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ny Boy
无事的夜晚听音乐。这晚,小提琴或吉他,配上扬琴,其实不搭,中西合璧反而做了减法。一首以丹尼男孩为名被美国人所熟知的曲子,却勾起了我的情思。在我的记忆里,它有另一个名字——伦敦德里小调,第一句歌词便是:哦但愿我是娇柔的苹果花,从弯曲的树枝上面落下。类似的还有舒伯特的致音乐或慕春,施特劳斯的春之声,意大利歌剧等,在时空上,从欧洲,到前苏联、中国民歌、甚至是非洲或南美。
偶尔去练歌房唱几首王菲,或许会收获朋友一些惊艳的目光,然而,我的个人音乐故事却有着隐秘的另一面。常言道,一个人的意志并不表现于他做了什么或不做什么本身,而在于对行为的反思。而我受到半是理智、半是冲动的驱使,总会想到那已化为无数个破裂的片段的灰暗的另一面。那是一个普通人混在一群具有真正的音乐天赋的人们中间的骄傲与自我怀疑,是少女的爱欲,是在不隔音的老式居民楼里练习和在众目睽睽下表演的畏缩,是在经济上早熟的孩子递出装着学费的信封的歉疚。我有意识地打着镁光灯,勾勒出了我无意识的过去。
那样的过去太私密,被封存在心灵的深深处,和今天的我几乎是全然割裂的。可是,就那显性的联系的部分,又不禁自问,一段音乐的游历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培养了我对专业的兴趣,使我首先从感性上接触到了歌德所谓民族与世界之间的矛盾。而今,在异乡,我又何尝不是那只扬琴,与吉他或小提琴奏出和谐或不和谐音呢?在我们的时代,上迄百年的求索,个人究竟要为哪种文化所化?一种文化又要如何自处?自觉地活出时代的矛盾,我的自我定位是这样的。然而,说到意识,一位启蒙运动的信徒,在欣赏音乐的几分钟里却陷入了沉思——有意识难道就胜过了无意识?阿波罗和狄奥尼索斯难道还有优劣之分?合上了写中国近代史的书,离开了荡漾着音乐的咖啡厅,因为深知事物的两面都是我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正是那自觉与不自觉交织的网,使我记下了这自言自语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