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作家们的快乐水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短篇小说《诚实的小偷》中有这样的段落:
“我把他扶到床上。一看他确实不好:他头发烧,浑身打战,像患疟疾似的。我坐在他身边守了一天。到夜里他情况更坏。我给他把格瓦斯饮料里拌了点儿油和葱,还加上一点儿面包。我说:‘你吃下去,一定会好些的!’”
文中提到的格瓦斯就是俄罗斯的国民饮料,有着千年的历史,如果说啤酒是一种“液体面包”,格瓦斯就直接是一种用俄式大列巴面包发酵而成的饮料,成品颜色和啤酒的颜色很像,喝起来有面包的香味,所以说,“液体面包”的这个称号应该给格瓦斯才更适合。这种饮料和美国的国民饮料——可乐一样,都被传闻有特殊的治病疗效而当作药水来饮用,所以才会出现上文中喝格瓦斯来治病的情节。
在著名俄裔犹太作家阿莱汉姆的儿童文学作品《莫吐儿传奇》中的章节名为“我哥哥做的饮料”的一章里,就是专门以格瓦斯来展开剧情的,文中写道,人们像把格瓦斯当成水一样饮用,人们在早上喝格瓦斯,因为觉得格瓦斯和咖啡一样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作者甚至还编了一首赞颂格瓦斯的小调:“喝一杯格瓦斯精神爽,/这玩意儿真吃香!/喝一杯格瓦斯浑身凉,/保管你们不上当!”
在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中,主人公在年轻伙计备好车马之后,还不忘提醒一句,别忘了准备好格瓦斯;在高尔基的《我的大学》里,主人公憧憬的生活就是老婆做窗口缝裤子,自己坐床头喝格瓦斯;而离开故土俄罗斯多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蒲宁也不忘在自己的文章中怀念起窗边的那杯清冽醇香的格瓦斯。
就像俄罗斯文学之父普希金在文章提到的,澡房和格瓦斯是俄罗斯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这种俄罗斯的国民饮料不但频繁地出现在俄罗斯作家的作品中,许多到过俄罗斯的外国作家后来也都在自己的文章中提到自己在俄罗斯喝格瓦斯的经历,茨威格就在自己的作品《昨日的世界》中提到自己目睹俄罗斯街头卖格瓦斯的盛景。
格瓦斯在十九世纪末传入中国,旋即风靡了靠近俄国边境的新疆和黑龙江地区,在八十年代,河南省的科技部门,还出版了一本各国饮料的制备指南,在书中,俄式格瓦斯和美式可乐被作为两种可以大力推广的振兴经济的产品而占据大量篇幅,为此,北京的一家研究所还和河南的一家工厂就本土化的格瓦斯酿造新技术展开合作,入选了国家的星火计划,正当新技术研发成功,双方准备扩大规模,向全国推广新技术,却遇到了苏联的解体,俄罗斯文化的影响力进一步在国内衰退,格瓦斯也错失成为风靡中国的快乐水的机会,要不然如今中国的宅男宅女们喝的快乐水就不是可乐,而是格瓦斯了。
正如离开了武汉就吃不到正宗的热干面,离开了俄罗斯也喝不到正宗的格瓦斯,因为最好喝的格瓦斯永远是散装的(犹如好喝的青岛啤酒永远是散装的),这一点在许多到过俄罗斯的人那里得到验证。
有时候在阅读俄罗斯文学作品之后,我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如果我手边也时常握着一杯格瓦斯的话,我也能写出像这些俄罗斯文学大师们一样经典的传世之作,毕竟他们中有不少人是喝着格瓦斯写下这些作品的。
所以还等什么呢,在你阅读《死屋手记》《哈吉穆拉特》《第六病室》的时候,来上一杯格瓦斯总是很搭。 (原文发表于2020年7月《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