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猫记（10）

我记得是2019年的元旦，我带着花栗条和橘条两只猫搬到新地方，其实也是新的开始。那时候生活极度困顿，最难的是发现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了，更不用说花钱买猫粮了。一度室友去宠物店买10元一斤的劣质猫粮，橘条是不挑食的，花栗条也吃的津津有味，让我和室友有了一种两只猫能与我们患难与共的感觉。当然我自己内心深处其实觉得特别对不起花栗条，花栗条的生活不说从天堂直入地狱吧，但是也有显而易见的平地落差。

没想到更大的困难在后面，没有猫砂了。那时候生活费都让我们发愁不已，猫砂是绝对没办法买了，我只能找出以前买的已经过期的麦片倒入猫砂盆里面，你们可以想到，麦片打湿根本不会结团，而是变成了一团糊糊，然而连麦片都没有多余的，只能让橘条和花栗条共用一个猫砂盆，很感谢这两个小宝贝还能坚持在猫砂盆里上厕所，没有随地大小便增加我们额外的清洁负担。当然即使是一斤劣质猫粮，也不够两只猫吃多久，我看到过饿极了的橘条夜夜翻家里的垃圾桶，还开始吃猫砂盆里面还算干的麦片，现在想起来救助橘条不知道对它来说是不是好事，它来我这里后并没有过上特别好的生活。

生活还得继续，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来了只能想办法。当室友宣布十元一斤的劣质猫粮也没钱买的时候我反倒出奇冷静，我找出了室友家里剩的过期狗粮倒在猫粮碗里，花栗条和橘条都吃的带劲极了。但是我们都知道，这过期狗粮也不过几袋而已，两只猫不知道能管多久，我和室友的默契是减少橘条的饭量。花栗条一般是吃饱就不会再吃，哪怕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食物。橘条不一样，毕竟流浪过，每次非要吃到真的撑不下才罢休。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减少橘条食量。于是在花栗条吃猫粮时，我把橘条关进玻璃门外面的厨房，然后橘条贡献了它的拿手绝技并且后来花栗条也学会的打开卧室推拉玻璃门。橘条大概是性格最温和的流浪猫了。虽然花栗条已经绝育，但仍然保留了发情冲动，室友戏称花栗条绝育不彻底。于是冬季的晚上，两只猫互相追逐奔跑。多数是花栗条追赶橘条，然后对橘条行不轨之事。于是我越发确定橘条一定是小母猫。以前老人常说，“狗不嫌家贫，猫是最嫌贫爱富的，家里穷了，猫都留不住。”现在我能非常有底气的说，小猫咪也是能够共患难的，它们不会因为生活条件有任何改变而离开你，相反，它们能够适应和你在一起的任何环境。

那时候我和室友白天都得出门上班，家里花栗条和橘条相依作伴。晚上等我们回家后，两只猫都空前热情，橘条因为没有打疫苗驱虫我和室友不放它上沙发和床，花栗条倒是百无禁忌。我无意中发现橘条脖子有伤口，一时有点懵，不知道是收养它之前流浪留下的还是被花栗条天天追逐咬伤的，观察伤口不像新近弄的，有点心疼它，不过19年初的我实在没钱给它治疗了。那时候大抵是两只猫晚上互相追逐，室友压力大晚上睡不好迁怒于橘条，一直扬言如果再不送走橘条他就要丢掉橘条。于是我抓紧时间在闲鱼上发布信息给橘条找领养。倒是很快，信息发布没多久有表示想领养的，于是赶紧约时间来接猫。在一个周六我半天班上完下班回家后不多久，两个男生就来接猫了。本来刚回家蹭着我兴奋不已的两只猫听到陌生人敲门都赶紧躲进床底下。我打开门看到领养人是个男生，他提着猫包，可惜我怎么对着床底叫橘条就是不出来。无奈，我只能让领养人稍等片刻，我关上门自己钻到床底下徒手抓猫直奔橘条而去。橘条很快被我抓到，不过它明显感到不安，拼命挣扎，但是依然很有猫德的不抓挠我，我一把拽出橘条，花栗条瑟瑟发抖的在角落看着，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它的伙伴橘条被带走。我把橘条放进领养人的猫包，快速开门递给领养人。领养人小哥请求我给它一些猫砂，说是在网上买的猫砂还没到。我点点头，用袋子装了一些花栗条和橘条共用猫砂盆里的猫砂给小哥带走。虽然那时候我和室友窘迫到没办法给两只猫分别准备猫砂盆，只为了省钱买了一袋最小包装便宜的膨润土猫砂反复使用，但是我想这个猫砂橘条用过，气味是它熟悉的，这样好歹它到了新家闻到有熟悉的味道会更有安全感。直到领养人带走了橘条，我看着猫砂盆里空空的才有点发愁剩下这么点猫砂，花栗条接下来的猫砂怎么办。旋即心里空落落的，橘条就这样走了，以后再也没有看到就蹭我的小橘子陪伴我们了。花栗条此时也从床底下出来到处嗅，它一边嗅，一边看，茫然的像在找橘条。

我对橘条感到抱歉，不同于虾条被领养时我陪嫁的猫用沐浴露，猫砂，指甲剪等一大堆东西。甚至比不上麻条被领养时我陪嫁的猫包，橘条的嫁妆只有那一点点的猫砂。此后，橘条就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室友回家我告诉他橘条已经被领养走了。不同于想象中的松口气，室友吃惊的重复两遍：“这么快吗，这么突然啊。”果然啊，小猫咪让他口中嫌弃，其实也产生了点点感情，这是橘条这只安静粘人的猫咪的魅力。

橘条走了，夜晚的家中突然安静了。再也没有两只猫追逐的动静，花栗条不知道是害怕也被抓走，还是没了伙伴怅然若失，它只是安静的趴在我的脚边。室友也翻来覆去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了两只猫的动静还有点不习惯。我们对望一眼，同时哑然失笑。橘条被领养几天后领养小哥倒是给我发过几条微信消息，问我为什么橘条喜欢叫，我告诉他科学养，橘条到了可以绝育的年龄了，可能是发情叫，建议他尽快带橘条去绝育，大概花钱的事学生能力有限，小哥一直没回复。是的，领养的太匆忙，我甚至都没有了解清楚领养人的情况，领养后看他发的视频发现像学生宿舍，我追问下才知道领养人是在校大学生，那时候知道情况真的有点后悔，冲动的想让小哥把猫退回来。小哥大概察觉到我的想法，删除我微信后再也联系不上了。我最后看到的橘条，是领养人发的视频中他摆弄橘条的四肢跳舞，橘条睁着大大的眼睛，小心的挣扎，可怜的怂小橘，还是这么有猫德。

对橘条的内疚持续至今。特别是每次看到大学生虐猫的新闻我都心惊肉跳的想到橘条。但愿是我想多了，祈祷那个领养人是真正的爱猫人。通过橘条的领养，我真的想提醒所有帮猫咪找领养的主人，尽量设置好领养条件，了解清楚领养人的情况。

橘条走后家里就只有花栗条一只猫了，它似乎更粘人了，我和室友下班回家它总是第一时间来迎接。晚上喜欢睡被子上，有时候也喜欢趴在我们的身上。室友下班早的时候偶尔会带着花栗条去接我下班，花栗条在太空猫包里东张西望，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不已。我们带着花栗条穿过小吃街，食物烟火气和身边的猫咪让我感到美好。那是那段低沉日子里的很大慰藉。室友背着猫包骑着自行车美其名曰带着花栗条兜风，这些回忆此刻我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可爱且难忘。当时买花栗条时只知道花栗条大概五月出生，具体日期却不知道，我在四月份过完生日，想起五月份花栗条的生日跟室友商量要不要给花栗条过个两岁生日。具体日期室友灵机一动选定520这个特殊的日子。他笑说我是4.20，花栗条理所当然5.20，我们就这么定下花栗条的生日了。从19年到现在，不知不觉花栗条也快过7岁生日了。

小猫咪的生日罐头零食和玩具不能少。夏日的傍晚小区操场乘凉的人很多，我和室友也会带着花栗条下去坐在长椅上纳凉。旁边的小姑娘看到猫包里的花栗条赶紧凑上来问它叫什么，跃跃欲试伸手想摸，果然花栗条非常有吸引力。还有一次我们两个在夜深人静操场没人时带着花栗条下楼玩，我们打开猫包，花栗条跳出来在操场上跑起来，似乎它也很兴奋。室友赶紧用带的相机给它咔嚓几张，美其名曰为花栗条的三岁生日留念。在更大空间自由奔跑的花栗条偶尔也会迷路，有一次它在操场玩耍时跳出猫包后立马跑进旁边的草丛撒欢，又被路过的汽车鸣笛声吓的跑进车下面躲起来，我和室友一路追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抓起来。带回家一看身上都是在草丛中滚的虫子，经此一役花栗条就没再出门玩。

我想每个小区应该都有流浪猫存在。之前的小区我捡回来麻条，牛奶条，橘条，奶牛条。除了牛奶条因天性爱自由给它治好脚伤后放归，麻条，橘条，奶牛条都找到了领养。就连虾条也是我表哥小区的流浪猫。现在搬到这个新小区果然又看到了很多流浪猫。有一次我和室友外出回来，正准备上楼时看到一只狸花夹杂白毛的大猫趴在台阶上打盹。它胖胖的，可爱及了，我忍不住伸手去摸，没想到这猫也不怕人，睁开眼睛蹭我。这就是有缘分的猫了，大猫围着我转圈，然后一直闻我提着的纸袋子。室友说它想要吃的，可是我们手上没带。我灵机一动，想着上楼家里有呀。于是我对大猫说:“走，跟我回家，回去有猫粮吃。”没想到这大猫仿佛听得懂人话一样，居然真的亦步亦趋跟着我们上楼。更神奇的是我们住四楼，大猫居然真的跟着我们回家了，我和室友都很惊讶。到家开门后室友去拿猫粮，一如往常来迎接我们的花栗条看到门外的不速之客顿时高度警惕起来，只见花栗条边发出低吼声边后退，然后一跃跳到书桌上，尾巴毛炸起来，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大猫。大猫仿佛没看到花栗条一样，大摇大摆走进房间，东闻闻，西嗅嗅，然后直奔花栗条的猫碗而去。我和室友都目瞪口呆了，果然一山不容二虎。正当大猫准备吃花栗条碗里的猫粮时，花栗条仿佛受到极大侮辱般叫起来，大猫仿佛此时才看到房间中的花栗条一般，它抬头，猫粮也顾不上吃慢慢走到书桌下。此时格局是花栗条和大猫隔空相望。居高临下的花栗条全身都炸毛了，嘴里的低吼声此起彼伏没停。底下站着的大猫淡定的很，就一直看着花栗条尾巴左右摇摆。我心道不好，大猫这是要跳上去攻击了。对于常年在家毫无战斗力的花栗条来说，一旦碰上长期流浪为了食物时刻战斗着的大猫后果将不堪设想。我赶紧大呼还在看热闹的室友，让他隔开两只猫。室友终于发现不对，他看到大猫跳起的瞬间当机立断冲过去阻拦。室友拿着猫粮倒在门口，呼叫大猫去门口吃饭。大猫依言而动。在门口吃了一会猫粮的大猫抬头往房间里面看了看，然后转身走了。

我和室友面面相觑，随后我想大概是大猫发现我们家有原住民，可能对它而言不是合适的家所以离开了。后来我没再见过大猫，倒是室友跟我说他偶尔下班见到大猫在晒太阳或者和其他猫打架，说它打架从没输过。室友还幽默的给大猫取了“G区猫霸”的外号，戏称它是本小区猫老大，还感叹难怪它虽然是流浪猫长的倒是胖，这其他猫抢食物根本抢不过呀。我也笑起来，但随即心酸起来，流浪猫的生存质量并不高，这只是我们的打趣，还是希望这只猫霸能找到家或者猫生无忧。可惜这两年小区再也没见到它了。按流浪猫的平均寿命看，不排除它已回归喵星了。只能说，希望小猫咪们，不管是家养还是流浪，永远不要被人类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