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小学生的二三事 | 教师手记

之前和同事聊天，说到我的幽默感很适合讲脱口秀。我说现在网络环境很严格，要谨言慎行，不然一不小心说错什么就容易被泼脏水。

说到泼脏水，我想起了一件事。有一次我在办公室，几个学生匆忙来找我，说不好了不好了，老师，有人在教室里打架泼臭水，教室里好臭的。我一头雾水赶去教室。远远就看到看到两个男生互相撕扯，大老远就飘来一股下水道的臭味。教室里也闹哄哄的，任课老师正在安排学生打扫。我把打架的男生A和B都叫过来，两个人身上都脏兮兮，校服上都是大片黑色的污迹。原来是另一个同学C带了一瓶“臭水”来学校，A和B打架的时候随手就洒彼此身上了。我把罪魁祸首的C叫来，才知道这种“臭水”是最近小学生中流行的新玩具，拿一个空矿泉水瓶装下水道的水，再时不时加入虫子和各种脏水，汇聚成一瓶。我听完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仿佛闻到了那个恶心的味道。我问C这东西有什么用，C说当他上课没精神的时候拿出来提神醒脑。救命！老天！现在的小学生是怎么了？后来我让C把这瓶东西迅速扔掉，勒令他不许再制作和携带。打架的那两个，我惩罚他们拥抱了十分钟，反正两个都臭臭的，也不互相嫌弃，抱着抱着就没什么戾气继续打架了。看着他们身上的衣服，我不禁想到了《小时代》，南湘只是把红酒泼在顾里头上祝她发烂发臭，而我的学生是往同学身上泼了臭水，让对方实现了真正字面意义的“发烂”和“发臭”。

其实小学生都挺真性情的，他们还没学会掩饰自己。有一次我们去参加社会实践，我正在点人数，有个学生说：“老师，你也去吗？”我说：“是啊，虽然我不想去，但我得陪着你们去才行。”学生马上问我：“那你都没交钱啊，凭什么要和我们一起去？”我一下就生气了，说：“你们去玩，我去上班，交什么钱？你见过爸爸妈妈上班还给老板交钱的吗？”他一下就不说话了。虽然他没有恶意，但我还是觉得挺无语。

同样让人无语的是，那段时间，五年级的孩子们突然流行说脏话，天天在班级一言不合就互相开骂，各种污言秽语听得人头疼。我就找了个机会给他们上思想课，讲了苏轼和佛印的小故事，大概就是苏轼骂佛印是狗屎，而佛印却笑着称苏轼是佛，那个小故事的寓意就是你是什么人，你的语言就能看出你的心境。孩子们似懂非懂，领会了自己是什么人，眼里看到的对方就是什么样的。于是当他们骂人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流行语。看到他们闹矛盾的时候，恶狠狠说上一句：“你这个小天使！”，凶狠的语气配善良的语言，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想到以前教的另一届学生，也经常让人哭笑不得。那时候也是参加完社会实践，大巴车正行驶在深圳最繁华的深南大道上，突然一个孩子指着窗户外面喊：“看，我家就在那儿！”其他孩子也纷纷说：“我家也在那儿！”“这是我家！”“我家在这！”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突然有个孩子问我：“老师，你家在哪？也在这附近吗？”我想到距离学校40分钟地铁路程的出租房，摇了摇头：“老师的家很远。”哎，孩子们，你们还不懂得，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住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

孩子们不懂的事情还有很多。有一天家长给我发信息，忧心忡忡和我分享了孩子的事情。她八岁的孩子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似乎有什么心事，但是又不愿意和大人分享。妈妈看到了他的日记，上面写着：“老师说每个人都是一颗种子，每个人都会在不同的时间开花。好多同学的花都开了，我什么时候能开花呢？”当时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一震，没想到我随意说的一句话，竟给这个孩子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我又回忆他在学校的表现，可能是最近很多同学被表扬了，正好没有他，他开始担心自己不会开花了。真是个傻孩子，于是我给孩子发了语音，邀请他和老师玩一个小游戏，让他猜猜我的微信签名是什么意义。那时候我的微信签名正好是一句诗：“花时随早晚，不必嫁春风。”他很高兴地回复我：“我明白了，原来不是所有的花都在春天开。”言语中都是惊喜和雀跃。虽然不知道他的近况，当我相信这个孩子，永远都会耐心等待自己的花开。

就记这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