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笔记]艺术的政治：当代艺术及其后民主转向（黑特·史德耶尔）

当代艺术是一个没有品牌的品牌名称，随时可以被套用到几乎任何事情上；它是一次快速整形术，为那些亟待改头换面之所招徕创意的新势；是赌博的悬吊感与上流阶层寄宿制学校教育所带来的严苛乐趣的互相结合；是一处设有许可的游乐场，在其中，世界受到纷杂的放宽管制措施的迷惑，开始崩塌。如果当代艺术是答案，那么问题就是，如何使资本主义被打造得更好看？

当代艺术好不好，美不美？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表达”-关注-交易价格。“好艺术为什么不能挣钱？”这则良心提问的黑暗真相自然是：艺术只是为了挣钱。

艺术的功能是什么？财富由穷人流向富人，这一巨大而广泛的财富重新分配所产生的碎屑，正是当代艺术赖以为食的供养，而重新分配则通过持续的由上至下的阶级斗争来执行。[2] 当代艺术使得原始资本积累抹上了一丝后观念艺术所带有的华丽炫耀之彩。

一些割韭菜的含蓄表达。资本赋予你“表达”，一种假性的装扮自我，以掩盖ta对表达的权力，对穷人“自我”的真实遮蔽/无视，ta看起来是出售粗制滥造的一个代自我商品，实际上在交易中进行的是自我命名权的虚假交换。对代自我商品到底买不买，最好的反问：你凭什么决定我是谁（应该喜欢什么，应该需要什么）？

它似乎不可预测、无从解释、才华横溢、反复善变、喜怒无常、并且深受灵感和天分的指引，正如任何向往独裁专政的寡头所希望看到的自己一样。有关艺术家角色的传统概念，与想要成为独裁者的自我形象太过吻合……与这种不稳定的男性-天才-艺术家的行为模式有着很大的关联。它是不透明的、腐败的、以及全然无法解释的。

拥抱设定。没有设定，就没有天才。

艺术的生产就像是在后福特主义竭尽全力过劳工作(all-you-can-work)的传送带上的一种景观。突击手，是在疯狂速度下进行的富有情感的劳作——热情、活跃亢进、并且极度妥协。

……

“突击手们”在各种可能的尺度和变化中，粗劣地制造出感受、认知和差异。激烈的投入或是全盘撤离、高尚或是扯淡、现成品或是现成品现实。

……

“突击工作”的喂养依靠着耗竭和进度、截止日期和策展废话、简短闲聊和优质印刷。它还因为加速的剥削而兴旺了自己。我猜测——除却家务和看护工作——艺术是免费劳力最多的产业。它全靠不拿报酬的实习生和自我剥削的参与者的时间与精力来维系自己，在每一个层面、每一种功能中都是如此。免费的劳力和猖獗的剥削是不可见的暗物质，它们保持着文化行业的周转顺畅。

……

机会主义和竞争都不是这种劳动形式的一时偏离，而是其内在结构。

文化工作现状。

它是一个异乎寻常的世界性的舞台，充满着机动的“突击劳工”、四处流动的自我推销员、高科技神童、预算高手、超音速翻译、博士实习生，以及其他数字时代的牧民和短工。

……

这里聚集着的是富有魅力的人渣、欺软怕硬者、离选美冠军一步之遥的美人。

体面的文化从业者画像。（体面的设定，商品的一部分）

艺术并不在政治之外，而政治则驻留在艺术的生产、它的分布以及它的接受之中。

分离艺术和政治，纯艺术在理论上是一种假设必须，在实际上是一种骗术。做艺术的自己也知道，即便是为了艺术效果，也不可能脱离政治。没有意义-现实相关性的艺术是什么？是装饰画。而只在家装的实用意味上把握作品，绝不可能是艺术家想要的反馈。

品位的政治并不关乎集体(the collective)，而关乎收藏者(the collector)。并不与共性相关，而是与赞助相关。并不与分享相关，而是与资助有关。

引领潮流，重点不在潮流，在动词前头隐去的那个主语。如今，就艺术论艺术，升华价值时，要疑心主语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