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植物搬进家里——《内在的自然》

如今，我们迷恋自然，许多日常室内空间里都充满了植物与花卉。

然而，我们如何以及为什么将自然带入室内？

1829年，博物学家纳撒尼尔·巴格肖·沃德意外发现了可保障植物在旅途中长时间存活的运输箱“沃德箱”。

伴随“沃德箱”在船舶上的广泛使用，从热带进口欧洲的外来植物大幅增长，植物和花卉开始用来装饰私人和公共室内空间，成为具有审美功能的自然景观。

随着时尚品味的变化、现代建筑和室内设计的发展，植物和花卉在我们的私人和公共室内空间中发挥的作用越来越重要且复杂。

《内在的自然：现代室内植物与花卉》

彭妮·斯帕克 著

汪芸 译

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

2023年11月

《内在的自然》从这里开始，为我们讲述19世纪至今植物和花卉融入室内设计的故事。以引人注目的档案照片和葱茏的当代室内设计为背景，呈现了室内设计领域的最新研究成果。

虽然国际建筑和室内设计风格随着各种植物品种的流行而不断演变，但我们将自然融入室内的需求一直保持不变。

棕榈、蕨类植物、仙人掌、瑞士奶酪植物和橡胶植物……它们逐渐成为一种商品、殖民权力的标志、贵族财富和地位的象征、女性家庭生活的组成部分、商业工具、环境危机的符号。 最重要的是，植物和花卉参与塑造了现代建筑与室内设计——从维多利亚时期折衷主义到欧洲现代主义，再到美国以及全球晚期现代主义，逐渐融入现代人的日常生活。

女性性别与室内的自然景观有什么关联？

19世纪中叶，植物和花卉正从温室搬迁到城市中产阶级的家里。在家庭以外从事有偿工作被视为是男性化和理性的，而无偿的家庭制作被定义为女性的。将植物和花卉引入室内成为女性家庭劳动的组成部分。 在这时的中产阶级家庭里，栽培植物和花卉最显著的用途是作为室内装饰中的视觉元素。植物和花卉柔化了建筑的框架，减轻了家具的沉重感，提供了装饰和优雅、精致的氛围，充当了屏风，并添加了色彩、纹理和芬芳的气味。

到了20世纪，几位女性建筑师和设计师，其中包括莉莉·赖希、艾诺·阿尔托和蕾·伊姆斯可能承担了将自然引入建筑内部的责任，这些建筑是由奉行现代主义的她们的丈夫与合作伙伴设计的。然而，随着这项活动在公共领域中的广泛传播，它又成为一系列（主要是男性）专业人士的责任。

植物怎样激发现代建筑和室内设计的创作灵感？

作为现代主义的美学策略，植物和花卉加强了现代主义者对空间清晰度的关注，打破了现代主义建筑室内外空间的隔阂，从而将内部空间从封闭的家庭生活中解放出来。

格蕾丝·米勒在家中门廊阅读/理查德·诺伊特拉设计/朱利叶斯·舒尔曼1937年拍摄

同时，植物与花卉能够柔化混凝土、钢铁和玻璃等现代建筑的坚硬材料，并使其形式更加人性化。一些现代主义者也在通过柔化室内空间，提供某种装饰形式，破坏现代主义的机械模式，而重新改造家庭内部。这在几座具有标志性的现代主义建筑中显而易见，如密斯·凡·德·罗为布尔诺的图根哈特家族建造的房子。

布尔诺的图根哈特别墅后视图/密斯·凡·德·罗设计/1930年完成，2012年修复和拍摄

我们的工作和消费，植物怎样参与其中？

许多室内空间都乐于接纳植物和花卉。在私人住宅里，个人从身体和心理上直接受益于室内空间中自然景观的存在。然而，一旦室内空间中的自然景观进入了商业领域，它就经常被用来推进经济资本主义的目的。人们相信，在被令人放松的植物包围的时候，他们会更加努力地工作、购物。

历史明信片展示/布莱克浦冬季花园的花卉大厅内部/约1910年

19世纪下半叶，植物和花卉被引入西方世界众多城市的、公共的内部空间，被加入了时尚、休闲、娱乐、消费等新的价值。它们的存在，帮助游客产生宾至如归的感觉，想要参与消费。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在种植着异国植物和花卉的室内公共环境中就坐、用餐、社交、游行和购物。

约瑟夫·纳什，水晶宫举办的1851年万国博览会/彩色版画发表于1854年

在20世纪50年代以后，美国的城市正在因为办公室工作的扩展、大型公司的商业雄心，以及消费和公共休闲的增长而发生变化，提倡将设计师的工作从住宅转向非住宅设计。绿色植物开始出现在许多办公室、酒店、餐馆、银行、商店和购物中心，原本严酷、非个人化的空间变得人性化。

为什么我们如此需要植物来疗愈？

室内空间中自然的吸引力几乎完全是针对人的内心，而不是大脑。1877年，约翰·R.莫林森曾经写道:“对花朵的热爱在我们内心唤起我们本性中最亲切的感受，使内心变得仁慈，并让心灵充满愉快的思绪和联想。”生活在植物当中，有助于使承受悲伤、痛苦和烦恼的心灵恢复到健康的状态。

亦如约翰·波特曼在20世纪60年代后期所认识到的那样，在商业环境中，室内空间里的自然也可以通过帮助创造多感官的体验来吸引人类的情感。植物添加了柔和的元素、机理、气味以及异国情调和奢华感，而且就像雪莉·希伯德所认识到的那样，植物起到了“放松、慰藉和提神”的效果。

室内空间里的绿色植物也能唤起丛林炎热潮湿的氛围。一个多世纪之后，莫顿提出建立人类与自然世界之间的感官联系仍然是可能的，声称“自然能引发感觉与信念”。

透过植物在人类环境中的作用这一独特视角，作者彭妮·斯帕克重新诠释了现代建筑与室内设计的故事。不过，她也提醒我们，自然在这里不是为人类服务，而是自在自为地存在，并发挥自己的作用。

上文部分摘自《内在的自然：现代室内植物与花卉》

作者 彭妮·斯帕克（Penny Sparke）

金斯顿大学设计史教授和现代室内研究中心主任。她曾在苏塞克斯大学学习法国文学，并于布莱顿理工学院攻读设计史博士学位。之后，她在布莱顿理工学院和皇家艺术学院为本科生和研究生开设并教授设计史课程。 她曾担任金斯顿大学艺术、设计和音乐学院院长，2005年到2014年，她担任金斯顿大学的副校长。她参加了诸多的学术会议、发表主题演讲、担任期刊编辑委员会成员、策划展览并在国内和国际设计史领域发表文章。她最重要的出版物包括《设计与文化导论：1900年到如今》《1860年至今的意大利设计》《塑料时代》以及《唯有粉红：审美品位的性别政治学》等。

译者 汪芸

2020年获得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与皇家艺术学院设计史联合项目的博士学位。她在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学习工艺美术史和艺术史，并获学士和硕士学位。在国际设计领域有着多年的工作经验，曾担任AIGA中国项目协调人；《装饰》杂志编辑；《梅格斯平面设计史》中国部分的协调人。翻译的著作与学术论文包括《设计的准则》《扬·齐休的企鹅岁月，经典书籍设计的复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