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杂记】五月出游
大漠黄河曲未尽,孤城险关牛马闲
结束繁忙的四月,只想去户外好好释放,西北成了不二之选,横跳于甘宁之间的一个计划立马成行。
第一站临洮,奔着战国秦长城而去。搜看的资料说,现在的临洮是以前的狄道,而“至今窥胡马,不敢过临洮”的“临洮”是现在的岷县。在国内旅游爆火、地方都为自己找史料支撑加buff的当下,岷县和临洮两地为了争战国秦长城起点,也没少掐口水架。反向旅游顺带怀古,游客一枚倒不去过分较真,看了一下临洮境内有一段政府立碑保护处还算顺路,便就途经过去。出临洮城区30多公里,沿着一段乡道东绕西拐上到一个山顶,正要怀疑是不是导航有问题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段被铁丝网围开的沿着山势延伸开去的土夯,此时也差不多到达导航终点——土夯中间断开处有个小空地,挨着一个高高电塔立着一块不起眼石碑——虽磨损痕迹严重但上刻的字迹依稀可辨:战国秦长城遗址。绵延的土夯墙体紧邻乡道,站在乡道上看去,未高出一人的这段长城,顶端盖满杂草、侧立面裸露着黄土沙石。跨越千里、从南而至此的我,面对这时经两千年的颓然破败,唯有在想象中重建当年挡却胡马铁骑的险关雄姿。遗址两侧,沿山坡逐级开垦的良田,零星散布着劳作的身影,不远处的炊烟下正是一个犬吠鸡鸣的村落。裁缝寄远道,再也无需到临洮。
过了临洮继续西行,经中卫到阿拉善左旗腾格里沙漠边缘。短短两三年,腾格里沙漠沙坡头区域开发得更好了。从高速公路下道进入国道,路段拓宽了,交通标识愈加完善。中卫和阿拉善左旗两侧都开发了不少沙漠露营营地,这些营地大多都是在腾格里沙漠边缘选就一块沙丘间的平地,平整一番后通了水电,成片建起木屋或者玻璃屋,加一些蒙古包,形成一个聚落。木屋和玻璃屋室内俱皆打造得和一般酒店房间条件差不多,夜宿沙漠体验感极大优化。即便如此,人类也无法以沙漠征服者自居。偶来一阵大风卷起漫天黄沙,上一秒还在开心戏耍的大人小孩只能纷纷找遮挡物稍作躲避,仓皇清理嘴眼耳鼻漫入的细沙。风势渐弱,沙地上一层层波浪般纹路晕开,之前的足迹、车轮印纷纷消失,一座座沙丘向腾格里深处绵延而去,唯此黄沙漫漫。
沙漠里一夜好眠,清晨起来发现木屋外飘起了小雨。零星雨点打在沙上,原本塌软的沙路有了支撑力,走上去不再是一脚一个坑。收整一番,我们今日折回中卫去看这几年大火的黄河宿集。行车途中雨细密起来,道路两侧杨树青青,沙坡头黄河大拐弯两岸植被不算茂密,但雨中轻烟笼罩,让人恍惚于不知身在塞北还是江南。粗粝和柔软此时达成一个奇妙平衡点,和黄河一起在大漠一侧蜿蜒向东。看见黄河大漠之间的那段明长城时,我们正好到了黄河宿集。没有住宿预约的车辆不能进入宿集区域,这个“人工景点”门口密密麻麻停放的车辆说明了它的吸引力。黄河边的老民居被大刀阔斧改造成摩洛哥风格建筑群,在黄河河道转弯处、一段时光中穿梭而来的明长城脚下,步入其间的游人远眺无垠的大漠,踏进一个脚本随机生成的异域故事。冒雨登上宿集边的长城后倒略感失望,这段明长城大部分都经过翻新重建,刻意的迎合气胜过了访古寻迹的对话渴望。夜幕降临,宿于母亲河旁,黄河奔流的呼号与长江川惊涛的拍岸在梦中齐鸣。
任何一段旅途都不可避免会走向终点,这次西北行的终点是我神往已久的永泰古城。初识古城是在中国国家地理一期专栏里,荒芜的戈壁之中,400多年前平地而起一座巨大的军事要塞,在此拱卫兰州。而要走进现实中的永泰古城,在一马平川的戈壁之上,沿着公路一直朝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祁连山脉驶去。如果这段旅途没有终点,我们的车是否驶入了时间的无涯?在这片空旷中最适合让思绪乱飞,而人被压缩在时空的无垠里化为尘埃,就好像终结了这段公路之旅的永泰古城堡墙上肉眼都不可辨识的尘土微粒。古城堡墙由黄土夯筑而成,墙高12米、城基厚6米,数百年的岁月纵然斑驳了墙体,但牢不可破的气势未减分毫。不过想来今日能将这要塞攻陷的,只有旅游大军了吧。绕古城走一圈以常人速度约摸40分钟,但要把城内街道走遍需得耗上大半天。城中旧屋大多已荒置,但城内布局,一些老建筑体貌还保存下来,“活的要塞”也倒当之无愧。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能拿一个“迷失要塞”的剧本,在古城街巷遍留足迹。飞出无人机鸟瞰,拍下“龟城”全貌,离开之时在出城门的茶铺点了一杯绿茶,饱览风光也得尝一下古城之味,弥补不能等到“日之夕矣,羊牛下来”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