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的忧伤——给哥哥

从墓地归来 我总要回一次老屋 当我进门 最先看到的总是墙上的地图 它布满灰尘 哪怕是一只公猫，也无法刮擦掉这些痕迹 那是你，哥哥 在和爸爸妈妈交换过忧伤之后，留下的勋章 我想起 在没有导航的童年时代 每当我要独自出门 你就会赠予我一份手绘地图 我在其中 来回踱步 触摸着城市街道上的泥土 走进一座建筑，数一数楼梯台阶 在一处地标上画上红色五角星 和雨中湿漉漉的公交站台做一次漫长的交谈 我，有了我的目的地

也有了连接历史的栖居方式 借助你的线条与色彩 我成为了勇毅的鲁滨逊

估测着两地之间的距离

等待着乘船回家的时刻 交通网络深深印在你的脑海中 彷佛可以随意截取、拼贴和延展 你是否还记得？ 不，你不会遗忘你的地图和你 作为邮政局司机的骄傲 你在绿色的卡车里高昂着头颅 那是你从青春的制服里扣留下来的遗产 你憧憬更遥远的世界 所以，寄出一张又一张首日封 色彩鲜艳的邮票打湿了你的眼眸 如今，你已经老了 仍然和远方的邮友交换着彼此的热爱 这期间，妻子的咒骂和离婚协议书在一步步紧逼你 你在生活的漩涡里 终于还是紧紧抓住了船桅 和 对远方的崇敬 海风在窗外呜咽 门在我身后咯咯作响 永远挂不出去的“老屋待售”广告牌 此时 深深吸了一口气 屋中的血色馈赠 凝固在白色海报封面上

2024年4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