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弦俱乐部对白(节选)
戴安娜·梅耶斯:“社会心理福利”是提升人体舒适感领域的一项最重大的革命。我们已经研究了相当长的时间,想设计出一套系统,能够让使用者随时处于最佳状态。SPW系统能够辨识抑郁、焦虑、愤怒等情绪,并且仅仅依靠个人的生理机能就可以检测这些情绪,完全是自然的,没有次生效应。
多诺万:SPW系统不会让人丧失个性吗?
戴安娜·梅耶斯:个体特征完全不会受到影响。对无限幸福的未来感到害怕是正常的。但是相比起这座城市的居民每天那多项抗抑郁药物来说,SPW系统造成的困扰倒是更少。
多诺万:所以你是说删除我们一部分重要的情绪不会改变我们的性格?
戴安娜·梅耶斯:我没说过。它会帮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还是说你很享受悲伤的感觉?
多诺万:我可不想丧失悲伤的能力。
戴安娜·梅耶斯:为什么?
多诺万:悲伤并不可耻,戴安娜。我干调酒师这一行已经几十年了。我见证过无数种形式的悲伤,那些人就坐在你现在的座位上,而且有时候悲伤也是一种美,悲伤可以打动别人,把我们联系在一起,让我们保持思考,一同祈祷。所以,你这样主动压抑悲伤的情绪......,对我来说就像是对人性的一种犯罪。
戴安娜·梅耶斯:哇哦......我还没准备好讨论如此富有诗意的话题。
多诺万:想一想吧,拜托了。
戴安娜·梅耶斯:我会的,我保证。你还想讨论什么别的事吗?
多诺万:SPW系统不会影响人的创造力吗?
戴安娜·梅耶斯:我想如此!
多诺万:你说啥?
戴安娜·梅耶斯:将抑郁视为灵感的源泉不过是一种谬论。马斯洛需求金字塔呀,宝贝。要满足自我实现,要彻底发挥创造力,你首先必须保持内心的平和,并非内心压抑才能写出黑暗的故事,并非心怀仇恨才能描绘暴力,经过平静与专注过滤之后的情感,才能称之为艺术。
多诺万:好吧,不过,如果艺术家们不曾有过切身体会,那他们该从哪里提炼出作品呢?
戴安娜·梅耶斯:哦,可是咱们大家感受的难道还不够多么?
多诺万:关于新生代的人类呢?我感觉超陆公司有计划把SPW推广至全人类,那如果孩子们从出生开始就被赐予了永恒的幸福快乐,艺术家们的灵感又将从何而来呢?
戴安娜·梅耶斯:这不算是一个问题吧,多诺万。首先,能不能参加SPW项目,政府会设立一个最小年龄限制。但无论怎样,艺术存在的意义也不只是为了逗你开心,它是时代的一个投影。人类要进化,艺术自然而然也要一起进化。假如随着SPW的推动,艺术也将进入以庆典活动为主要内容的新时代,那就这样好了。
多诺万:你们撒谎得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是吧?
戴安娜·梅耶斯:我就不明白了,绝对意义上的幸福快乐,怎么他妈惹着你了,至于这么激烈地反对吗?
多诺万:因为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过就是仇恨、哭泣、恐惧......此外才是爱情!欢笑!还有他妈的昙花一现的极乐!
戴安娜·梅耶斯:啊......我猜,你还得再观望一段时间才能意识到这会为我们所有人带来多大好处吧。还想继续聊SPW吗?
多诺万:你不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符合自然规律么?
戴安娜·梅耶斯:哟......你这口气跟老古董似的。你知道这种论调被人们用了多少次来阻碍进步么?
多诺万:哈哈,见鬼。我还真听着像是个老爷爷了哈?
戴安娜·梅耶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但是没错,所谓不自然,用来反抗进步,其实说服力并不大。我们早就不迫害女巫了,多诺万。
多诺万:好啦,好啦,就别在我伤口上撒盐了。但是SPW在我看来就是个控制民众思维的工具。
戴安娜·梅耶斯:哈哈哈,这就有点牵强了。
多诺万:驱动我们发展的难道不是不幸么?你们兜售的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像是所有类型的盲从主义中最差的一种。这样一来没有人会去抗争,没人起义,更没人扰乱世界秩序了。不光各大企业,就连政府也是喜闻乐见吧,对吧?所谓永恒的幸福,实际上不过就是绝对的服从。
戴安娜·梅耶斯:别那么夸张嘛。我本人就在参与SPW项目,你看我像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么?我可不这么想。
多诺万:你又怎么能知道呢?
戴安娜·梅耶斯:因为我从没感觉这么好过。你看,你说不幸是最强大的驱动力,一开始就错了。最伟大的目标从来都是源自于喜悦和爱。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总是历经险境而后生,但那样的日子就快过去了。我不想跟个疯子似的,但是......SPW代表着的是他妈世界和平啊,你难道不明白么?
多诺万:实在抱歉,不能苟同,我不明白。世界想要继续发展下去,就必须要留有分歧,世界和平事实上就是永恒的深眠。
戴安娜·梅耶斯:你给我打住,免得你待会会跟我发表个请战书什么的。
多诺万:你知道我又不是想打仗。
戴安娜·梅耶斯:可是你说世界和平对人类有害无益啊。
多诺万:算了,咱们也争不出什么结果,换个话题吧。要我说,今天一天我已经听了够多的SPW的事情了。
戴安娜·梅耶斯:对于这一切,其实我是挺激动的。只是你对这些不感兴趣,我表示遗憾。你最好还是接受它,因为这才是未来。不,这已经是现在了,千万不要因为它而恼火,不然你纯手工打造的幸福感就要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