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荡在荆楚大地
八点三十分,火车准时到达郑州站,但于我而言,还是晚了,转乘的那趟发往西安北站的高铁,将于三分钟后出发,而此刻的我却不知道奔向哪个站台,换乘的票购于一小时前,正如此次旅程中大的半行程一样,临时决定,不曾计划。
南 阳
在饮食上(或不止于此),我是个保守主义者,外出游玩也总绕不开熟悉的吃食,虽说人的味觉总是摆脱不了儿时的记忆,但走哪都吃同样的东西也甚是无趣。跨出自我的边界,从食物开始,或也是最容易上头的选择;吃不下去倒也不必强求,但得有尝试。烧麦淋些许芝麻酱,蘸上香醋辣椒油,搭配一碗热气腾腾的丸子汤,着实不赖!
吃罢晚饭,沿新华东路步行,绕进无名小巷,五米开外的路灯,逼仄街巷两旁幽暗的民居,恍惚间时空交错,似曾相识,长沙、厦门?或只是某部电影的记忆。小城的酒不贵,顾客们都很年轻,约莫二十出头,稚气未脱。独自一人坐在吧台,与山川精酿的老板闲聊,提起西安的酒吧,说起南阳迷笛,谈年轻人的娱乐与消费。虽然与周围的顾客没有过多的互动,但被人群包围,在异乡的春节,也不觉孤寂。
一早骑上共享电动车至南阳汉画馆,空荡的展厅,对着一件件画像石,欣喜、惊叹,录了不下十几段视频,记录自己的发现、思考、联想与感受。作为专题博物馆,汉画馆展品不算多,但件件精品,陈设主题明晰,展品介绍详略得当,稍懂点画像石知识即可轻松游览。
前一晚在H2精酿吧台与子翔相识,得知我来自西安,兴奋不已,直接从座位跳起来过来与我攀谈,强推南阳市博物馆。白河东岸两公里外,沿光武大道两侧矗立着比机场航站楼还巍峨壮阔的“三馆一院”,南阳市博物馆赫然在列。“南博”的场馆很现代,展厅也够多,但展品与陈设却有点乏善可陈,很明显南阳博物馆想打造一个通识展览,无奈展品有限,撑不起这份野心,到了近代史展厅完全变成广告牌展览,仓促且粗制滥造;饶有意思的倒是它的汉代陶狗展,因陶狗出土时间及地点均比较集中,故而展品造型较为相似,重叠度高,但置身其中,恍如乱入汉代大型宠物店,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荆 州
从南阳东到汉口是一段比较轻松的旅程,继续翻看《身体上的国境线》,一本情节略显老套的小说,写法与文风颇具时代感,倒挺适合在火车上作为消遣读物,少数我不自主地速读的书。汉口站停留的时间不足以去站外吃顿午饭,泡了份面直奔荆州,下车后气温骤升,后背即刻冒出一身汗,骑车前行,仍可在背阴处,看到前几日尚未消融的雪堆。
荆州博物馆展品很是不错,布展的思路围绕楚文化核心,按文物类型分别进行陈设,各个展馆藏品都独居特色,看到惊奇的展品,这两年逛过的大大小小博物馆也有几十家了,也总结了些逛博物馆的经验,看展前了解场馆基本陈设组成,熟悉重点文物;逛展时的重点落在发现那些未曾见过的“新东西”,思考并生发问题,结合过往经验,能否对产生的疑问做出解答,区别于走马光花的“逛”展,更重要的东西还在看展后的展品延伸、资料收集、学习与拓展。由是之故,大概走了两个半小时,轻松的走完一圈,坐在管内的石长椅上拿出瑞士卷啃食时,心情很是愉悦畅快。
晚上在自渡精酿,与酒吧的小哥聊起白天骑车路过三国公园附近时看到的一个“奇景”,沿着荆州北路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分布着二三十家ktv,称它k歌一条街怕也是不为过吧!这些KTV都谁去啊?我问道,小哥说基本是30岁以前的年轻人,那年轻人除了k歌,还都玩些什么?喝酒,小哥答道。在南阳时,同样的问题,我也问了另外两家的老板,一个有趣的但并不算新也不算出乎意外的发现,小城市里的精酿酒馆顾客较之于大城市年龄普遍偏小,随着这两年精酿行业在国内发展及普及,年龄见的差距应该缩小了。大城市中精酿啤酒的消费群体普遍在30+以上,接受过高等教育、工作收入稳定;精酿消费当下在大城市依旧小众,而小城市的精酿消费是更加小众,来精酿酒馆的人也可谓人群中的少数,受限于小城市的工资收入水平,年轻人消费精酿的习惯也于大城市有所区别,2-3L的一泡酒是更多人的选择,毕竟更加划算,几人一起,变成聚会;这种现象之前在南宁,韩城时,也有发现;而在大城市除了个别餐酒吧外,酒基本还是按杯来卖的,最多不过500ml。
年轻人的困境:
武 汉
武汉市博物馆离汉口站不过一两站的距离,原本打算初六前半天在荆州度过,逛逛古城或者再去一趟荆博,早起外边刮着大风,昨夜的大雨使得温度骤降,下午去武汉的火车还在抢票中,遂临时改变行程,买了张八点半的票就直奔汉口了。
武汉市博物馆的历代文物珍藏陈设,让我不由得想起金沙博物馆,重点文物一次看完,再去其他专题展厅慢慢游览,即便没有看完,也不那么遗憾,听起来似有打卡逛展的嫌疑(笑)。元青花四爱图梅瓶印象深刻,上次有印象的元青花还是在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里看到的尉迟恭单骑救主图罐,当然上博也有不少元青花,囿于时间有限精品太多,信息密集,当时对瓷器又缺乏基本认识,实与走马观花无异。年前读《瓷器里的文明碎片》提到:元青花曾在历史中“消失”过一段时间,原因在于好的元青花主要用来出口,剩下优质的因为不符合中国传统审美,中央政府不喜欢,老百姓也不一定喜欢,即便喜欢也见不到,见到了也买不起,流传后世的作品故而极其罕见。
丰子恺画作夹杂在一群梅花书画作品中(杭州博物馆藏),鲜有人驻足,清代的梅花画来画去,跳不出的窠臼,看来看去,也挺没劲;另一件有诗经铭文的东汉铜镜,少见,印象也比较深刻。
除去湖北省博,湖北的绘画展确实眼前一亮,武汉美术馆(汉口馆)的八大山人到齐白石展人气爆棚,没能约上,赶巧去了琴台馆,却赶上意大利当代艺术展,惊喜之余,身体却累地够呛。在《艺术与物性》这本书之前,艺术史及艺术相关书籍也读过一些,但对现当代艺术却一直存有偏见,当然最主要的缘由在于不理解、看不懂,不得其门而入。巫鸿的这本书确实是个很好的契机,也开启了个人对当代艺术的祛魅,不能总活在那些自己已知的领域当中,对当下发生的艺术现象及行为视而不见。正好遇见《千面之城》《归墟与维度》(湖北美术馆),可谓恰逢其时,《墨丘利的尾巴》集结了一群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少了西安美术馆这几年青年艺术家扶持项目中“中二”味,作品更见思考与深度。陈哲的几件作品,《赤之茧》《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度过》都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带来浑身过电的看展体验的艺术品于我而言并不太多,陈哲属于其中一位,她的作品在未能用语言、大脑陈述解读之前,感官上我已彻底臣服,情绪平复后,作品中所透露出的文学性、对人的生存境况发出的思考、提出的问题,依旧揪着观众死死不放。
湖北省博花了六个小时,依旧没有逛完,有三个展厅未能成行,越王勾践剑展厅,展柜前围了怕不止五六层人,排队半小时,看见人群,果断放弃。曾侯乙墓展厅的文物着实让人惊艳,曾侯乙编钟、尊盘、外棺椁、玉器、漆器,展品丰富,件件精品,单逛这一展厅,即便没能见到勾践剑,也值了。楚国八百年里的青铜器也着实不容小觑、梁庄王珍藏奕琳琅满目,时间有限,无奈只能拍拍照片,留点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