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历史上偶有河流易道,但受困于北方干旱气候,整个涅县水系并不复杂。涅县西北部的马牧河属海河流域的南运河水系,俗称西河,发源于瓮底村后守藏山,流经山神乡、城关镇入涅河。马牧河上游瓮底村段属岩石河床,沿岸为河谷冲积层,有丰富的地下水资源。
解放前,村里除极少数地主家,比如怀德堂就有甜菜井供菜园灌溉,大多数人家对灌溉没什么概念,种植农作物全靠老天,大旱时偶尔浇点救命水,再不济就得祈雨。守藏山有龙王庙,庙很小,几十公分高,里面只有一座石碑,上书“康惠海渎龙王尊神位”。群运时庙被毁,石碑倒是留存下来。不过这龙神是借来的,海渎王本姓焦,名方,世居襄县,传说其能呼风唤雨,备受景仰,崇为古韩之龙神。遗憾的是,因为水土不服,龙王爷怠于职守,村子早春十年九旱。按县志记载,……地乏水利,强丰硗确……故每亩所获,丰岁上膄不过十余,其次或仅数斗。
建国后,人定胜天的思想深入人心,村里也组织外出参观学习,农业学大寨,涅县政府更是提出“全党动员、苦战二年,为建成大寨县而奋斗”的豪言,积极引导群众搞渠系建设,发展农田灌溉。瓮底村随之建成东西两条清洪两用的土渠,防渗渠道用石灰、胶泥、砌石砌砖打底。西侧土渠起始于守藏山饮牛圪突,是处困山泉眼,其水冒突如珠,村人都叫珍珠泉,放牛者常带牲畜来此饮水,故名饮牛圪突,二十年前便干涸了。东侧土渠就是原河道,重新进行夯实修筑,于村前交汇入马牧河道。八十年代对土渠进行了筑坝处理,广泛用水泥浆砌石砌渠。同时在村头修建大井用于灌溉作业,村里人叫大水澭,本地话读瓮,指像水瓮一样聚合的水潭。夏天时孩子们都在这学游泳,因为是死水,水中不乏孑孓,上来时身上会爬满水蛭,有些已钻进半个身子,留一小部分,不能拽,得轻轻拍打,水蛭出来后,拿根小树枝,从水蛭尾部往头部捅,同时手指捏住它头部往尾部撸,一前一后,力道相反,便能把它从内向外整个翻过来。在灌溉方式上,不再用大水漫灌作法,而是采用畦灌和沟灌。这番折腾下来,村里保浇面积达到三百多亩,效果显著,亩产增加一担多。
瓮底村有方水井,不知是什么时候筑造的。自古以来居民聚集点,都要先掘井觅得水源,然后才好繁衍生息。水井有十几米深,以石砌筑,井台上有汲水辘轳,它是村里人畜生产生活唯一水源。杨柳阴中辘轳响,黄花如绣满人家,就是那时的真实写照。井水冰凉清冽,略微甘甜,炎炎夏日喝口井水,沁人心脾。从天灵盖到心里,每个毛孔都渗透着清凉。清晨井中细缕烁金,中午则骄阳垂映,落日余晖脉脉,入夜水波粼粼,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更显静谧。下雪时,总有勤劳的人早起,从家门口一直扫到井边。数九寒天,井口不断升腾出雾气,四周布满透明冰溜,有人便撒点泥土,防止滑倒,即便打水时混有泥巴,村民也不会在意,他们和泥巴打了一辈子交道,从不嫌弃它腌臜,反倒能品出熟悉的温暖味。水井边流动着年轮,那黄绿色的青苔,绞水辘轳上的麻绳勒痕,不知熬过了多少人翻涌的青春。
说到冰,我又想起些嬉戏往事。东沟渠底有处河道叫捞鱼泓,河水冰凉,深秋后更是寒浸骨髓,在弯道内侧稳水洄流区,水流平稳,有很多鱼儿在此集聚,大多是不足寸长的鲫鱼、小白鲢、泥鳅,偶尔也捡到河蚌,水边一侧长着很多薤白,也叫野蒜,配辣椒一绝。困难时期,村里人排队守在这里,拿网一遍一遍地筛,连浮萍都捞个精光。春夏时节我和摱娃、小毛常在此光屁股玩水,搅浑水摸鱼,那时的快乐很简单。捞鱼泓再往下,河道突然变陡变窄,冬天常有冰瀑,雪松似的,琼妆玉砌,银光剔透。冬季时我们常来滑冰,滑冰车是用木头制成的长方形架子,木板下两侧钉木条,木条上钉铁丝相箍,人坐在木架子上,两手各持一截带尖的铁棍用来加力和拨动冰面,木板滑动时,因为铁丝和冰面摩擦小,滑行距离远。需要掣动时,便用铁棍别到木板前。那会儿我们仨共享一个滑冰板,我打小运动协调能力就不好,年幼时因睡扁头,头颅略有畸形,所以平衡感差,经常连人带车摔跟头,有次把门牙都磕掉,换牙才重长出来。有阵子都不敢去茅房,村里是旱厕,冬天蹲坑两侧冻得黄又硬的冰溜,得努力保持平衡,才不至于摔倒磕牙,夏天时屙一屎橛子溅半拉屁股,回村最怕上厕所。当然,也不都是糗事,冰溜子就很好玩。童年时冬天冷,屋檐下常挂着冰溜子,几十公分,拇指粗细。早晨起来,求着大人给摘几根,到手后便兴奋地玩,用舌头舔,用牙咬,直到它们在煦暖的阳光下融化,委屈到想哭。现在都习惯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苟延残喘,混凝土隔绝掉大部分自由的光线,使得封闭的房间里光影深浅跳跃,阴晴晦明的层次投射出或虚幻或谐和的感官视觉艺术,每个人的日子优渥到生存绰绰有余,从而隔绝掉大部分人情,亲不思亲,邻不见邻,童年的五颜六色早都褪色,只剩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还有灰蒙蒙褪色的回忆,所以成长并不可爱。见不到这些孩提时的游戏,冬天也变得乏善可陈,日渐平庸。就像人生的抛物线,高点多转瞬即逝,过后便自由落体,不会有更多惊喜,到一定的坐标点又复归平庸,你还得接受自己的平庸。
二十年前,为发展经济,榆县新修煤电厂,榆县属晋省平定市下辖县,位于晋省中段,太行山西麓,浊漳北源两岸,南部与涅县毗邻。煤电厂选址离瓮底村不远,短短几年,附近几十平方公里地下水源就受到污染,发黑发臭,波及到瓮底村。最开始是田地出现污染情况,土壤大面积板结,日他先人板板,庄稼都种不成了,村民陆续结伴上访,开始还有有人接待的,还有人出面热情解释,问题很严重,情况很复杂,跨地市协调处理都需要过程,加之污染土壤治理仍有难度,要给企业一个解决问题的时效。再次投诉时,明显开始敷衍,因为对肥力下降、土壤结构和功能失调等现象需要不同修复方案,还需要时间研究。当所有人都快要失去耐心时,最终答复姗姗来迟,污染问题涉及几十平方公里,治理修复工作得按治理办公室按污染程度统筹安排。
因守藏山局部偶尔会下酸雨,给村民生产生活造成极大困扰,关乎人畜饮水安全。为此,涅县政府积极应对,从财力物力上给予极大支持,下拨国家资助人畜饮水专项款,建成小高抽一处,自流饮水工程一处,初步解决了村民饮水问题。这些年,村里仍在不断完善提水工程,重打了两眼深井,又在岭儿新砌筑一处蓄水池,维修更换自来水管网近十公里,由专人负责定期监测水质,确保达到农村饮用水安全标准。前几年,国务院发布能源发展白皮书,要求清洁高效发展火电,严控煤电规划建设,加快淘汰落后产能。和村里人聊天,都说电厂停机好长时间了。想起刚开工时,电厂效益很好,当地政府甚至敲锣打鼓地给电厂送匾,莫大讽刺。没人意识到生态圈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所能支配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除了钱,还有环境的代价。仔细算算,这些地下水源不知需要几代煤电厂效益才能澄清。二十年,天翻地覆慨而慷,百感交集。
我突然对水感兴趣,是注意到村里家家户户都通了自来水,便就此事向丰和详细了解下。
你问得很细,丰和笑着说,看来你是用了心的。
你别忘了,我也是这村的一份子,人情好,吃水才甜。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溜舔,我很受用。心里很得意,我甚至觉察到自己眉间的跳跃。
要是不这么轻佻的话,丰和哂笑道,我会更尊重你的。
要是没事的话,我很不愉快地摸摸鼻子,我觉得你是时候离开了。
有事,有事,他五官瞬间挤出一副求饶的表情,我来讨个主意的。
真是猫一脸狗一脸,说变就变,我哑然失笑,心底暗暗佩服,这可是个知进退,懂得见好就收的主。
这些年,大形势不断向好,瓮底村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农业产业结构单一,现在村里就剩玉米种植了,年轻人宁愿外出打工也不思稼穑,哪个节气该干啥更是一问三不知,锄草都开摩托车,时代在进步,村里什么工种都缺,庄稼人却越来越少。养殖也没好到哪儿去,作为曾经的蚕桑养殖基地,村里已没有养蚕户,没有规模化养鸡,大多为个人家鸡舍,存栏几只供自家食用。村里养猪场解散后,生猪存栏逐年降低,全村存栏仅有几十头,大多为长白猪。解放时村里光黄牛就有六十九头,八十年代为发展畜牧业,威盛飞机场曾用运5型飞机在望柱坟附近飞播苜蓿等饲料作物,现在全村只有五头黄牛。乡政府曾引进西门达尔牛改良本地黄牛,并鼓励村民兴建合作社,村里也申报过养殖种植特色补助项目,折腾好一阵子,养殖场始终没建起来。九十年代以来,经济林越来越成为村民脱贫致富重要渠道,瓮底村在县乡两级政府大力支持下,加快核桃产业发展,引进香玲、鲁光等优良品种,接穗两万多条,嫁接改造实生核桃树四百余株,全力打造经济增长点。但也存在不少问题,首先栽植核桃集中连片少,基本以四旁树、散生木形式分布,又没有科学支撑体系,技术传播存在延后性,技术咨询途径不畅,粗放的管理模式并不能转化为生产力。而且,没有统一高效的销售途径,技术支撑不足,导致植株病害用药不当造成品质降低,还有集中上市情况,这都使村民丰产不丰收,进一步降低种植积极性,使得整个核桃产业差强人意。
经济发展停滞不前,人们精神面貌也没好到哪儿去,村里人事事以金钱为标准,善恶美丑都无所谓,利益权衡一切,早就摒弃了传统文化价值那一套,包括戏曲等民俗活动无人问津,大多断档或失传,赌博大行其道,价值观的扭曲往往带来萎靡的无法抑制的精神享受。为此村委大力倡导精神文化建设,先后筹建文化站、活动室。与此同时,村委通过留梅,积极联系县电视台《涅县新闻》栏目,想通过新闻宣传,达到精神扶贫,再把全村百姓拧到一起。效果如何,不得而知,但一直在不懈努力中。
如何摆脱经济泥潭也一直困扰着丰和,经过认真分析,他意识到长期依靠种植业,增收潜力有限。必须另辟蹊径,积极谋划新项目,激发他们内生动力,走产业发展道路。为此,他和县里扶贫工作队经过几个月努力,最终为村子描绘出新的产业规划:以核桃产业为主导,大力发展红枣和食品加工业,以农户家庭养殖为载体,发展“短平快”的项目,扩大大中型养殖户,加大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工作,引导农民外出务工。加强新型农民科技培训,增强致富能力和自主创业能力。为此,这阵子村里积极和县乡政府沟通,由县政府出面邀请省级专家为核桃种植开辟专业讲座,为全村林农发放核桃栽培技术书,并聘请省里核桃专家定期蹲村技术指导。如何合理收储土地,解决经济林发展集中连片用地,也在进一步探讨中。
思味美食品加工厂就是新项目,是丽芬投资的,计划投资二百万元,进行面食和糕点加工,预计可以吸纳几十个工作岗位,帮助村民在家门口就业增收。
原来,老荷回来后,便替代丰和对接丽芬。虽说开始还有龃龉,但同学一场,再说,都中年人,看问题也深刻了。一来二去的,也就踏踏实实地扑进项目中去。慢慢发现诸多问题,开农庄简单,钱投下去,选址装修雇人便可以了。但农庄开了并不一定有客源,你得广而告之,让人知道这里有生态农庄,绿色科技,有机产品。换言之,农业和旅游开发要齐头并进,但旅游需要宣传,需要动用相当的社会资源,甚至包括一些政府职能部门,这些资金绝非泛泛,否则,你的获客成本将会非常高。再者,要搞农业生态园,就得用生态农业的模式,专业的设计,专业的生产,专业的流程,专业的产品溯源体系,这些需要专业的团队人才打理。如果想获得税收、用工等政策支持,可能还要设立相应科普教育职能,否则便无法形成示范带动效用。所以,做农业需要的远不止情怀,还有硬实力。
经过调研,丽芬也认可老荷说辞,开生态园的心思也逐渐凉了。本来丽芬目的就不纯,这项目纯为引丰和注意。丽芬他爹狗蛋是屠夫,惯常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当初女儿和丰和搞对象,他就不太同意,他很不认可锡兵处事之道,像他这种白刀子进去连刀把都找不见。因此他竭力在道义上和锡兵保持距离,日常举止也刻意保持着冷淡的疏离感。可还是没躲过去,女儿愿意他也就捏鼻子认了。在他俩要外出打工时,生怕年轻人热情过火,一旦把持不住,生米做成熟饭还不打紧,电饭锅里再带点隔夜饭,可就得挥泪大甩卖了。所以他难得地动了一番脑浆,确认双方阴阳生合没有尅忌后,提前要了五石米的聘金。后来他病情加重,腰花韭菜补进去仍无济于事,肾功能严重衰竭,脸部松弛,腮帮子凹陷,已发展到尿毒症地步,血液透析早已不起作用,到大医院检查,需要肾移植,保守治疗每年也得大几万。在九十年代这笔费用不啻于天文数字,指望打工不现实,这些丽芬都没提过,一直瞒着丰和。后来丽芬便狠心分手,转而和厂长儿子眉来眼去。狗蛋后来在龙城做了肾移植,效果很好,回村后技痒难忍,便组团重操旧业,有负责起灶洗涮的,有负责案板剁砍的,有动手杀猪的,他是技术指导,整个一条龙服务。可这营生和庖丁解牛类似,需要手熟的技工,有次他们杀一头三百多斤的大黑猪时出了意外,他被挣扎的猪踢了好几下,突然倒地猝死。按医生答疑,他喜欢肥猪肉,常吃猪下水,饮食不健康,有高血脂等症候,心脏早供血不足,这次在外力突然作用下引起心梗,继而造成猝死。科学解释大多属事后诸葛,并不能抵消一丝一毫的悲伤,但懂得因果关系明白来龙去脉,心里安慰聊胜于无。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诚如是也。
丽芬和厂长儿子确立关系后,很快便没羞没臊起来。孰料他人长得潇洒,思想更是通透,玩得花,社会就是青青草原,美羊羊沸羊羊多得是,他不愿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丽芬倒不是歪脖树,虽说年轻时长得过于内向,可现在一化妆,欸,眉眼长开了,不说倾国倾城,也算差强人意,袅袅婷婷,婀娜生姿,果真是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马克思经济学说过,事物的价格是由价值决定的,而价值是不断变化着的,这哲学论断同样适用于人。对很多男人而言,女人的花期并不长,保质期也很短。二月茵陈五月蒿,再美的颜如玉过几个月都要量价齐跌举步维艰,只能称呼贱内,所以他很快便失去兴趣,相看两厌,便躲着不见。男人只是每年固定给她生活费后,互不干涉。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不定期的炮友。靠着这些嫖资,她承包了一处生态饭庄,并一步步咬牙发展起来。现在她已彻底蜕变为一个商人,除了钱,啥都缺,尤其是感情,饱暖思淫欲嘛,她也想踅摸一条固定的感情宣泄渠道,好魅惑当下。她想用身体语言来表达一种情绪,更迫切希望用爱来酬劳自己沉寂的情感。只不过她胸脯不再饱满,肌肤不再白皙,抹再多雪花膏也遮不住沟沟坎坎,她只能感怀年轻,她不奢望母牛吃嫩草,再说丰和顶多算略带干枯的蒿草。这么一想,他俩还是般配的,咸淡合适,又合脚,他身上那种略带汗腥气的种马味总让她心向往之,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不仅青春期少女,几十年的老阿姨也能瞬间沦陷。虽说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每每想起,都像生柿子拌黄连,又苦又涩,悔得不要不要的。当闺女时不省得,想着找个风流倜傥身体好的,后来想着嫁个钱多的,人模狗样都行,现在她懂了,这辈子遇见个好男人不容易,错过可真就误一生。什么钱啊,皮囊的,都是身外之物,脖子往下都一样,扒了皮谁不是血肉组织?山珍海味过大肠也得变成奥利给。再见到丰和时她的心便骤起波涛,唇角都不自觉地微翘,不止是仇人,有时候恋人相见也分外眼红。她殚精竭虑地憧憬着破镜重圆,所以义无反顾地遵从于内心的强烈欲望,选择了本能的观感知觉,而非有计划的理智分析。至于家庭伦理问题,她从没想过,在她思想逐渐塑性的那些年,受到打工环境的压抑和伤害,她的个体性和精神认知都难免有偏差,她以为忠贞是用钱说得清的,她相信欲望能带来足够多的精神享受充盈自己空白期的生理空间。
女人疯起来啥都敢干,生态园规划书是她从某电子交易平台花几百块钱做出来的,没想到做得有模有样,一开始还有些忐忑,骗着骗着,自己都相信了。倒不是说丽芬就没有这笔资金,只不过做这项目仅有资金是远远不够的。但这些天辛苦也没白费,她发现村里村里的妇女们擅长做面食,做出来的花卷、馒头、面条等面食模样俏味道好。她便想到,村民自家种有农产品和蔬菜,何不把这些资源利用起来,建个面食加工厂呢?说干就干,她开始四处奔走,找到一家生产加工设备的厂家,因为要在电视台定时投放广告,老荷藉此拐弯抹角地拉上关系,或许还有她的诚意,厂家答应打折提供成熟的技术和和面机、揉面机等设备,监建标准化数字化的生产车间,和三条全自动生产线。
旋即,她考虑选址问题。食品加工需要大量用水,而瓮底村因表层和近地水源污染问题,依靠长距离高扬程泵站解决饮水。综合分析压力扬程场地等因素后,她相中了仁和家闲置老宅,老宅紧邻岭儿蓄水池。
没想到这老宅成了香饽饽,丰和感叹道,现在仁和,老申头儿子想要老宅全部产权,还有丽芬想要租用老宅经营,你帮我想个主意,该咋办?
这要看你想帮谁了?我淡淡问道。
这还用问,丰和道,我当然支持丽芬,虽然我对这个市场和销售渠道不甚了了,但我相信只要食品加工厂搞起来,不仅能带动群众就业增收,也能给村集体经济带来增长点。
那就想办法摆平那俩,我说。
怎么摆平呢?丰和挠挠头,你给拿个主意?
投其所好呀,我微笑着说。
说具体点,丰和继续追问。
好吧,我无奈道,先说仁和,他最想要什么?无非两个字,名和利。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我怎么给,丰和茫然道,再说,人家拔根毛,比咱大腿都粗。
那就扬名,看着一脸茫然的丰和,我嘿嘿笑着说,县里能有啥好给的,也就是政协委员,人大代表之类的……
我还准备说下去,就见丰和猛地拍下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给不了,有人能给,下午我就找曲乡长去。你再和我说说怎么摆平老申头儿子。
这个嘛,我故意顿了顿,说道,需要迂回。
麻溜地,丰和嚷道,少吊人胃口,溜鱼呢?
老申头儿子继承自老义沅,我边思忖边斟酌着用词,老义沅当初可是一心想入家谱,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朱家洼人还有没有这种想法……
过几天我和你去一趟不就知道了,丰和眼眸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