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辛苦终身事——我的博士毕业论文致谢

我走了好久好久的路，终于走到了这里。

我出生于湖北省石首市的一个普通农村家庭。荆江九曲，浩浩荡荡，滋养平原沃土的同时，也使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普遍具有顺势而为的心性。我的曾祖父民国时期是当地为数不多的中学生，他生前常自诩那时像“秀才”一样受到教育部门的重视，因此解放后做了一名人民教师直至退休，并在退休前让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幺爷爷接了班。我的爷爷是二儿子，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似乎本该享有的宠爱都分给了两头，特别是爷爷和奶奶结婚后没有生下儿子，在曾祖父母那里就更加没有什么重量了，连带着爷爷这一枝下来的后辈也一度不怎么受待见。但曾祖父对后辈总还有些期望。我考高中和大学时，他总是提起自己的光荣岁月，末了会说“知识分子很有用”、“要多读书才会有出路”之类的话。其实他老人家讲的那些，我只当个体的传奇故事听听，很难说有什么进益。爷爷是一个朴实少言的庄稼汉，没有念过几年书。奶奶没上过学，最熟悉的字是阿拉伯数字，但精明强干素有威望。爷爷虽然是户主，当家的却是奶奶。爷爷奶奶生有四个女儿，我妈妈是老大（我随母姓，所以爷爷奶奶其实是外公外婆）。四姊妹因家贫，都在没有读完书的情形下早早地外出打工，所以我从小是在爷爷奶奶的羽翼下长大，而我的成长直到现在所受的最大影响主要来自于奶奶。

我所掌握到的关于奶奶的英雄事迹包括但不限于：“文革”时爷爷被人揪斗而受重伤，奶奶一人背着爷爷上医院给救了回来；生产队里上“工分”的时候其他人都偷懒，只有奶奶一个人勤恳干活只为挣口吃的养家；改革开放后村里划分宅基地，奶奶在大队部据理力争要回本属于我家的一片林地台子；等等。因为家庭势弱，奶奶在生活中找到了最有利的护家武器——讲道理。奶奶很会讲道理，她所讲的道理来自于毛主席语录和诗词，以及茶馆评书中传递的朴素大义。因此奶奶说的话不像哲学家的逻辑分析那样云里雾里，而是引经据典、有礼有节地阐明利害。奶奶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有理走得君王道”（后来我才知道原话是《增广贤文》里“有理问得君王倒，有钱难买子孙贤”）。特殊年代的政治和社会文化让一个泼辣果敢的青春少女成长为平凡生活中的斗士和智者——面对办事处和村里下来的干部蛮横命令时，奶奶会说：“毛主席讲共产党人到哪个地方就要同哪里的人民结合起来，在他们中间生根开花。你们就是这样结合的？”面对家中子女争执吵闹的时候，奶奶会说：“毛主席说矛盾是会转化的，你们抓住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没有？”我读书考试成绩差的时候，奶奶会说：“毛主席讲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下次再加油！”我后来求学读研时，奶奶会说：“要坚定正确的政治路线，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排除万难，去争取更大的胜利！”我少时便觉得只要奶奶开口说话，那就是一篇最美妙的议论作文；只要奶奶把道理摆出来，我就和需要调解纠纷的邻居们以及开展工作的村干部们一样，立即服膺没有二话。奶奶还会唱歌，特别是红歌，像《北京的金山上》、《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我心中的歌献给解放军》等，这种特定的时代印记深深地影响了我的审美和品位。我儿时爱穿绿军装、解放鞋，长大后爱听样板戏等，均源于此，以至于高中时有同学戏称我是早生他们几十年的“老顽固”。上大学特别是读中共党史专业的研究生后，因专业的缘故，我对此种红色文化和记忆的代际传递有了更深的理解。祖辈父辈们的激情虽然远去，但那些精神因子总以某种结构性的方式在我的脑海中实现了“软着陆”，进而影响着我的思维表达和立身行事。

就个人的学术成长而言，来自奶奶的影响其实并未那么早显现。年少上学读书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只不过放学回家后要赶紧去放牛。不上学的时候除早晚放牛外，也要做种棉花、砍豆子、打菜籽、插秧、割谷等农活。初中住校后，周末放假回家照样干活。犹记得中考前一个月，劳动节放假休息，我在田里打菜籽，挥了几天吊子后，双手掌中各磨了几个血泡。回学校后一周的时间里，双手连笔都提不起来，当时吓得以为自己没法考试了。所幸无大碍，但掌心的茧现在还在，提醒着我不要忘记少时努力挥洒汗水的样子。干活之余偶尔也会有些思考和学习。小时候除课本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读物，只有一本旧版的成语辞典，吃饭的时候看，蹲厕所的时候看，放牛的时候也揣身上看，硬是把里面不少的成语故事和含义背了下来，直到现在我还能流畅讲述“爱屋及乌”、“风马牛不相及”、“骄奢淫逸”、“困兽犹斗”、“退避三舍”的故事。与后来的志趣和专业最直接相关的读物主要有两本书：一本是初中入学后，学校发给每个学生的“石首市爱国主义教育丛书”中的《爱我石首》。因这本书，我知道了石首由“县”到“市”的发展历程，了解了贺龙“两把菜刀起家闹革命”的故事和石首所处的湘鄂边革命根据地的历史，感受到九八抗洪时英勇顽强的石首人民和共产党员战天斗地、无惧牺牲的精神。另一本书是初一的暑假拉板车去市里卖荒货，在废品收购站仓库卸货的时候，在废品堆里捡到的一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教材，书的蓝色封面上，马克思的黑色素描头像仿佛一下子闯进了心里。我向老板讨要这本书后回家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虽然很多地方都不懂，但是已初步接触了“科学社会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矛盾”等概念。高中选择文科后学习哲学常识时，我又把这本书重拾起来。后来我才知道这本书是大学公共政治课的教材，但对于高中的我而言，已然是“武功秘笈”般的存在了。

对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发展和指导思想的初步接触就是这么顺理成章。得益于初中阶段形成的做笔记的习惯，我寻章摘句的同时也会把关于自己与外界关系的思考记录下来，现在看来虽有些无知少年“无病呻吟”的感觉，但总归是一种杂乱知识由涓滴汇成细流的过程。在阅读面逐渐打开，特别是接触网络、使用手机后，我更加有意识地去寻找历史课本上提到的文献原文，认真阅读并记录思考，这使得高中时期我的文综成绩还算不错。这种课外拓展带来部分科目成绩进步的同时，也因忽略主科造成了数学和英语分数的落后。2011年高考落榜后复读时，才痛定思痛地稍稍改变一下状态。不过阅读和抄写党的文献总能使我心绪平静，在复读时地紧张压抑生活中寻得喘息。我曾在多个午休的间隙，认真抄写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以及三篇《告台湾同胞书》等文献。抄写的时候没有任何功利性，只是想着这些文献是好东西，值得我手书一遍。现在我更加明白抄写文献的好处：一是锻炼硬笔书法，有益卷面加分；二是一丝不苟慢慢写，磨砺了心境；三是阅读文献，了解行文的逻辑并模仿运用于自己的表达中；四是追寻文献背后的历史知识，知道了我们党怎样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运用于中国实际，怎样总结党的历史经验和思想理论体系，怎样对待祖国统一问题等等。最后一点现在仍是我在学术科研中关注和思考的内容。我至今仍感谢十多年前的那个少年，躲开老师和同学专注于考试成绩的目光，不在意外界评价默默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努力拓展着自己的思维边界，尽管一切都显得那么粗糙和稚嫩。

2012年到2016年，这是我的本科生时光。2012年再战高考，被天津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录取。通知书寄到后，我发现里面夹杂了一份政治与行政学院博雅班的招生简章。其中博雅教育的内容以阅读古今中外的经典为主，辅以政治学和其他专业的知识训练，并强调学生的自主学习。当时心想这岂不是正合我意！于是入学报到后“改换门庭”学起了政治学。感谢四年的博雅教育，进一步地培养和完善了我的读书理念和习惯，开拓了我更为丰富的学术视野。大学四年有许多值得回味的事情：专业课外乱七八糟地读了几百本书，使我的知识量积累了起来；懵懂莽撞地闯进文学院、历史学院、哲学院、法学院、经济学院，还有马克思主义学院，去旁听蹭课，学习各专业基础知识的同时，在同本学院、本学科专业的比较鉴别中逐渐确定了未来的学习方向；混迹天津各大高校特别是南开大学，还有博物馆、艺术馆，去听公开课和讲座，领略那些只在教材版权页看到过名字的“大咖”们的风采；参加各类课内课外的学习小组，在豆瓣上呼朋唤友地组织活动，结识了一大批当时认为是“大牛”的人物；休闲时沿着海河岸边来回徒步，游览那些与中国近现代历史密切相关的自然和人文风物，在捉摸不定的历史感中溯往追来；夜深人静时思维活跃，可以整理白日里活泼的思绪，迅捷地在电脑上完成小论文，或在日记中及时记录和反思……我时常感叹于特定历史时空的厚重资源加诸己身时总是感到茫然仓促，又总是庆幸处在充满机遇和智慧的环境中因而能够不断完善头脑发展个性。但无论如何，本科四年带给我的，是专业上的知识储备、方法上的多元综合、交际上的内外有序和活泼向上，这对于我未来的研究生生涯确实意义重大。

2016年到现在，从硕士到博士，我在武汉大学求学竟已经有8年时间！2015年准备硕士研究生考试，因为各种因素选择了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就这样我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起点。2016年入学后，我发现，本科的知识基础在带来一定的学习便利的同时，并不足以适应研究生学术生活的全部状态，至少在中共党史这个专业领域里，我还需要进一步地多读书、多思考、多实践、多求教、多表达。也许是武汉大学的环境太好，机会太多，我在学术上并没有那么沉稳，尽管又读了几百本书，发表了几篇论文，在社会实践中见识到了更加具体的现实，但这些并没有真正完全转化为应有的进步。所以那时写毕业论文很是痛苦，一方面总是感觉一肚子理论和知识没法在写作中完美表达，另一方面又不自信能较好地完成一份专业领域内的毕业大作。最后成型并完成答辩的作品只能说勉强合格。而一边准备硕士毕业，一边准备报考博士的过程中，我是倍感煎熬、心力交瘁。还好天可怜见，我又能继续在珞珈山读书学习。博士研究生阶段的状态确实与之前不同，不仅要求我有更成熟的思想理论，而且必须以更专业的知识和严谨的态度进行科学研究。特别是发表资格论文和完成高质量的博士毕业论文，这毫无疑问是长期压在心头的负担。我不得不更加深入细致地阅读各类文献、更加充分地运用逻辑思维考辨材料以澄清认识、更加准确地抓住问题反复思考并最终凝诸笔端成为自己的东西。终于，我回到了我最擅长的领域，即在不断地翻阅检视党的文献后，找到我们党长期关注的理论主题，在把握特定认识命题发展的基础上，分析其发展特点，找出规律性的内容，形成真正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就这样，我的博士毕业论文兜兜转转，几经波折，以这样的内容和形式呈现于世。当然了，完成博士毕业论文毕竟只是研究生阶段的任务之一而非目的，比之更重要的是接受完整的学术训练，形成体系化的思维逻辑，掌握基本的科学研究方法，以及在持续不断的交流和产出中维系与所学专业的羁绊。值得一提的是，我从本科时开始接触和掌握的文献检索技能，始终能纯熟运用于各个学习阶段，因此我能及时、全面地掌握科研所需资讯，并建立起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庞大数据资料库，顺带在学术探讨和资源共享的过程中扩大朋友圈。这些内容帮助并不十分优秀的我成为合格的学术人，促使我努力保持一份“公共责任感”的同时尽力实现学以致用。

关于博士毕业论文的最初选题，我原是希望简单朴实一点，基于个体的阅读史，在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的大形势下，做某个特定主题或概念的认识史研究。这恰好可以把本科研读西方政治思想史的相关方法利用起来，所以我最初确定的题目是“中国共产党关于社会主义的认识史研究”。导师宋俭教授在开题前表示这一题目太过宽泛，不如选择把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作为研究课题，因为相较于“三大规律”中的另外两大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研究尚显不足，而且这一研究更具现实性。起初我并不明白导师的意思，只是简单地把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与中国共产党领导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联系起来。后来在确定论文框架的过程中，逐渐认识到，必须以党的文献为基础，以历史的视角分析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和具体理论问题，于是题目改为“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研究——基于党章等主要文献的考察”。开完题后，随着论文写作的深入，我发现仅仅是党章等主要文献远不足以涵盖“社会主义建设规律”这一宏大命题所指涉的内容，而且中国共产党的百年相关认识太过丰富庞杂，必须做好体系化的处理。所以论文题目确定为现在的“中国共产党对社会主义建设规律的认识发展研究”，论文的字数写着写着也不断增加，初稿完成时总字数竟接近50万字！后来经过不断地优化结构、调整布局、查重修改，砍掉了近一半多余的部分才形成终稿。写博士毕业论文的过程是痛苦的，痛苦之处不仅在于完成数十万字的量的任务，还在于思维经常性的停滞带来书写的中断，在于朋辈学友间的内卷给身心造成的额外负担，在于资格论文和毕业论文双重压力下的日常颓唐，在于家庭生活与学术研究偶尔失衡产生的内疚。所以不写论文或忙里偷闲的时候，我会去外面兼职代课，或者接点私活赚外快，以使自己在另外一种有“价值”的忙碌中寻得慰藉。但无论如何，博士毕业论文终于是顺利完成了。它未必是我头脑中全部知识和智慧的凝结，也许在当下和未来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学术意义，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失去价值成为架上的一堆废纸，但我扪心自问，无愧于专业知识、无愧于学术道德，无愧于师长教诲，无愧于个人生命。

博士研究生阶段是我接受学校教育的终点，也是未来新的人生旅途的起点。从2019年到现在，五年的时光过得好快呀！快到好多人和事几近记忆消散，快到好多情义已深深沉淀心里需要重新发掘。趁此机会，请允许我一一表达以下最诚挚的谢意。

感谢母校武汉大学。在特定的校园环境中学习生活八年，这本身就是人生当中较为特殊的经历了。郁郁葱葱、人来人往的珞珈山和樱花城堡，幽静和喧闹并存的图书馆，基础设施越来越好的学院，甲醛气味总是除不尽的林蕴晖党史国史藏书室，装修越来越好但饭菜越来越难吃的梅园食堂，破破烂烂、终于要整改却再也住不进去的湖滨一舍……它们的“特色”已经化为我人生节点中的重要符号，我个人的成长史同样融入到了这座百年黉宫的发展当中。武汉大学和武汉这个城市一样，充满底蕴，美不胜收，活力四射，所以我能在这方天地中好好吃、好好喝、好好玩、好好学、好好爱、好好成长。武汉大学的杰出校友很多，我偶尔会对他们充满羡慕嫉妒恨，但我深知母校提供的平台和个人成长未必总是相辅相成，所以离开校园后，勉力老实做人、踏实做事，不负母校的期盼，不堕母校盛名，我想应该就很好了吧。

感谢我的导师宋俭教授。宋老师是教授学问的恩师，是关心学生的长辈。能够成为宋老师的弟子，并跟在他身边学习长达8年时间，真的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老师学养深厚、声名显著，在指导学生上自有严格之处，又不乏宽容。在师门内，老师总是对我们说“先去多读点书”，因为他希望我们在研究生阶段有真正的收获和成长。上课的时候，老师激情澎湃，神采飞扬，本科生和研究生都爱听，其话语表达和授课方法使我获益极大。做课题的时候，老师提纲挈领指出正确的研究方向，提出的具体问题总是发人深省。每当我提出什么样的想法和思路的时候，老师从不轻易否定，而是在我阐述后先表态“这个你可以做，但是问题在哪里呢……”，继而提醒要注意的地方并给出前瞻性的建议。我现在都还记得老师在学术科研上讲的三句话：一句是我写硕士毕业论文时，纠结既有的材料如何运用，老师说，“这就像炒菜，你现在有的材料就是你备菜的东西，方法就是你的刀、锅、瓢，以及切菜、炒菜、颠锅一顿操作，最后搞完了盛到盘子里了才算搞完。你还没开始炒呢，就说我准备的原料有多新鲜、刀有多快、锅有多结实，这有什么用呢？！”另一句是老师的灵魂拷问——“你的问题是什么？”老师始终强调要有问题意识，“为什么要研究这个”、“为什么这样研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等问题必须贯穿思考和写作的全过程，这样最后的东西才有学理性。于是就有了老师说的第三句话——“什么叫学理化？就是讲道理！而且要讲清楚道理！”感谢老师的这番醍醐灌顶。原来，我们哪有什么思维上不讲逻辑的问题，不过是不会好好说话和写字，不会简单地讲清楚道理罢了！为了所谓的“讲道理”，我在写作一篇关于党的指导思想的学理阐释的文章时，拿给老师看后五易其稿，皆因道理讲得还不够具体直接，因此整体上显得啰嗦，不断修改后终于再拿到老师面前。老师之严格要求可见一斑。正因这种严格，才有博士毕业论文的最终完成。老师严格学术的同时，对我的生活也颇为关心：师门聚餐时，老师叮嘱我喝酒量力而行；我结婚时请师门吃饭，老师提醒我要更好平衡家庭和学业；和老师一起外出开会时，老师要我不忘多出去玩玩看看；当我因故延期毕业时，老师要我注重心态，保持信心，并积极帮助解决程序问题。“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可以说，没有老师，就没有这篇博士毕业论文的顺利完成。老师很忙，有时经常出差，有时很晚发来消息需要找什么文献，所以相较于硕士期间，现在老师明显老了很多。以前和老师们一起吃饭喝酒时，我还自信地说“宋老师春秋鼎盛”，老师还会得意地撸起袖子让我量一量上臂围以展现他强壮的肱二头肌。现在老师总是摇头说现在没时间锻炼、肚子都长起来了。我十分感谢老师多年的栽培，希望老师能少熬夜、多休息，保持身体健康、满面红光！

感谢我的第二导师徐军老师。徐老师是我硕士期间的校外合作导师，因武汉市社会主义学院与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的横向合作，当时作为社院副院长的他参与马院研究生教学和培养工作。我很荣幸有这样一位校外导师。硕士期间在社院实习时，就跟着他参加了不少中央和地方统战部门的课题，在外出调研、总结写作的过程中增长了见闻，对社会这所大学有了别样认识。他常教导我的一句话就是“咱们做学问也好，坐机关也好，归根结底是做人的工作。所以不要光埋首旧纸堆，要在社会大学中多实践”。徐老师的智慧使我受益匪浅。因为我是徐老师的第一个学生，所以他很照顾我。带我做课题的时候，有时我因为私人的原因没能顺利地写完自己负责的部分，徐老师会豪气地说“你先写着，怕什么！最不济最后还有我兜底嘛”。我因为论文和毕业的事情有难处时，徐老师会宽慰我说“你做大师兄的，不要有这么大压力，好好生活很重要”。徐老师也很关心我的个人生活。他担心我的家庭生活多于学业，因为他始终认为年轻人要有年轻人的样子；有关于感情和婚姻的具体问题时，和他交流后，他会根据自己的经历给出合适的建议；他和我分享他和师娘怎样在相亲后决定恋爱和走进婚姻的故事，告诉我男人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我结婚后，他总是提醒我说“如果要孩子的话就早点准备，女孩子经不起太长的等待”；等等。即使后来调任去党校后事务繁忙，也没在马院兼职导师，但他得空过来学校这边公干，总会叫上我一起吃饭，询问我的学习和生活状态。我十分感谢徐老师的关怀，也祝愿他和师娘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感谢研究生阶段为我提供关心和帮助的其他各位师长和新老朋友。感谢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丁俊萍教授、罗永宽教授、李斌雄教授、卢勇教授、李华教授、孙康老师和历史学院彭敦文教授，他们在各自的专业领域内俱有所长，作为后学小子的我时常聆听他们的教诲，他们对我的论文从选题、结构、文献等角度均提出了积极建议。感谢学院教学办负责具体工作的张燕老师，她耐心解答着我关于论文和毕业的有关问题，并及时提醒我完善材料、不出差错。感谢曾作为博士辅导员的高裕老师，和曾是硕士辅导员又是博士同学的伍健婷老师，她们对我的研究生学习和生活均给予了不少的关心和照顾。感谢胡栩健老师，我们相识于2015年参加学院夏令营，从硕士同学到现在，他始终关心着我的生活，并对我的学术和家庭给予了真挚的祝福。感谢学校图书馆文献借阅中心的叶晨晖老师，我亲切地称她为“叶妈妈”。我硕士时在学院当时的资料室做助管，尚在资料室的叶老师非常关注我的学业和生活，并积极和我交流关于爱情、婚姻和成家立业的内容。后来在图书馆学习和写论文时遇到她值班，她仍会关心并询问我和我夫人的生活状况。感谢武汉大学秦书凝老师，作为高中学姐，高考前后她常常鼓励我的学习。后来成为武大校友，她仍关心着我的学习生活。感谢党史国史大家、已从国防大学退休的林蕴晖教授，我和很多同学都称他“林爷爷”。我从2017年与之相识，常向其请教党史领域有关问题。老人家耄耋高龄仍思维清晰，表达流畅，关于党史研究的文献和方法如数家珍，令人叹服。林爷爷关心后学晚辈，把毕生藏书捐赠给了学院，学院由此成立了“林蕴晖党史国史藏书室”。我有幸负责藏书室图书搬运、归纳、上架和管理事宜，约2700本珍贵的档案文献资料、经典作家著作、专业研究著述以及内部材料、手稿笔记等，我一一经手，我的个人阅读和专业研究无疑受惠极大。感谢武汉大学十八栋读书会的周绍东教授和微信读书群里的各位师友，参与读书会的群内交流和线下活动为我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周老师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领域的年轻有为的大专家，但不论是微信群里还是生活中都很平易近人，他和读书会其他天南海北、亦师亦友的小伙伴们关心着我的博士生活，并对我的家庭和婚姻给予了最纯粹的祝福。感谢武汉市社会主义学院黄慧慧老师，从实习时到现在，她始终是一位知心大姐姐，帮我带我的同时，给我分享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经历，并关心着我的学业和家庭。

感谢我同一师门的杨斐然、彭捷斐、刘力维、张冬梵等小伙伴们，我们在长期的研究生生活中互相学习、互相鼓舞。感谢程艳师姐、廖玉洁师姐、张菡颖师姐、周迪师姐、刘淋淋师姐、范郁郁师姐和魏维师兄、范海龙师兄、钟道邦师兄、韩军垚师兄，他们曾对我的学术研究和恋爱婚姻给予了极大的赞赏、支持和鼓励。感谢潘婷、栗荣、胡显、谢若扬、陈煜桦、万雅雯、杨汝博、陈灿、高乾、邓科佳、白雅圣以及其他各位师弟师妹，他们或是师门大家庭中的积极因子，或是严肃学术生活中的活泼亮色，希望以后还能继续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感谢我那群可敬可爱的博士同学——赵翀、王道征、姬广阁、胡世文、刘冬冬、李恩、韩玉祥、李栋、康超、张晓惠、兰培坤、万蕊嘉、潘敬萍、韩旭泽、鲍雨璇、阮睿颖等。我们在支部一起过组织生活，此外常常聚会、吃饭、喝酒、唱歌，分享各自的喜怒哀乐。他们会做学术，会享受生活，又各有情怀，能激扬文字，最终都在平实生活中挣扎立足并有所作为。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交织的困境，更受他们感染而对学术事业保持信心。他们有的先我毕业，有的和我一道坚持至今。我们终将在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中上下求索，故相约江湖再见，苟富贵，勿相忘。

感谢我那两位和我一样苦哈哈撑到现在的大学同学兼舍友常嵩涛、赵贝斯特。二兄素有追求、志趣不凡，分别在华东师范大学和华中科技大学引领风骚。当前他们也处在毕业的重要关头。我们时常一起怀念往昔、交流八卦，也从各自不同的专业出发进行一定层次的学术探讨和现实批判，虽然多数时候都是以情感话题结束最后的谈话。惟愿他们事事顺遂、前途似海，并继续保持一颗“骚年”的心，继续一往无前地冲下去。

感谢我的好朋友黄文武。我们高中时熟识，成为了上下铺的兄弟，友谊关系维持至今。虽然高中毕业后天各一方，但时时保持联络，逢年过节还互相走动。我一直佩服他在学术上的能力与韧劲，从他身上我获益良多。硕士期间就听闻他带着自己的师弟师妹发了核心论文，博士期间在南京师范大学更是努力用功，毕业后在杭州师范大学可谓如鱼得水。因为专业不同，他偶尔会“鄙视”一番我所学所看的党史有关内容，但更多时候我们会交流那些党史上的奇闻轶事。“故交在天末，心知复千里。”他时时发来慰问，对我的博士学习和生活表示关心，并从他教育学的专业角度提供一些可能有用的帮助。我们见证了各自的婚礼，并相约两家要常来往，甚至未来各自孩子的教育都计划好了！祝愿他和他的爱人永远幸福美满，他个人的学术事业水涨船高！

感谢养育并始终鼓励我的家人们，他们平凡却不普通，因为他们造就了这样一个我，一个健康成长的我。也许我一直是他们眼里那个听话、懂事、不会长大的乖孩子，所以他们心甘情愿地庇佑我的生活、保护我的成长、支持我的决定、包容我的缺点。感谢我的爷爷，他老人家辛苦一生，未曾真正享过清福。常年的劳作使他肺部多病，疫情时住院因为担心花钱，总是不肯好好治疗，最终在三年前离我而去。他生前对我虽有严格规矩，但也极度疼爱我这个大孙。我一直记得高中住校时，有天中午他骑着电动车冒大雨给我送饭，我正好和同学跑外面下馆子去了，回宿舍后才知道他一直在等我，我同学告诉我说“你爷爷来了就一直坐在床边没动，抱着饭盒什么话也不说”，每每想到这里我心里都会抽痛。在天津读大学时，每次给家里打电话，爷爷都问我缺不缺钱，我都连忙说不用，因为他的钱都是每天凌晨两三点钟下河捉鱼摸虾换来的。因病住院后，奶奶问爷爷为什么不好好接受治疗，他说我要把钱攒着等孙儿结婚时丢茶钱，结果他硬是没等到我结婚的那天……我感谢爷爷，也会在心里永远怀念他。感谢我的奶奶，奶奶对我也是非常严格，总盼着我能好好读书长大了有出息。虽然没有“惟愿孩儿愚且鲁”，起码也是“无灾无难到公卿”。小时候不听话、不守规矩、闯祸了，她除了讲道理，还会施以惩戒，以使我不会走到歪路上。奶奶一直呵护我的成长，并敢于为我出头。小学时被老师体罚，奶奶得知后直接冲进教室揪着老师衣领质问，最后体罚我的老师被学校辞退。初中时学校保安不允许住校生外带零食，进校时搜我的书包，还当着我的面把奶奶给我买的一袋鸡蛋糕连蹦带踏后丢进垃圾桶，奶奶知道后勇闯校长办公室讨教道理，后来学校承认工作没做对，还赔了我一袋面包零食。奶奶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直就是这样高大勇猛，能够阻挡一切风雨。奶奶现在七十四岁了，身体也不再那么强大有力，但只要她在家里，她就是维持大家庭凝聚不乱的坚强核心；只要她站在那儿，她老人家的气质和形象就凛然屹立，势不可挡。奶奶也没再像以前那样讲很多的大道理，但她对我依然是抱有极高的期望，她曾传递给我的智慧依然是我在平凡生活奋勇前行的重要资源。祝奶奶永远健康长寿！感谢我的妈妈，妈妈是一个朴实纯粹的人，作为家中老大，上敬父母下爱妹妹，因此总是为大家牺牲小我。后来结婚后生下我，离婚后又在外面打工，所以我从小的记忆就是很想很想她。“月明闻杜宇，南北总关心。”为了赚钱养我，她在外面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生病了都拖着，以至于现在身体一直不好，吃药不断，饮食也格外小心谨慎。我因不注意用眼导致高度近视后，她想尽办法找药、买昂贵的治疗仪器，明明自己都舍不得花钱，却还甘愿为我去寻并不确定的希望。我现在总是会为以前难得见一面后吵架、不听话惹她生气而后悔。妈妈现在在我面前其实话很少，非要教训我的时候说不上几句就偃旗息鼓。其实我知道，她正是极度关心才显得急迫。不知道妈妈是为我好还是担心我未来的生活，从好久以前起她就告诉我说“男孩子要学会自己做饭，你看现在谁不是男的做饭”，结婚后她很少直接干涉小家庭的事情，有事她总是第一个怪我，说“作为男的，你可不就得什么都听你老婆的呗”。我总是对她的话表示附和，虽然内心更倾向于她可能刷某类小视频刷多了。妈妈年纪也在变老，她常和我抱怨一个月要染好几次头发。我爱她，希望她身体健康，而且含饴弄孙的时刻很快就要来临了。感谢我的大姑妈、小姑妈、小姑父、小姨、小姨父，他们也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看着我长大，关怀我的一切，有时爱我甚至超出了爱他们自己的孩子。我爱他们。感谢我的岳父岳母，他们同样是朴实勤劳的农民，在他们身上我感受到了另一种生活状态和氛围。他们疼自己的女儿，也爱我这个“儿子”。他们以自己的简单智慧和生活经验，关照着我们小两口各自的学习和工作，扶助着我们小家庭的发展。我也爱他们。

要大力书写感谢的对象就是我美丽可爱、温柔大方的夫人李笛。此刻她身怀六甲还在坚强工作。这本大论文要献给我心爱的她以及尚待出世的宝宝。她时时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是我没有把她写进硕士毕业论文的致谢中，于此我只能告罪不已。那时节事事匆忙，虽然说了“感谢我的未婚妻”，但确实没有把名字加上去，所以相隔数年后才有机会找补回来。我们2016年相识于硕士研究生入学，那时候一起上课，一起跳集体舞，一起唱歌，青春恣意，情愫暗生。她说当时是因为我在英语课上唱了一首《假如爱有天意》而对我心动，其实那时我也因她跳集体舞时的活泼姿态而倾心于她。“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种“双向奔赴”，无论什么时候回想都能再次引起悸动。在2016年11月4日晚，从琴台大剧院看戏回来，我们确定了彼此的心意走在了一起。后来她总是开玩笑说“哪有人约会是请人看《智取威虎山》的，票钱还是各出各的”。其实我们都清楚，看戏只是由头，和什么人看才是重点。此后，我们开启了在无数人看来犹如神仙眷侣般的感情生活。在武汉大学学习、生活、恋爱，确实是有福了。我们共赏湖光山色、春花秋月，并肩课堂学习、奋战论文，携手穿街走巷、丈量岁月。我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有相似的生活追求，习惯黏在一起走走看看、吃吃喝喝。我们相互认识各自的朋友，走进对方曾经的生活领地，理解对方的成长。就这样，美妙的爱情竟成为了研究生旅途中最大的亮点。2019年6月4日，拍摄毕业照那天，我向她求婚立誓，表达了想要和她结婚成家的愿望，她欣然接受了这份挑战。硕士毕业后，她进入中国科学院武汉岩土所工作，我留在本校继续读博。预备成家的状况果然大大不同于谈恋爱的时候，所幸我们还能在上课和工作之余在家做饭，收拾小窝，还有萌宠作伴，为各自忙碌的生活创造着一份烟火气息和舒适秩序。2020年7月1日，也就是博士一年级结束的时候，我们终于领证结婚，成为合法夫妻。之后的生活一切如常，新的身份陡然间带来的丝丝变化，在繁重的学业面前似乎都不算什么。我忙着看书，写论文，参加课题，管理藏书室，搞学术交流等，诸事带来的压力使我甚少思考应对婚后可能面临的具体情况。我那时一度简单认为，一切只要在我毕业后就会自然而然好起来，所以对于我夫人所关注的细节问题如婚礼细节、家庭往来、生育计划等多有忽略，后来我才知道她正是因为很在乎我，在乎我们刚刚组建的小家庭，所以希望生活能够在可控的情形下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同时夫妻间的相处中，一人的呼唤需要得到另一半的响应，一人的焦虑也需要另一半的纾解，一人的困境更需要另一半的依靠和扶助。对我俩而言，上学的我和工作的她，情况各异：她支持着我的学业，是小家庭的经济基础；我能力欠妥，只能为她提供微不足道的情绪支持。我时常愧疚于不能早早为她提供安心稳定的生活环境，她却一如既往地爱我、包容我、鼓励我，认定我能够做好学术，顺利毕业。我在我夫人身上感受到了全心全意的爱意和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她在一起后我愈发学会了细致认真地爱人和勇敢面对生活的波折。我们也会吵架，偶尔还闹得挺严重，但最终都会在双方的共情和理解中使感情得到升华。这并非饰美之词，而是我真心感受到，她的通情达理使我脾性中的冲动、言语中的不妥、行动中的幼稚，逐渐转化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有的成熟稳重、脚踏实地等德行。因此我必须再次表白：李笛，我爱你！虽然2021年国庆节举行婚礼时曾正经地深情表白过一番，但此刻的心境与那时已截然不同。2024年春节刚过，好“孕”袭来。最初的惊喜落定后，我们便开始积极准备一应用物，只不过最初的三个月实在苦了她，由于酮体过高、孕反严重，使她呕吐难止、食寐不安。陪伴适应这一过程更让我觉得为母不易，希望她快快恢复过来，养好身体。当然了，这一重磅幸福又为我未来的生活增添了新的责任，督促着我要更加尽心尽力地爱她、爱宝宝、爱我们的小家。所以感谢我的夫人，感谢她于茫茫人海中选择了我，感谢她在前途未知时坚定相信我、支持我，感谢她在我一无所有的年纪陪伴我、爱我。不论世界如何变化，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永远爱下去，永远都还有爱的勇气和能力。

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写论文的过程也是触摸时代的过程。虽然我总是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偶尔还会用稍显“落后”的理论和观点来评价这个变化多姿的世界中的具体现象。不过我想，今后继续认真多读书，向生活学习，应该是可以在这个捉摸不定的大势中求得些许安定的。

最后，必须感谢一路走来不曾放弃的自己。我从不觉得自己聪明，我能做的或者一直在做的，不过是拾阶而上，到哪山唱哪歌。我最大的优点就是心态好，这帮助我度过了学业和生活中很多难捱的时刻。弱冠的我曾有过轰轰烈烈的学术理想和宏大无匹的人生志向，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求友须交真国士，通经还作济时人”之语，现在的我恐怕要对过去说句抱歉了。我已是而立之龄，空度有为之日，且无尺寸之功，偶有心猿意马，终惭不复年少。我不奢求所谓“生活的经验质感”，也未必真有心力去从事合理有效的批判工作，只希望永远在平静且有爱的环境中浸润头脑，偶有所成亦是幸甚。不论如何，凡属过往，皆为序章，今后从新的起点继续奋斗吧。

2024年5月20日写于珞珈山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