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笔记：俄罗斯边境上的朝鲜人的暴力事件和集体闹鬼

蜂巢和蜂蜜 （短篇小说）

保罗·尹

The Hive And The Honey

Paul Yoon

收录在同名小说集（2023年出版）

没有实权的警察，或者小兵，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朝鲜人的定居点写信给他的叔叔，报告当地的凶杀案件和随后出现的灵异事件。

年轻的写信人隐约明白，叔叔不会读信。

写信人是孤儿，父亲死于战争。他的叔叔把他安排在帝国边陲，看似照顾，更加类似放逐。

写信人作为朝鲜人定居点的看守人员，活在一个毫无归属感的地方。家庭和异族，都和他无缘了。

定居点里的凶案是这样的：某夜，一个朝鲜男人试图爬上妻子的床，被妻子抗拒，然后被妻子割喉。男人垂死时，族人入屋，用手捂住喷血的脖子。此间，一个男性亲戚将那杀人者（死者的妻子）绞死，女尸悬挂在河边的树上。

就这样，一对夫妻在骤然发作的暴力里，全部死掉了。

夫妻膝下，有个哑巴女儿，年纪不大，对双亲的毙命经过似乎无知无觉（当时女儿在睡觉，由于耳聋，没有被哭天抢地的声音弄醒）。

写信人对那遗孤，难免起了关照的心理。

灵异事件是这样的：接二连三，朝鲜人纷纷报告，看见了女鬼。这事仿佛有传染性，越来越多的朝鲜人，乃至定居点里的几乎全部朝鲜人，都声称见鬼了……

难道被绞死的女人阴魂不散吗？无论如何，失去双亲的姑娘和那位俄罗斯人（写信人）没有遇到女鬼。

*

整个故事笼罩在格格不入（写信人和周遭世界）的寒凉之中，语言简单、安静，但所叙述的事情却暴乱、迷离。朝鲜人因何迁居到俄罗斯的边境呢？这点小说里没有说明。显然，故事里的朝鲜人身世不灵、生活艰辛。他们虽然绑定在一起，但却好像无法营造安生的环境，暴力还是会突然发作，人和人之间，还是无法出现慈善的结构。

同族聚居，无助于个体的安危，而失去家族的那位俄罗斯人（写信的小伙子），分明处于持续性的孤独之中。为什么不走出去？为什么不给自己的生命创造一道小径？为什么不给自己「活路」？在流离失所之后，人会选择聚集，或者选择顿足不动，这值得同情。

小说中的高光画面，或者说点睛之场景，是与「蜂蜜」及「蜂巢」有关的一幕：俄罗斯小伙举起盛放蜂蜜的杯子，引来一只蜜蜂，蜜蜂飞走又飞来，人就跟着蜜蜂朝着没去过的发位进发。蜜蜂会给人创造一条小径，让人抵达有更多蜂蜜的地方吗？

故事里，俄罗斯小伙子（写信人）没有走多远，但他把有蜂蜜的杯子给了那位苦命姑娘，姑娘举起它，引来蜜蜂，消失在定居点。祝她好运。

但也别忘记他——苦命的写信人——一点点情感的丝缕也涣散了，只有继续泥足深陷在不属于他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