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燕琢春泥

每天晚上吃过晚饭，我都会带儿子到楼下散散步，看看星空，追追月亮，亦或捉个迷藏，讲个故事，什么都不干的时候，我就安静地看那璀璨的灯光穿过斑驳树影。静夜里的光芒万丈让树姿英武威严许多，颇像安静教室里我冷着的那张严肃的脸，如此一来，我感觉自己挺吓人的。幸而儿子突然的一声“妈妈”把我从冷峻的树影中拉出来。 儿子带着欢欣雀跃喊我的，脚下滑着滑板车，一溜烟“嗖”的一下很帅气地停在我眼前，他欢喜又急切地说要带我去看一样很有趣的东西。 在我看来，儿子那股欢天喜地的好奇心与分享欲就足够有趣，我也欢天喜地地跟着我去看他的有趣发现。我们来到了教学楼走廊，儿子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一脸认真地轻声对我说：嘘，妈妈，小声一点，不要把它们吓跑了…… 儿子停下他的滑板车，牵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目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筑在插座顶部的燕子窝，大概是新筑的，颇有些新鲜泥土的模样，它的主人是一对春燕，它们大抵对自己的新窝很是满意欣喜。看吧，它们那个得意劲好像满溢得无处安放，于是围着自己筑的房子一圈又一圈地飞来飞去，看了又看；一会儿它们站在窝旁边的灯箱上扁着头看新巢，依偎在一起叽叽地说着悄悄话；一会儿它们叽的一声腾身跃起，飞入暗夜里互相追逐嬉戏；一会儿它们又飞回来站在新巢边沿幸福对视，身上带着些许春雨和夜凉的气息，也被它们那股热腾腾的欢悦捂得温柔又温馨…… 我正看得入神，儿子把小手拢在一起放在嘴边，仰着头轻声对燕子说：小燕子，你们好啊！ 燕子扁着头，滴溜溜的眼睛警惕起来，它们忽的交错着从灯箱那头飞回新巢，又从新巢这头飞到灯箱那边，好像在说：有人来了，危险…… 等它们来回飞了几圈，大抵它们是觉得危险解除了，于是它们放松了戒备，站在灯箱上耸耸羽毛，扇扇翅膀然后收起，又依偎着说悄悄话了。 我把手指竖在嘴边轻声对儿子说：嘘，小燕子要睡觉了…… 我刚说完，那对燕子十分默契地支溜一声一起从灯箱上飞回新巢，它们又扁着头滴溜着眼睛警惕起来。其中一只燕子跳入巢里，另一只燕子站在新巢边沿，它挺直身姿，昂着首，好像侍卫一样很威武地保护着它们的家。 突然儿子对我说：妈妈，燕子的家里有燕子宝宝了，那两只燕子是它们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在保护它们的宝宝呢！ 我恍然大悟，那对燕子相互依偎着呢喃的内容大概是有关它们的孩子；它们在春雨蒙蒙的夜里相互追逐嬉戏是为人父母的欢欣喜悦；它们警惕地保护着的是属于它们爱的家园……想着想着，我忍不住牵起嘴角，心里无比温暖。 儿子滑着他的滑板车穿过暗夜，穿过灯光，穿过那棵冷峻的树影，回过头喊我：妈妈，我们回家吧！ 对，回家吧，燕子也安睡了。走廊之外，新巢外边，有春雨飘洒，纷纷扬扬的夜凉也有了诗意；有灯光氤氲，静穆冷峻的树影也有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