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成为自己是一切绝望的根源
在《我们内心的冲突》一书中,卡伦·霍妮引述克尔凯郭尔的话说“无法成为自己是一切绝望的根源”。正是这句话让我兴起了阅读克尔凯郭尔的兴趣。
索伦·克尔凯郭尔(Soren Aabye Kierkegaard,又译做基尔克加德、齐克果),19世纪的丹麦哲学家,被誉为“存在主义之父”。他出生于富商家庭,从小衣食无忧,没上过班,没结过婚,没孩子,20多岁就继承大笔遗产实现了财富自由。然而,这种让今天的年轻人无比艳羡的生活条件,却并没有让克尔凯郭尔感觉到幸福。相反,他一生都被内心的痛苦所煎熬折磨。而这种痛苦,也成为他哲学思想的源泉。
他说:“生活对于我来说成了一种苦涩的饮品,然而它却必须被一点一滴地、缓慢地、计量地服用”。
以时髦的观点来看,克尔凯郭尔的痛苦起源于他的“原生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位虔诚的基督教徒,严格按照传统的基督教理念去训诫子女,那就是:“人生来都是有罪的”。这种宗教思想深深的影响了克尔凯郭尔,他曾经写道:“我的出生是犯罪的产物,我是违反上帝的意志而出现于世的”。早期他与父亲的关系不好,这让他幼小的心灵饱受煎熬。他曾在日记中表示,自己很早就患上了忧郁症。他常常生活在痛苦中,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有一次,他写下:“我刚从一个晚会回家,在那里我是晚会的生命和灵魂;我妙语连珠,脱口而出,每个人都哈哈大笑并称赞我,可是我却跑掉了……我真想开枪自杀。”
也许正是由于这种天生的敏感和忧郁,让克尔凯郭尔对人生思考良多。在他的作品中,他描述了生存的多种可能性。比较知名的是人生的三种境界和三种绝望。
人生三种境界是:审美的境界、伦理的境界和宗教的境界。
克尔凯郭尔认为,人首先应该使自身从被给定的环境当中、从其父母和家庭当中、从其所出生和成长的社会环境当中分离出来,然后历经生存的各个阶段,获得其永恒的有效性,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
在第一种境界也就是审美境界中,人的心态是偏享乐主义的,满足于感官的需要和本能的需要。这种浮于表面的生活庸庸碌碌毫无意义。而到了伦理的境界,人会向内要求自己,开始去寻找一种生命的真理。最终,在罪感的驱使下,人会步入宗教境界,向上帝寻求答案。
他在日记中说:"我真正缺乏的是要让我自己明白,我应该做些什么,而非我应该知道些什么,尽管知识显然应该先于行动。重要的是寻找到我的目标,明确神意真正希望我所做的;关键在于找到一种真理,一种为我的真理,找到那种我将为之生、为之死的观念。”
他也同时指出:“对于多少人而言,生活中诸种不同的印迹不是像那些图像,大海在沙滩上把它们画出就是为了旋即将它们冲刷得无影无踪”。
在其著作《致死的疾病》中,克尔凯郭尔描述了人生的三种绝望:不知道有自我,不愿意有自我和不能够有自我。
他首先表明,“每一个人的存在最初是想成为一个自我,注定要成为他自身”。而不知道有自我的人“被大众包围着,被各种世俗之事吸引着,越来越精于世故,这样的人忘记了他自身,忘记了他在神圣意义上的名字,不敢相信他自身。他发现成为自身太冒险,而成为与他人类似的存在者,成为一个拷贝、一个数字、一名群众则容易也更安全得多”。“他把他自己抵押给了世界”。
第二种“不愿意有自我”的人,拥有了自我意识,但是他太软弱,没有勇气去面对成为自我的代价。“他同自我的关系就像一个人与他的居住地的关系一样,而这居住之处因为乌烟瘴气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变得十分令人厌恶。所以他离开他,但没有搬家,没有建造一个新的住处。他继续认老地方是他的住址,他想象着问题将消失”。简言之,他逃避成为自我的责任。
如果“不愿意有自我的人”再往前一步,认识到他为什么不愿意成为自我,那么就有了一个转变,即想要成为自我。然而,在成为自我的过程中,他遇到了各种障碍,“自我非但不是越来越成功的成为它自己,反倒只是日益明显的成为假设的自我”,因为“全部事情的根基只是虚无”。
这就是克尔凯郭尔所说的哲学意义上的“绝望”。他说,“那个他绝望地想要成为的自我不是他所是的自我,他真正愿意的是摆脱开构造他的力量……以便成为他本人梦寐以求的自我”。
关于自我与绝望的关系,其实还是比较难懂的。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去找克尔凯郭尔的书钻研一下。
不管是哲学还是心理学,对自我的寻求总是一个深刻又必要的话题。因为正如克尔凯郭尔所说:“去拥有一个自我,去是或者去成为一个自我,乃是给予人最大的承认,但这也同时是永恒对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