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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科和万泽蒂（Sacco & Vanzetti）

只抓住6个 2024-07-02 10:44:47 上海

（图源：en.wikipedia.org）

纽约雪城大学（Syracuse University）马赛克壁画“萨科和万泽蒂的激情”（The Passion of Sacco and Vanzetti），Ben Shahn作于1967年

1927年8月23日纽约报纸关于萨科和万泽蒂死刑的报道（图源：teenvogue.com）

1977年8月23日，萨科和万泽蒂被处决50周年，时任美国马萨诸塞州州长迈克尔·杜卡基斯（MichaelDukakis）宣布这一天为“萨科和范泽蒂纪念日”，并称萨科和范泽蒂身上所有的耻辱和污点都应当被永远清除，他还将这一案例作为反对死刑的一个依据。

尼古拉·萨科（Nicola Sacco, 1891.4.22~1927.8.23）和巴托洛米奥·万泽蒂（Bartolomeo Vanzetti, 1888.6.11~1927.8.23）两人均为意大利移民，并且都是1908年离开意大利来到美国，不过他们直到1917年共同参加罢工活动时才互相认识。萨科是一名鞋匠和守夜人，万泽蒂是一名鱼贩，本来作为普通民众中的一员，他们没有机会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但这两人还都是无政府主义者，本职工作之外就多了些活动。1917年美国加入世界大战时，萨科和万泽蒂跟很多无政府主义者一样，都为了逃避兵役前往墨西哥。他们声称这场战争并非出于正义目的，而是为了商业利益。

当时意大利移民群体正受到美国人的特别关注，因为他们中间出了一个颇有影响的无政府主义活动家和理论家鲁奇·加里尼（Luigi Galleani, 1861.8.12~1931.11.4）。出生于中产阶级家庭的加里尼在不到20岁时就成了一名无政府主义者，他在意大利、法国、瑞士从事了一系列活动并被通缉，1901年他移民美国。加里尼提倡用暴力对付体制，在美国拥有一批追随者，他们被称为加里尼主义者（Galleanist）。一战之后美国出现了一片红色恐慌，他们担心1917年俄罗斯革命也会出现在自己国土上，所以将共产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视作威胁，加里尼主义者更成了政府的头号敌人。

（图源：media.spokesman.com）

（图源：timetoast.com）

1919年美国迎来罢工大年，共有400万工人，也就是全国工人的1/5参加了罢工。无政府主义组织也趁机添乱，4月份有数个炸弹包裹被寄送给政界人物和商业大亨，其中包括司法部长帕尔默（A. MitchellPalmer）。6月份在7个城市发生了炸弹爆炸事件，并且每个地点都留下了写着“无政府主义战士”的传单，证据表明加里尼具有重大嫌疑。其实早在前一年政府就已经对很多加里尼主义者发出了逮捕令，1920年1月又发动了以司法部长名字命名的“帕尔默突袭”（Palmer Raids），约1万人因具有反美信仰被捕，数千人未经审判就被驱逐出境。

萨科和万泽蒂都是加里尼的追随者，他们订阅了这一激进派别的报纸，并坚信无政府主义的原则。用萨科的话说，无政府主义意味着“没有政府，没有警察，没有法官，没有老板，没有权威……人民拥有一切——共同协作——按需分配——平等、公正、同志情谊。"

当萨科和万泽蒂从墨西哥回到马萨诸塞州时，发现自己的许多朋友和其他无政府主义者已经被逮捕并驱逐出境。

1920年4月15日下午3点05分左右，马萨诸塞州布伦特里市（Braintree）斯莱特-莫里尔鞋厂（The Slater-Morrill Shoe Factory）的出纳员弗雷德里克·A. 帕门特（Frederick A. Parmenter）和保镖亚历山德罗·贝拉德利（Allesandro Berardelli）在运送两个装有工资的保险箱时遭到伏击，劫匪将他们枪杀后，抢走了15776.51美元，然后开着一辆深蓝色别克逃离。案发现场模拟地图。

（图源：A Probabilistic Analysis of the Sacco and Vanzetti Evidence）

而不久前在邻近的布里奇沃特镇（Bridgewater）刚刚发生了一起类似的犯罪事件，罪犯也是驾车逃离现场。侦办此案的布里奇沃特警察局长迈克尔·E. 斯图尔特（Michael E. Stewart）将两起案件联系起来，判断它们都是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为资助他们的政治活动而展开的劫掠行动，而且可能是同一个团伙所为。斯图尔特认为此前被逮捕过的意大利移民费鲁里奥·科奇（Ferruccio Coacci）难逃干系，调查中又发现了跟他住在一起的马里奥·布达（Mario Buda）也很可疑。

科奇和布达赶在警方再次拜访前消失无踪，而布达遗留在修理厂的汽车成了唯一线索。斯图尔特判断前来取车的一定是他们的同伙，于是要求修理厂老板，一旦有人来取车就马上报警。果然5月5日布达和另外三个人——萨科、万泽蒂以及里卡多·奥齐亚尼（Riccardo Orciani）一起出现在修理厂，警方前来抓捕时关键人物布达漏网，其余三人悉数被抓获。

其中奥齐亚尼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显示两起案件发生时他都正在工作。于是审讯工作的重点就转移到了萨科和万泽蒂两人身上。

（图源：britannica.com）

萨科和万泽蒂被捕时警察在车里发现了激进反政府的小册子，他们都持有枪支，并且都没有第一时间证明谋杀案发生那天自己身在何处。

韦伯斯特·塞耶

Webster Thayer

（图源：fineartamerica.com）

对他们的第一次审判在1920年6月22日进行，主审法官是韦伯斯特·塞耶。此人对无政府主义等激进言论持坚定的反对态度，并支持武力镇压，他也排斥外国人。虽然据说他比较正直，但偏见恐怕也是免不了的。这在结案后他对大学同学说的话中流露出来，“你看到我对那些无政府主义混蛋都做了些什么吗？”

除了法官人选对萨科和万泽蒂不利以外，当时美国社会的反激进情绪非常强烈，公众舆论也不利于他们。比如在1921年5月31日的第二次审判中，一个陪审员就说过“应该绞死所有该死的意大利人”，被问及被告是否有罪时他回答“他们该死，应该绞死他们”。而整个陪审团没有一个意大利人。

（图源：ashleyhistoryproject.weebly.com）

萨科和万泽蒂以前都没有犯罪记录，但他们在一开始接受问询时撒了谎，否认自己持有枪支以及与无政府主义有关联。这两个谎言很容易就被戳穿了，并被控方抓住把柄，将其作为他们具有犯罪企图的证据。

真实案情并不容易厘清，有61名证人说在现场看到了他们，又有107名证人声称案发时段看到他们在其他地方。相对而言，万泽蒂不在场的证明更充分些，因为那天有一些意大利移民按照他们的传统去他那里购买鳗鱼当作复活节礼物。

萨科和万泽蒂还有一个不利缺陷，就是他们的英语都不够好，所以在理解问询和应答方面出现了一定偏差。比如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涉嫌谋杀而被捕，还以为政府抓捕无政府主义分子，所以为了保护其他朋友而撒谎。

1920年9月16日华尔街发生爆炸事件，当场造成38人死亡，143人重伤。20多年后联邦调查局才得出最终结论，指出是意大利无政府主义分子所为，更有人认为炸弹就是布达放置的，目的是报复逮捕萨科和万泽蒂。

（图源：chezaiyi.cn）

1921年7月14日，陪审团判定他们犯有一级谋杀罪。然而控方提供的确凿证据实在有限，定罪方法是基于推论，加上法官塞耶具有个人偏见，所以这个结果无法令人信服。许多人认为萨科和万泽蒂获罪只因为两个原因：移民身份和激进信仰。

（图源：smithsonianmag.com）

支持萨科和凡泽蒂的主要包括激进分子、工会成员、知识分子、自由主义者，甚至还有一些保守派，不过另有一些人坚定地相信美国的司法体系，认为审判公正。

在辩护委员会组织下，人们提供了许多新的证据，指出了一些疑点，甚至1925年有一名等待谋杀审判的嫌疑人塞莱斯蒂诺·梅迪罗斯（Celestino Madeiros）承认自己参与了布伦特里抢劫案，并证明萨科和万泽蒂都不是同案犯。一些有身份的人物也出面要求重新审判，其中包括哈佛大学法学教授、未来的最高法院大法官费利克斯·法兰克福特（Felix Frankfurter）。但历经6年时间，这一切努力都以失败告终。

（图源：photos.com）

（图源：en.wikipedia.org）

对萨科和万泽蒂的判决不仅在美国受到反对，到1926年，这个案件已经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1927年，北美和欧洲的每一个主要城市，以及东京、悉尼、墨尔本、圣保罗、里约热内卢、布宜诺斯艾利斯、迪拜、蒙得维的亚、约翰内斯堡和奥克兰，都爆发了支持萨科和凡泽蒂的示威活动。一份要求重新审判的请愿书上有多达60万人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