,我和古藤对警察们所说的话几乎未获得采信。
毕竟,不相信一位赤身裸体的女子和一支枪在上锁的房间中神秘消失,这也确实不无道理……
而且,警察经过缜密的搜查,也没有发现叔父的房间中有枪击的痕迹。首先,即使我们听到了疑似枪响的声音,如果说恰恰是与枪声相似的某种声音偶然传入耳中,我们也无言而对。
其次,叔父的死因也只是心脏病突发,并无任何谋杀迹象。纵使说有人恐吓叔父,导致其心脏病发作,如果警察要求证明,我也无可奈何。
换言之,根据警察的见解,当时确实可能存在一位穿黑衣的女子。然而,那名女子不知何故更换黑衣并将黑衣、内衣及假发留下后便离去,然后叔父从内锁上了房门。此外,叔父不知缘由将身上的睡衣、睡袍及内衣内裤都脱下,在赤身裸体的状况下突然心脏病发作。
确实,从某种角度来说,这解释确是合乎情理。然而,叔父的死依然留下了诸多谜团。
叔父死后的十日间,我总是思索着案情,终日闷闷不乐。
可是,也许是某种回报吧,我终于成功解开了此案的所有谜团。
而解开案件谜团的契机,竟是古藤那日在山庄别墅的叔父房间中所作的奇异举动。
为了听取他本人的意见,我拜访了古藤的寓所。
古藤那天曾对我表示,案件之谜已然水落石出。可是,自那以后,关于案件的事,不知为何他仅仅是回答了警察的问题,而对我却始终保持沉默,不愿告之我真相。如今回想起来,他那坚决的态度实属异常。尽管我再三恳求古藤透露真相,他仍旧守口如瓶。
然而,此刻我却以自己的方式洞察了案件的大致解决轮廓,从中我窥见了他的温柔。
我们隔着桌子对坐饮酒。
简单聊过琐事之后,我终于切入了正题。
“你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我吧?”
“嗯?”
古藤露出略带困惑的表情。
“意思是,你考虑到叔父和我们这些亲戚的名誉,才拒绝说出案件的真相。是吧?”
古藤低垂眼帘,单手轻轻撩起头发,平静地说:
“是吗?这样啊,你终于明白了。”
“嗯,最初发现真相时,我还是颇为震惊的。然而,终究需要解开案件的谜团。”
“是的,或许的确如此。”
“不过,警察将案件判断为单纯的心脏病发作导致的病死,这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所言极是。”
古藤深深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现在就将我思索出的案件真相告诉你,不知你是否愿意听?”
“嗯,我猜我们探寻到的真相应该是一样的。既然你想告诉我,那你就说吧。”
“好,那我开始说了。”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缓缓道出案件真相。
“果然,要说解开案件谜团的关键,那就是当天你做出的奇异举动。话说,当时我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抱歉。”
“哎呀,这种事我完全不在乎,忘了吧。”
古藤温柔地说。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我又捋了捋思路,当时你为什么会做出闻女性穿过的内衣这种下流的举动?然后,一切真相突然浮现于我眼前。”
“哦……”
“不,应该感到羞耻的不是你,而是我。我真的感到很羞耻。我该如何向你道歉呢……”
“所以说,你真的不用在意这件事了……”
“嗯,谢谢。可是,那个时候的声音对于一名女性来说高得异常,一听到声音我就应该明白一切的。”
“嗯,也许吧,但谁都有搞错的时候。”
“哎,话说回来,叔父居然有那种嗜好……”
“嗯,也算一种嗜好吧……”
“老实说,当我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隙的时候,我只看到了黑衣女子的背影,根本没有看见叔父的身影,而且你也知道,叔父个子既矮小又瘦弱。所以,如果叔父穿上黑色内衣和礼服,戴着假发,从后面看,将其误认为女性也不足为奇。”
“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古藤的双手像游泳似的在我眼前摇来摇去。可是,我用一只手制止了他。
“据你说,你闻到那名女子用过的内衣的味道才察觉了案件的真相。对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条黑色内裤不是女性穿过的,而是男性穿过的。”
不知为何,古藤明明已经知晓了一切真相,可还是张大了嘴。然而,我满不在乎地继续说下去。
“叔父将身上的睡袍、睡衣和内衣裤都脱了,换上黑色内裤和礼服,戴上长直假发,然后,他斜对着房门坐在椅子上。接着,叔父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他自己讲话的声音当然是普通的声音,而女子讲话的声音则是腹语师使用的那种尖锐的声音。后来,叔父厌倦了马马虎虎的男扮女装,又将黑色礼服和内裤脱下,光着身子,而就在此时,他的心脏病发作了。”
我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古藤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你搞错了。”
“哪里搞错了?”
“黑色内裤的意义。”
“说什么黑色内裤的意义,你当时不是从内裤上闻到了男人的体臭吗?”
“不,不……那时候,我从那条内裤上没有闻到任何男人的体臭味。”
“啊,什么……黑色内裤上没有闻到任何男人的体臭味?也就是说叔父没穿过那条黑色内裤?那么,叔父完全没有男扮女装的嗜好?”
古藤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那么,案件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你不是说过,在你闻到那条黑色内裤的味道时案件真相就全部水落石出了吗?”
“哦,是的,我确实说过。”
“那么,告诉我已经水落石出的案件真相吧。”
我一本正经地说。然而,古藤却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不行!”
“为什么?”
“既然你不了解真相,那还是保持不知为妙。”
“为什么!?”
“因为,刚才不是说了吗?为了保护你叔父和你们这些亲戚的名誉,绝对不能说出真相。”
“为了保护叔父和我们这些亲戚的名誉?难道说,叔父的死充满了羞耻?”
“啊,这个……”
古藤含糊其辞。
“拜托了,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会失去理智。”
我身子前倾,恳求道。然后,古藤抱起双臂,闭上双眼,似乎在整理思绪。
我屏息等待他的决定。片刻后,古藤睁开眼睛,平静地说道:
“你能发誓不向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吗?”
“嗯,我发誓,绝对不会泄露秘密。”
“既然你这样说……你也是案件的当事人。然而,听好了,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的比你刚才对案件的错误解释更为震撼。尽管如此,你仍能承受吗?”
“放心,我承受得住。无论内容有多羞耻,我都一定会承受下来。我保证。”
“明白了,那我就告诉你吧,案件的真相。”
我点点头,倾听古藤的讲述。
“听好了,这次的案件,如果以推理小说的用语来说便是人类消失。可是呢,人类消失听起来似乎很难,但一旦解开了诡计,便会发现其实非常简单。毕竟,如今的时代,饭店里意大利面模型上的叉子都能漂浮在空中。这世间没有什么不可能之事。”
“意大利面的叉子……”
“那么,百闻不如一见。我现在便在你眼前为你展示那个人类消失诡计。”
古藤骤然起身。此刻,我注意到他罕见地穿着短裤。
“听好了,你觉得我能在不脱下这条短裤的前提下脱下里面的内裤吗?”
“不脱短裤直接脱内裤?怎么可能?”
“然而,我能够办到。那么,接下来我便在你面前演示,你看好了。”
古藤突然将右手伸进短裤的右下摆里,抓住内裤的下面部分。随后,他竟把抓住的内裤从短裤下摆拉出来,使劲向下拉。于是,内裤在皮筋的牵引下逐渐伸长,在短裤外面形成一个约三十厘米的椭圆形圈。古藤骤然弯曲右膝,膝盖瞬间钻入由内裤形成的圈里。膝盖出来后就简单了。他把右脚尖从内裤的圈里抽出。
“那么,到了这步,剩下的就简单了。”
“简单?”
“好了,你看着吧。”
古藤这次把左手伸进短裤的左下摆里,抓住内裤的下面部分。随后,缓缓拉动内裤。令人惊异的是,内裤竟渐渐从古藤的短裤外显露出来。剩下的便是把内裤自左脚拉出。
我无言以对。
古藤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怎么了?你的表情简直有如生平初次看到小布丁(Putchin Pudding)。那么,话说回来,这不是人类消失,而是内裤消失。”
“内裤消失?”
我不由自主地反问道。
“正是如此,即使是乍看之下觉得不可能的事情,一旦弄明白其原理……”
“喂,比起这个,那条被拉长的内裤是不是已经不能穿了?”
我指着落在地上形成大圆圈的内裤说。
“啊……”
古藤迅速捡起落在地上的内裤,慌忙将其塞进短裤口袋。
“区区一条内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我已经知道了内裤消失的诡计,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叔父死亡的真相……”
我战战兢兢地说。
“啊,说的也是。失敬,失敬。好了,是时候告诉你案件的真相了。但如我刚才所说,内容相当震撼,你一定要用心听。”
“嗯,我明白,拜托了。”
“好。那么,刚才你所说的案件真相,里面遗漏了两个重要因素。”
“两个重要因素?”
“嗯,第一个自不用说,当然是当时我们听到的疑似枪响的声音。”
“嗯,说起来,其实我是故意忽略这一点的,因为我也没弄明白那疑似枪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猜大概就像警察说的那样吧,当时偶然传来了类似枪声的声音……还有一个因素是?”
“啊,可能你已经忘记了,那天,我们踏进你叔父的房间时,不是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烧东西的臭味吗?”
我狠狠地打了一下膝盖。
“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然后我一边注意指纹,一边匆忙打开窗户。”
“对,对。好了,这下子两个重要的因素终于都出现了。那么,接下来便是一口气解决案件了。”
我吞了一口口水。
“在你去别的房间寻找消失的女子的时候。那时,我捡起掉在地上的黑色内裤,闻了闻味道,随即明白了一切真相。”
“那么,那条被穿过的黑色内裤散发出怎样的女性体臭?”
古藤装腔作势,叹了口气说:
“那条被穿过的黑色内裤确实没有男性的体臭。可是,同时也没有女性的体臭。”
“你说什么!?”
我惊呼出声,声音几乎响彻整个房间。
“换言之,那条内裤没被你叔父穿过,同时也没被真实的女性穿过。”
“这,这样说来……”
我声音颤抖。
“没错。你叔父是在情趣娃娃的身上猝死的。”
“怎,怎么……”
巨大的冲击使我头晕目眩,天花板仿佛突然开始旋转。然而,古藤无情地继续说:
“你叔父在和情趣娃娃‘互动’的过程中,由于过于激烈,在情趣娃娃身上突然心脏病发作,你叔父发出了极大的惨叫声。或许当时我们也听到了那声音。当时,他突然意识到,如果心脏就此停止跳动,不管对自己还是对亲戚来说都极为不光彩……毕竟这是在情趣娃娃身上‘牡丹花下死’。寻遍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不会有谁死得这么愚蠢吧,于是他挣扎着使出最后的力气,从床上下来,抱着情趣娃娃爬到壁炉边,将其扔进了熊熊烈焰之中。然后,由塑料制成的情趣娃娃发出巨响,裂成碎片。”
“什么……”
“换言之,那就是我们在客厅听到的疑似枪响的声音的真面目。然后,你叔父拼命爬回床上,最后筋疲力尽而亡。”
“怎么会……”
“值得庆幸的是,情趣娃娃的塑料橡胶烧得很旺,消失得无影无踪。因此,那天我们在房间里闻到的强烈恶臭,实则是塑料橡胶烧焦的味道。另外,现场还留下了你叔父脱下来的衣物、以及情趣娃娃穿过的衣物和长直假发。恐怕在你叔父把情趣娃娃搬离床上的过程中,假发滑落了吧。”
“是这样吗……”
“这就是毫无虚假的全部真相。那么,你今后能否够承受着这份真相生存下去呢?”
古藤以严厉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愣了许久,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用坚定的视线看着古藤说:
“没关系,我可以承受。叔父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有谁能责备这样的叔父呢?”
听了我的回答,古藤瞬间变得温柔,说道:
“你注意到了呢。对,这样就可以了。这是人类的悲哀。极度、极度悲哀……”
古藤缓缓走向窗边。然后,他看着公寓外早已陷入暮色的景色,静静地说道:
“对了,我最近听说了这样的一件事。”
“什么事?”
我无力地反问。
“前几天,有一位妇人牡丹花上死。”
“huashang?”
“嗯,简而言之,就是与牡丹花下死相反。”
“哦……”
“嗯,那对夫妇似乎非常喜欢对方。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除了生理期外,他们每天都会至少做爱四次。”
“一天四次……”
我不禁发出叹息。
“那位妻子投保了巨额的生命保险,不是在你所在的保险公司投保的。然而,受益者是其丈夫。换句话说,这家公司因这对相亲相爱的夫妇而承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不过,妻子的家属认为她的死是过劳死,并发起了诉讼。”
我皱眉疑惑道:
“因为过劳死而发起了诉讼?即使起诉,被告也应该不是公司而是其丈夫吧?过劳死不可能被认定为工伤吧?”
“你的推测也不无道理。然而,妻子家属的观点是这样的。他们认为,其丈夫为了谋取保险金,故意逼得妻子过劳死。”
“是吗?那最重要的审判结果如何?”
“经法庭审理,终究没能证明其丈夫存有杀意。不管怎说,如果夫妻俩之间相亲相爱,通常便无需继续深究。”
“是啊。”
“因此,如果丈夫真的怀有杀意,并为此每天都做爱好几次的话,这样一来,那就像谷崎润一郎所著的《散步途中》那样,属于概率犯罪。”
“性猝死是概率犯罪?”
我无力地问道,又发出了叹息。
古藤转过身子,一脸抱歉地说:
“不,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所以才跟你讲了这个笑话,看来适得其反啊。”
“不,没这回事。”
我理解了古藤的温柔,可当我注意到从古藤翘起的短裤下摆中露出的那玩意时,果然还是笑不出来。我从没听说过古今中外有哪位名侦探露出那玩意解谜,亦没听说过古今中外有哪位名侦探半露不露地解谜。
古藤再度转过身,望向窗外。
我发自内心地轻声呼唤,希望话语能传到远在天国的叔父那里。
“即使如此,你死得真壮烈啊,叔父。”
尾声
晚上,我在自己的公寓里看从便利店买来的色情漫画杂志。在哗啦哗啦翻页的途中,我突然注意到了一则广告。那是色情杂志上常附带的成人玩具广告。
当然,其中也有情趣娃娃的广告。据宣传语称,最近的情趣娃娃的精巧程度已经几乎与真人无异了,而且还能获得极大的快感。
我瞥了一眼摆放在眼前桌上的一张纸。这是我前阵子在公司接受体检的结果。根据检查结果,我的身体一切正常,似乎没有任何问题,但稍微有点心律失常。难道心脏病也会遗传?我轻轻把手放在左胸上。
我合上色情漫画杂志,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确实可能有危险。然而,我已经下定决心了。即使价格稍微有点贵,也要去洗泡泡浴。
因为,不是吗?如果无论如何都会承受同样的羞耻,那还是少承受一点更好。
与死在情趣娃娃身上相比,还是死在人类身上更……
对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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