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环艺
营建哲学:瓦手,风笔,苔墨与墙纸
自然的书法,落在人为立起的纸上。不是人的高傲,而是人的谦卑造就了潮州的艺术。
潮州既已成为自然挥毫的画纸,其重叠交错的院墙,则是永远变动着的艺术画廊,让我们走近其中一面仔细一看。引力给了雨水一股向下的共识,而风让这股劲变得萧散多姿。这就是自然能做到的。它赋予了艺术最为随机,最具包孕性,也最为基础的力量。而当地人们呢,也不过是用碎砖砌起一层高的墙壁,以支持木构屋顶,再用泥土粉刷它,以期保一点温罢了。艺术既非纯自然,亦非纯功能,而是发生在二者的交叉点。自然虽是随机的,却是永恒的随机,人虽皆求共识,却永远无法消除差异。因此,人为了各自的生存对于自然采取了怎样的应对方式,才是艺术创造的关键,潮汕人民是这样做的。他们简单的动作中暗含了对千年岁月的总结,传承与运筹帷幄。

瓦为艮,正如一只手,固定地干预着雨的归宿。风为巽,是自然的随机力量。它推动着雨,向人无法控制的方向延展,或是裹挟着雨,侵蚀白土的画纸,露出内含的粉砖。艮与巽是一对矛盾,风细碎着,却侵入;瓦强硬地,却徒劳挽留。但雨毕竟是无形的,它润物无声,没有痕迹。这时苔藓参与进来,正是利用了雨润物无声的特性,它用自己脆弱短暂的躯体描述了雨。在水的操纵下,无足轻重的生死轮回故事在这里上演。生为苔之青,死为尸之黑,不生不死者为寄生之土黄,不生不死损坏为砖红,砖红上又寄生青,青又变黑…其机制是这样明晰易读,但它的表达却如此诗意朦胧。生与死,死与无机的概念正如不同颜色的交织一般,没有明确的界限且随时处于变动之中。其所谓永恒,不过是暂时中未及变化的积累。

空间处理:古城格局
古城西北隔西湖枕葫芦山,东南襟带韩江。潮州西湖是个长长的月牙形,它与屈曲的韩江共同限定了古城的半月形。由于全城东西短,南北长。因此道路格局上相应,以少数南北向大街为主干,多条东西向道路为旁枝画网格。一格为一坊,坊之内,道路由外向内渗透为尽端巷,以此分隔户口,连通商铺,形成大规划到小设计的递进。
对古城而言,葫芦山这样尺度的小丘是非常合适的,它相当于景山之于故宫,虎丘之于苏州,吴山之于宋城,都是可以彻底浸淫在文学化里的尺度,登临其顶,可俯瞰古城,此时,这就成为近之自然与远处人文的又一统一。山之南北各有一摩崖石刻群,山脚可远观,招徕游人,山顶可近触,以与古人交。

在城内,牌坊街是主导地位的南北街,商业发达,五十步即有一牌坊,牌坊间形式上争奇斗富,名士字迹五花八门。在古时这是一个聪明做法,统治者借商业活动的必须以宣扬政治影响力,牌坊是最显眼的广告牌。它炫耀家族势力功绩的同时又包含了三层政治含义:一是公开绑定家族内部的利益关系,二是强调大家族与小家族间的秩序关系,三是表现家族与朝廷的服从-合作关系。在今天,牌坊终于与百姓发生了联系:它成为了古城商业旅游的一大噱头。
在这样的格局中游览时,老实讲我是非常舒服的。次干道是我的游览主线,不断东西蛇行即可逛完全城,沿途是各式民居,我可以挑我喜欢的巷子进入。沿途必路过牌坊街,路囗位置的小吃就是重要的补给点。

三角形的室外空间
潮州卓府前的空间形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长长的直角三角形。在汕头,锯齿型的多层建筑排列在平直道路边,以期更好采光的做法也不鲜见。卓府前这样的空间处理源于其风水上的考量,即对门前道路“枪煞”的规避。正门缩进一定角度之后,冲煞余威尚在,于是门口植一棵大榕树阻拦。二者促使了一个以榕树为中心的庭院的形成。连珠亭在短边建起,以供行人与主人歇脚观树之用。之后又增种花草,将亭子围起并强调起来。贵族府邸与外界通过一个规避的动作为初始,连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