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culturation:探索、挣扎与探险的文化之旅
去年,我的工作性质迫使我频繁地与不同文化、不同国家的人交流。在某次happy hour的团建活动里,有土耳其裔的德国人小心翼翼地问我,“你觉得德国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国家吗?”还听到几个欧洲人在讨论他们在青年时期如何逃过兵役,以及家人在战场归来后遭受的人格变化和回不到过去心境的一些阴影。他们分享的这些经历让我觉得,每个人生来就背负一些文化带来的标签,不能轻易甩掉,而且需要我们一生带着这些标签去磨炼去自洽。 今年刚好是我在美国工作居住的第十年,经历了前面几年逐渐铺垫的适应期后,现在才渐渐产生所谓的“共融”感、“自在”感,或是能更大胆让自己参与到各种的社区活动里面。当然还是会时不时有那种不知由来的、莫名其妙的羞耻感,就是那种假如自己没有交到本地的朋友,没有拿到本土公司的offer,就好像自己是个loser,白去国外一趟的那种偏狭隘的价值观。 关于这些迷惑,我向我的心理咨询师也提到过。她是越南华侨,初中的时候移民到美国。她也经历过一系列适应文化水土不服的过程。她跟我说有这种想法很正常,她提到她在上心理学课程时教授提到的一个词,叫:Acculturation。这个词通常用来描述一个人或群体在迁移、移民或与其他文化接触时所面临的文化适应过程。在acculturation的过程中,人们可能会接受新文化中的一些元素,如新的语言、服装、食物、音乐、宗教、社交习惯等,同时也可能保留原来文化中的某些元素,例如成长时习得的语言、传统、价值观念等。这个过程通常是一个长期的、动态的过程,涉及包括社会、文化、心理和个人身份等很多方面。而在社会文化的构成层面上来说,Acculturation是一个涉及到多个文化之间相互作用的复杂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不同的文化可以互相学习、交流和融合,也可能发生各种文化冲突。在现代多元文化社会中,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涉及到了文化多样性、跨文化交流、移民和少数族裔问题等。可以说,当今我们看到的世界,一部分是受到 acculturation的塑造和影响。
假如不同的文化都泾渭分明,肯定没有现在我们看到的多姿多彩的世界和各种体验。尤其是我们每天都需要的食物,好多次令我感受到文化各自融合的美妙之处。例如《The Language of Food》这本书里面提到的ketchup(番茄酱),既有粤语“茄汁”的意味,其渊源也可以追溯到14到18世纪福建鱼露的发酵做法。
我经常给我的美国上司带来了一些文化上的冲击。比如,我曾经介绍给他一道印尼朋友的私房菜谱——菠萝辣椒丝炒木耳,以及木耳炒各种蔬菜。光是解释木耳是什么,以及它是如何形成的,就花了我近半个小时。他通常只会选择沙拉作为午餐,但这次他学到了一种全新的“蔬菜品种”。他瞪大眼睛说:“哇,我从来没尝试过!一定要试试看。”
他过去经常需要到菲律宾出差,他说最令他难忘的是当地的电台。DJ们经常快速地在菲律宾语(Tagalog)与英语间切换。想象一下他和同事们从现代化的城市打着出租车颠簸在城郊间的泥地,一行人在座位上弹跳,耳边夹杂着菲律宾语。突然间他听懂了DJ的话,正准备庆幸自己能听懂当地电台,主持人又快速切换回音节多且快的菲律宾语。电台广播给他一种加密语言加剪辑处理的效果。
还有另一位同事,他目前的最高记录是一周飞五个国家。他分享了一个小故事:有次去加拿大出差两周,回来之后妻子说他讲话里面有种奇怪的音调——居然有加拿大口音了。这可能是短期内高强度浸润在不同语言环境中获得的“新技能”。这么短的时间内的相处也会有影响,文化的共融其实随时随地都在发生。
目前我的状态是保持自己的文化根基和成长经验,像个好奇的旅行者偶尔加入不同的圈子,去玩,去交流。累了就回到自己喜欢的文化圈子里分享生活。既珍惜流淌在血液里的所见所闻,难以言喻的情感和体验,又对新鲜的外来事物张开怀抱。偶尔我也会感到失落,但我渐渐明白到,我不需要成为每场讨论或活动的主角,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文化本身并没有对错,没有主流与非主流之分,存在就是最重要的。同时,当遇到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时,除了默认的文化标签外,我尽量尝试从个体的角度去理解他们。
————这篇是我2023年写下的草稿一直没有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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