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背包不老，我们将归向何方

常用的那个面容沉静的背包绽开了一处线： 拉链的阔嘴旁咧出一张絮叨的小口。 从那儿可以窥进不是为它自己而是为我而设的胃。

结实而略显沉重的包，背带宽得如同而且适于肩膀。 我不爱背它因它太拙重，我不愿弃它因它太沉实。 新到家中时，它曾被搜寻胃中残食的老鼠咬穿额角， 街头巧手缝匠织以旋转的尼龙线，补以牛皮， 留下威严的伤疤，罩住失明的海盗独眼。

倘若背包不老，如果没有折痕、磨损与挫伤， 永无撕裂与绽线，它将归向何方？ 难言又难耐的亲情把它拘囚于箱底或柜橱的角落。 倘若我们不老，如果没有折痕、磨损与挫伤， 永无撕裂与绽线，我们将归于何方？ 不老不朽者无法丢弃，也无从回收。 难言又难耐的上帝于是将我们设计成这样。

上帝躲在他自己也弄不懂的湍流后面 ——海森堡说，这很安全。 他没法想象，因为他所想的一切即为现实， 黑石与水滴一般坚硬的存在。 他没有时间。他不老。 没有谁可以丢弃或回收他。 他想死——唯一他可以想象而不成为现实的。

2024.05.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