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趣味问题
人活着是为了忘记自己在活着,也就是忘我。
有两种方式可以抵达这一境界:
一种是宗教特别是佛教所主张的“无我”——通过向内修行(如冥想)消除自我;
另一种是醉,也就是尼采所说的“酒神精神”。通过沉醉于事物而忘记自我,不管是通过酒,还是通过自己喜爱(痴爱)的事物如艺术。
不通过酒来使自己沉醉的后者,是一个趣味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趣味,不同的趣味导致了不同的沉醉——忘我——(感受)活着的方法。
比如,有的人有爱(母爱)的趣味,通过对自己的孩子(或他人)好,使自己陶醉于这种趣味的满足而带来的忘我快乐——最大的快乐就是忘记自我、忘记他人、忘记外界、忘记时间、忘记世界的沉浸时刻——在那一刻,外界的一切连同自己仿佛全都消失了。一切的界限消融。自己与一切融化成了一个整体。
人总是在追求着外物,实际上是在追求着自己的快乐——趣味。趣味相投的人才能玩在一起,才能在一起的时候感到快乐、时间过得快,而不会觉得无聊、时间过得慢。比如,有的人有虐待(S-主人-支配的快乐)的趣味,有的人有被虐待(M—奴隶—服从的快乐)的趣味。所以这两种人就像插头和插座一样能玩在一起,能一起(从彼此身上)感受到快乐(这里的 SM 指的是广义的,非狭义的性层面)。
然而自己深深喜爱、令自己心醉神迷的事物终会消逝,特别是活着的生命。如此形成依赖(习惯)后就很难戒除掉这个“瘾”,就会感到很痛苦。
这也是为什么佛教总是说要“去我执”。因为执着导致痛苦。但是带来快乐(狂喜)的也是执着——所以与其说佛教“去我执”,不如说它要去的是“激情”。执着不仅带来了强烈的快乐和痛苦,而且正是因为执着,才导致自己沉醉——忘我——(真正地)活着,并且在那个时刻(瞬间)因为自己热爱的事物而发光发热。与其说是执着引发了这种“醉”,不如说是“感受”——人的身体若不具有这种感受力,就不会有这种沉醉的、忘我的、产生幻觉、万物合一的感觉。
没有内在心灵的激情,就不会引发强烈的感受,也不会带来冲击,引发动荡的情绪和混乱的行为——即被自己的激情所灼伤。
而激情就是意志(力),就是生命(力),就是能量。这股使个体活着的能量与使宇宙爆炸诞生的基始能量(在此之前只存在虚无)是一体的。个体的能量就是宇宙能量的分裂。分裂被分到的能量(晶体)越大,个体就越具有能量——激情——生命力——直觉感知。
事物从哪里来,最后又会回到哪里去。人从虚无来,最后回到虚无去。而要完成这一回归(解脱/解体)之旅,人有两条途径:
一条是宗教的“去能量”——通过静止、禁欲、消除激情等一系列向内收缩的方法,最后成功地杀死自己的生命,并美名为“慈悲”。
另一条是通过沉醉来“增能量”(类似“酒神精神”,或柏拉图所说的“神圣狂喜”)——在把自身的能量增加到极限的时刻像急剧膨胀的宇宙爆炸一样毁灭。就像引燃的烟花一样:在天空绽放绚烂的光芒,然后重重地坠落在大地上,彻底回归沉寂。
这两类个体所选择的人生道路(命运),也与宇宙的“扩张-收缩”的运动相对应,即内缩的”阴”与外扩的“阳“。同时,宇宙的这种具有节奏、从一极移动到另一极的运动也与两性交合的运动相似——性力——性能量难道不是最强的原始能量之一吗?
不管怎样,最后都要走向毁灭——殊途同归罢。
每一种生理反应都是灵魂的专制。每一种灵魂(能量)决定了其所拥有者相应的趣味。每一种趣味(心灵)决定了其所拥有者相应的物质结构(身体)。
关于活着的方法,即“人该怎么活着”(这一方法(过程)自身就蕴含了目的(结果),即活着的意义——“人为什么活着”:
第一条更适合老年人、东方人、低能量(阴)的人。
第二条更适合年轻人、西方人、高能量(阳)的人。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趣味问题。
不管怎样,最后都要走向毁灭。
在那之前,
至少不要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