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贝尔曼的《制造情感脱节的工厂》笔记(4)
于贝尔曼,《制造情感脱节的工厂》,244。经济学家Jacques Genereux说,资本主义正在使我们发疯,都不用通过心理和精神问题,而是通过当代的这个脱节社会(la dissociete),这个由脱节的主体构成的社会,就能够把我们逼疯。它通过逼迫我们适应市场风口,也通过使我们无法适应市场的心理平衡,来把我们逼疯。这是一种本体发生的暴力,une violence ontogenetique,正威胁着人的存在的统一,毁灭了每一个人作为伦理个人的存在的根本关系。在他的自为存在的欲望和与他人一起存在的欲望之间,插进来这么一个脱节社会,要个人选择肢解自己,去满足一个不可能被满足的律令秩序。脱节的主体是自愿服从的主体,想从唯一的直接好处里得益,拒绝长远的责任和伦理。那唯一的暴君是谁呢?
为什么老年XXX也只是拿摩瘟,是来确保人民的互相奴役,卷到飞起,来为那个唯一的暴君效劳?这种XX者的挑起你我之间的互相奴役,就是布莱希特说的法西斯主义。1942年流亡美国时的《工作日记》里他写:法西斯主义是滥用一个人去压制(卷)另一个人的治理系统。所以需要无比繁复的官僚系统、表格,用计算机来制造栅格。
耶鲁心理学家Stanley Milgram写于1965年的《人际关系》说:我们被固着于权威、执行者和受害者三角之内了。如果X叫Y去让Z难受,Y是在什么条件下动手或拒绝的?每一个人都被卡在这一个三角之内了:在单位成为受害者的妈妈,在家里成了逼孩子去卷的权威。
他的1974年的《对权威的服从》:被压制(卷)的位置上的根本的不安。韦伯、阿伦特、弗罗姆和阿多诺向我们描述了学术小宇宙里的恶之平庸的实验报告。大学教师服从起一种毁灭性的权威、用阿谀和自愿服从,来证明其合法时表现出来的人类能力,是比1961年4月被审判的艾希曼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对于犹太学者Migram而言,纳粹德国对六百万以上的犹太人的屠杀,是在犹太受害者的自愿服从的基础上实现的。大屠杀是几百万犹太人和无数沉默的大多数的“一致通过”的自愿服从下,来被完成的。今天的玻尿酸们就是在这种大规模的自愿的服从下来轻松得手的。为他的发臭的梦想让人送命,与屠杀犹太人何异。
于贝尔曼,《制造情感脱节的工厂》,251。Stanley Milgram的《服从权威时的经验图式》:像阿伦特描述艾希曼:周围发生大屠杀,他却坐在办公桌后面,忙着处理表格。Milgram说,社会中73%的人是权威服从者,在身上发生了行动位置的迁移(agentic shift ),而造成行动位置的逆转。He defines himself as an instrument for carrying out the wishes of others。恶之平庸:就是自由地去服从。为了更好地去服从而先杀人。
255:阿多诺:威权性人格就是我们身边的潜在地会成为法西斯分子的人,数量很多,尽管口头上都不承认,自己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而当法西斯主义成为有力量和体面的运动时,他们就会滑到法西斯分子的位置上。
于贝尔曼,《制造情感脱节的工厂》,257。布莱希特在《战争ABC》里写:世界之恶还将从其多孕的肚子里源源不断地到来(der Schoss ist fruchtbar noch, aus dem das Kroch)。我们在2024面对的仍然是法西斯主义的新面孔和新自由主义的威权,哪怕或尤其在Z国。历史无非是一张羊皮纸,后面的写覆盖了前面的写,内容稍有不同,但也大差不差。
259:马尔库塞:我们是单向度和单方向的人,以便成为把其他人变成单向度和单方向的人的工具。奥威尔的《1984年》说:今天,我们是知道恐惧、仇恨和痛苦的,但我们已没有了任何情感上的尊严,no dignity of emotion,我们在悲伤中再也没有了深度和复杂。我们也只会恨两分钟,团结起来也只能恨一星期。我们很善于自由地去服从了。我们如何才能像马尔库塞号召的那样,“在存在的所有层面上,在私人和公共领域”里,去反抗这种同时盖到东西方和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上的集权主义?反抗的第一步,根据《1984年》里的Winston Smith,是写作。至少写日记。让我们首先在稿子上纵火。说我爱你时,想要活着的欲望the desire to stay alive就像一场大雾那样地升起。成功地作爱就是起义。因为欲望是精神犯罪。来自欲望的拥抱是战斗,而到达的快感是胜利,是对党的政变。是一个政治行动。理性是第四大武器。被党的爪牙酷刑时,他坚持他的2+2=5的新公理,使党的爪牙急得撞墙。不久,他精疲力竭,burn out,不久,子弹穿过了他的大脑,将他的主体彻底压扁,他进入物质状态,权力就很容易处理他了。
于贝尔曼,《制造情感脱节的工厂》,264。感情-物,emotion-chose。我们是想要有的存在,etre-a-avoir,是存在了来有,etre-avoir。但经常,我们有了不让我们存在的东西,同样也经常不能成为我们之有的样子。集权主义通过感情-物来动员我们。
于贝尔曼,《制造情感脱节的工厂》,281。Eva Illouz的《资本主义的情感》说,情感资本主义要我们有一种将资本的情感形式变成货币形式的能力,后者是被录用和提拔的前提。把自我实现当幸福,把情感控制当往上爬的手段。与心之间的自我关系,是在公司中往上爬的前提。把情感当成了生产力的一部分。
于贝尔曼,《制造情感脱节的工厂》,285。日本色情玩偶,正在义乌大量地被制造。Illouz说,这些脸上的感性affects带物性,情感被商品化,个人的超理性把自己和异性对象都商品化,没有了男女关系中的“与他者的偶遇”来限制我们自己。我们主动把情感资本化了。
我们的生命的存在论价值不重要了,情感被金融估值。男女关系里,我们互相捕食对方了。相亲成了感情投资项目。我们的情感智能被献祭给了资本主义系统。所以,Lordon说,对当代主体的解放也应该包括对它的情感上的解放。
1923年卢卡奇的《历史与阶级意识》:激进,就是把物当根,而人是根。我们必须克服自己的被物化。无产阶级的觉悟是:开始不承认自己的作为物和被物化的地位。1962年,Ernst Bloch的《主体-客体》说,资本主义一方面总要加速,另一方面却也总被它的恋物倾向拖住,用物的屏幕拖住我们的意识。
310:本雅明:恋物是迷恋器官。于是忘了我们的历史使命,成了历史的衣架、木偶。本雅明:色情玩偶的一种表情的生意。本雅明的《柏林童年》说:妓女的回眸一笑,是最大意义上的商品。
色情玩偶的情感奴隶,是会进行情感劳动的自动体。
于贝尔曼,《制造情感脱节的工厂》,311。本雅明在《柏林往事》里讨论马克思的商品的神学般的吹毛求疵(Theologischen Mucken)时看的Granville插图。商品恋物才是茴字有四种写法的神学般吹毛求疵,是抖音教室的惯技。面对恋物商品的不断对我们掀裙子,我们怎么办?
让我们用辩证图像对付它。波德莱尔说:仿佛商品学会了艺术本身地来迎合我们的恋物冲动了。 本雅明:商品恋物场景是海难现场。 阿多诺:拜物化是正常化规训。 哈贝马斯:必须用交往的社会化对付商品恋物。 霍内特:商品恋物导致了蔑视社会。我们竟然想要通过占有商品来获得承认。黑格尔看见这个也会像卢卡奇那样地吓坏的。
于贝尔曼,《制造情感脱节的工厂》,317。在法国,波德里亚在1968年写的《物的系列》提出了恋物与广告的关联,思考了物化的意识形态实例,指出了商品-符号流通对我们的致命后果。就是他后来在《象征交换与死亡》中所总结的。就是Georges Perec的《物群》所展示的:小说主人公对于构成他们生活的商品的无穷收藏,遭受着交换价值带给他们的苦难。“这是比悲惨还更糟的东西”,Perec说。他们在小区集中营的格子间生活,没有未来,甚至没有出口。“他们饱撑,感到自己正在下沉。”Perec的小说都以引用马克思来结束。然后是德波。
他的主要眼光是:物自己不能被交换了,只有在图像空间里,它们才能被交换了。 他说的景观是:经济只为它自己来发展了。马克思说商品的巨大积累,德波说景观的巨大积累。异化变成:隔开,家庭成员之间因为对恋物追求不同,而吃不了同一顿饭了,两代人必须买不同种类的商品了。 “景观中,凝视被滥用,人人抱虚假意识。统一的景观只是普遍化的隔离的官方语言”,德波说。隔离,是为了更好地推销,更细、更广泛地流通。德波更细地定义了景观:它“不是图像的集合,而是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被图像中介的社会关系”。
在《景观社会》中他提出了著名的公式:在景观社会中,“我们的存在被占有贬低,是被有贬低,存在被贬低为占有,degradation de l'etre en avoir”。
到底能占有什么呢?巴特说,富人占有商品,穷人占有这些商品的图像,或其塑料复制品。图像成为异化的工具,德波说,那首先是因为它的本体不一致、幻觉价值,也因为它的哲学的视觉优先之偏见。传统哲学总想用看来统治存在。
所以,景观是资本积累到了它成为图像的阶段。景观是货币的另一面。是所有商品的抽象一般对等物。詹明信:物化是一个具象过程,figural process,造成对象之间的分离,也造成主体本身的内部脱节。被物化的资本主义世界的内在病态。从Erich Fromm到马尔库塞到Christopher Lasch的《自恋社会》。景观社会用理想被恋物的图像来统治我们。
于贝尔曼惊人地作出了反转: 景观社会是一般事实了,但景观社会对我们是致命的吗? 完全不是! 图像是像德波认为的那样地听话的吗? 完全不是!德波没有认清图像的本质。 我们应该与恋物(图像)跳华尔兹(faire values les fetiches)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辩证图像来对付景观,用批判姿态来反抗恋物,来辩证它。我们必须像弗洛伊德、本雅明和瓦堡那样,认识到恋物图像背后有波德莱尔说的心理张力流,或者说有瓦堡说的幻影,来使我们的欲望更深沉,达到最深沉的状态。物化并没有那么强大。
波德莱尔的“艺术的恋物概念”被本雅明理解为:商品在做艺术了,而不是人在做艺术了。那我们就应该把做艺术这事儿重新夺回来。对于现代主义艺术先锋派,艺术史是恋物集聚,是拜物的,正典是物化,梵高和文艺复兴都被商业展览物化,成为景观。必须消灭古典艺术、消灭学院派,必须消灭绘画学院这种傻逼机构。这就是朗西埃从席勒那里挖出来的审美自由。
在景观社会和装逼社会里来夺取我们的审美自由。这就是当代艺术带给每一个人的机会。莫斯出版于1908年的《论馈赠》和涂尔干的《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考察了远古社会的交换活动,认为远古人类也恋物,但是,他们把恋物变成了圣物。就如法国战士想为国旗而牺牲自己的生命。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手稿》:物与人关联,就是物化,先使主体外化,使物人化,再使主体非人化,使人成为物本身。
1968年,Marc Auge在非洲发现了被触摸而诞生的物品。物的基底,subjectile。这种触物从不固形,而是在每次仪式后都变形的。它们是神-物。相比,恋物就是被限制的特定物。 仪式可以一次次规定物品的力量。Marc Auge的《神-物》将这说成是对物质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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