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漢合流賦 清•張鵠嚴 禺草号汉阳
江漢合流賦 清•張鵠嚴
上世纪20年代汉口江边
江漢合流賦 清•張鵠嚴
余家漢上①地連江水，當夏淺與春深，每披襟而躡履，時登高山聊用，徒倚跳珠噴沫一目千里。蓋大別當漢水之衡，故析而南流，而山則江之沚也。扵是，墨卿解囊毛頻握手，乃藉草而選石遂。眄右而朌左緞觀乎，江漢合流之，不暇又豈暇,摛菁擷華於駢偶也。 耶然，而南條之水，江為大，而入江之水，漢稱碓負，萬沠（pai）以歸。海領百川而之東，侯日月以出入，齊天地於鴻濠，當井鬼翼軫之墟，而專擊扵東井下之界，梁雍荊楊之域，而皆出扵梁州之中。 江迤東陵以入漢，漢匯漢陽以入江（依遜韻）。曰岷、曰嶓、各冠其名于江之上;曰江、曰漢、自別其號，於會之終源。雖異，而流同江之取義為公。偕行萬里各自留蹤，既屢會而不並，待半途而始逄（pang）潛沱特載。諸江亦從雲夢，謂跨瀟湘，為通豈三七之所，能盡抑變更之，莫可窮敟（dian），至其條分縷析，泒衍支豊或以地而稱，或以人而祟、或囙形而取義、或囙事而改封、得命名之不一，猶血脈之充融，譬夫人之身也。筋必有總次而至，於經絡之貫木之身也。幹必有本次，而及扵丫枝之。萌大而蓄之，則為湖，小而積之，則為瀧，此江漠奔趨之勢，猶諸侯之朝宗而率，其附庸者也。
遥看江汉关（摄于上世纪廿年代）
粵稽江水彂源於岷，圓如甕口。上六十裡從地中走青城諸山，迭為支紐，由益州之建甯至楚州，而廣瀏（十裡）名南江首。初在犍為與青衣紋水，合洛水而為友，至行東北接巴縣，藪同涪漢，白水而並流，非濫觴之。可偶至茂川之，汶川始東別為沱，有經敘瀘之重，夔束三峽于瓿瓾。瞿塘下兮，若傾巫山髙兮，如糾灔澦馬嘶，陽臺雲鎖逮夫穿兮，陵下荊門，屈注天潢而不可關倒，連滄海而但聽其吼。澧在洞庭之先，嶽在洞庭之後，沅湘辰酉，聚而為九。呑巴陵之湖光，過漢陽螭(chi)蟉(liu)。 此禹跡之未湮，爰得漢而為耦載。稽嶓（bo）塚漢水之源氏，道縣東漾水出焉。武都為漢，鄖陽入漢中之先，在西為沔，經葭萌而此肩，同至武當，則滄浪而易其號，並過三澨(shi)則磨石之發，其嶺豈漁父之歌在此，而三閭之跡，杳然惟褒入沔。漢別為潛上則七百里之襄陽，下則去沔陽之半千。漢雖逺而路直，江以紆而同綿前川。值漢又嶽會川，今也如東歸之，故人更連鑣並轡，而嘩喧於是漢也。既西來扵武昌之上，複逡（qun）巡扵大別之前，崩潰澩（xue）灂（zhuo）折，而南旋入江之勢，洶湧驀(mo)轉地而廻天，二水合二為一，但聞雷轟電激，有似乎順而複遂，不譲銀河之下，重雲何珠，萬馬之奔，沙磧（qi）飛澇，相礦怒浪，相激跣踔，湛潔沸潰，渝溢滉瀁之際巳決，其無涯迅疾之餘，安測其所，極盤渦莫辯，其幾千濤，頭不知其幾尺，驚眩目而息瞑詫，傾耳而如瞶。似屈求伸如噓，待吸少然萬狀千里一息。
黄鹤楼遗址上建的奥略楼
太白有言：朝彂白帝暮至江陵。此由高而注卑，形建瓴之急也。及其迤遷而東也。地平而舒，過靳黃而匯澤，是為彭蠡之湖，匯重湖兮。淼漫倐(shu)震盪其何麄(cu)洩江東，西之諸水跨三州為一隅。夫既會而複出，統諸水于潯陽之壚，䈴鄱陽受洪都，望東海，乘長驅，勢愈北壑愈趨，宣其浩浩蕩蕩或疾或徐，南國之紀，名流實瀦，囙風鼓浪大智如愚，成長江之天塹，為水府之奧區也。 爾其滔滔不舍，靉（ai）霼(xi)汪洋崌崍，送影赤岸回光據三吳之，上游占四瀆之靈長。古所謂搃括淮泗，兼包淮湘，並呑沅澧，吸引沮漳有信然矣。至若由柴桑，赴建康二千五百餘里，又何其寬蕩，而平衍無束而無疆，足以納五湖牧三江（依舊江），遂為百谷之王。大率景物堪述篇，什宜囊曹揚，舲而張帆，亦待風而眠，艙但見草木蟲魚之，異纇風雲月露之，殊方苐記其，略烏道其詳顧。禹貢之中江北江在是，又誰謂舊跡而雲，已也。 周官漢書紀載：無忒乃一源三日，而諸家之論，有失而有得，朝宗之義，燦然可識。蓋東匯彭澤經蕪湖者，謂之中東；北至南徐者，謂之北；惟中北之水道，已安抵海門，而無壅塞，乍以漲而改色，乍以澄而湜湜或平如鏡面，或碧如油革，其風也起扵青蘋之，末飄忽，湖滂而浸，淫威怒於土囊之，口而不測俄然。洪濤奮作陽烏，慚匿無塵可揚，有浪辟立，公輸無所施其巧，賁育無所用其力，鼇足疑其震動，長年為之股慓。千舟萬艘盼落葉之飄空，大塊噫氣若火，然而不熄，欻（cu）而恬和欻而寧諡（shi），行萬石之船，通天下之利，莫知其所。從來又如此，其有濟也，其雲則起於膚寸，彌綸最竒，白衣蒼狗曾幾何時，若者為錦之，爛熳若者，為山之蔽窺，玲瓏嵌空浮膏泛脂，空闊渺範，倚態弄姿，慣幛女兒之，浦頻遮新婦之磯，彭郎小姑穴隙，相關與其黑者，為風孰若黃者，為旗點青天扵碧，渚飄素練於芳湄。晴則萬狀而絢彩，雨覺籠罩而無遺。其月也，不似人間，看來，欲絕推滿輪於海底，浮一灣扵沙碣，懸鉤掛壁瑩潔明徹，既牧帆以活酒，乃㰕榜而休枻，是以袁氏牛渚之，詠最佳。蘇公赤壁之作尤
汉阳古琴台道光书“印心石屋”
踞蠩則追萍茹芥黑，蜧翃（hang）乎，飛唌口馬垔（yan）乎，澎湃龍鯉一角之，猛庚鶬九頭之，大鱉三足而不浮，龜六眸而不昧別，若淺鵠魚牛虎蛟鉤虵（蛇異型），皆江之怪洎乎，牡蠣為灘，文螺填瀨，紫蚢（hang）如渠，何其詫洪蚶，專車無其外，石蜐應節，以揚葩瓊，蚌埠吐珠而耀，瀣（xie）江珧（yao）數寸難尋，海月旋烹少膾繅，蛭腹蟹、水母、目蝦、亦物之奇而不誕蟦，鼀（cu）**應蛤蜊蟛越味雖醢（hai）而易敗也。魚則有若鱨、鯋、鰸、鱧、鰱、鯩、鱗、鰩，大莫如鯨，細莫如絲，春常隨漲，夜每乘潮。洵水族之繁，衍動千車，而萬挑肥者，鹿觡象鼻瘠者，柳葉秧苗玉筋金盟，以時而貴鰣來奏鯗，去以月二朝白，小固群分之司命，烏賊亦藥籠之螵蛸，一市風腥，斜陽曬網千山鳥絕密雪歸橈。若夫揚髪戲落，娛茗尺寸之麟，岂能料夫朝發。昆侖暮宿孟诸之遥也 。耶此則江漢之合流，乾坤之異彩，情以地而彩，景以奇而駿，物以生而番，日以境而改也。較之陸路風光車興。眺聽廻然，不謀然其所出，所產所遺寶多，盡二千五百餘裡之所見，所闻，直江天之一勺一勺甌也。 爾其於春如沐浴，秋如臥，於夏如伸、於冬如縮，其沐也。宜樓宜台，汀洲嫩綠縮霧初開，而望之其色，白消間愁兮。柳與梅，攜佳人兮，步徘徊其卧也，氣爽風清長天一色，遠樹微霜證鴻在澤，近而涉之，其色青泛樓船兮，空送客見蘆花兮，月中白及其神也。
1886年时建的黄鹤楼，毁于火灾。
川峡巴梁晓涨，方張怒濤急雨渡石，無矼蒲帆過，處日影猶長征水溽，濕赤汗流漿望而畏之其色。黃東林僧寺姑足追涼其縮也。點淡憂爵杳溟飆欻，酸風豎髪高山突兀，睨而视之，其色黑重裘渡之生肌。票易不流，澌仍六月膠舟，不開飛絮難拂變幻，如此乎而未己也。若夫珎怪所产，瑰竒窟蒼開神润化出，火吐貝珠壘金沙，雲精丹馤餘粮珕珋爥銀龍芮也瑶珠，石英此其為畏，最復有鳴瓈浮磬之悬，瑇瑁沙鏡之帶爰是淵客，鮫人禁室搆館於不寐也。其飛走則有鴛雛，弄翮鸛鶴振衣鷗，鴏鳩驁晨鵠天，雞陽鳥爰翔於元月，紅襟啣沐而啄泥青，白羽翡翠鳧驚產毻，積羽往來碣磯復有驢蚪夔，江豚水豨獱獺臨沲，而祭魚孤獲升樹而教倪。迅蜼慿虛以走險蒼麑，巢嘌而登虧猿下三聲之淚，孤驚午夜之澌砰，居坻宿山兕水犀且有，靈異時出真仙可觌，琴高踏鯉而揮羽，海童倚浪而吹篴或朗吟而飛，或鼓棹而邊。江妃拂袖，似乎月下含嚬湘娥，軃纓疑向煙中佇立，馮誇撃鼓方來瀛女弄珠欲泣，達摩以葦杭之吳猛一畫，之力爾乃舟車會集南北交馳，順風而下，無翼而飛。貢道日行乎萬艦，衡津曉泊乎千桅通商。賈便魚鹽六穀五金，生民之利賴從巴蜀。距淮泗吳頭楚尾食貨，綱維以故，艨艟舴（ze）艋襍（za）還猶誇或霓旌隼旗，鐃歌鼓吹，官舫市舶羅星布碁。亦江漢之大觀極中，流之水嬉也至若錢鑚，橫鉤臘丸封髪則又不知幾。经舳艫相属万里，連檣惟見寒鴉。幾點漁歌撥擢之悲也，夫江漢之合流也。
长江三峡巫峡中的神女峰
並用五才分給六州隄，塘堰漈陂蕩渠溝，既澆既灌，乃其隘湫播匪藝之芒種，挺自然之蔓蕕，泚筆不能紀其普，徧巾車不能屭。其广裹惟，其不惡小穀不逆眾流，乃有嘉名宜詠宜謳，神馬獨擅，娥則寡儔錦繍金碧合芙蓉，柳桂桃花，荔子以名留復有雲，墨云：琴以鐘以味，綠珠銀龍而曲，甌其奇者渠之流觚。浙邿之麩金可牧。金沙冬涉而汗濕霧水夏漲，而泉幽寫巴字上。黃牛女以巨螺息，以虎酬皆江漢之苗裔，少舉而不暇，盡求至有如穆叱，黿以為梁禹，黃龍而負舟，新城豆文武之秀氣，甌渚結五色之蜃樓。入夢神使于嬰羅，乘艫私語於預謀。又如採菱花得萍，實所水赭山浮胥弔屈然。犀之溫撃，輯之逖解佩之，女奚來沉書之，心己失蘆中人兮。可思平津薊兮，躍出此則何代無之良亦，江漢之舊跡也，及其越三江之下，口助濡須以逕，渡入維揚之江，都趨東北為揚子之，路逕通州入海而尤。恕於是海不揚，波後千萬年而鞏固也，夫流形宇宙凝結而為嶽，洋溢而為瀆茲弘，坎德靜而必復。呼吸吐納泓洪亭，毒畎澮之所。消息雲：物資所蒸液，蛟龍之所，呴育以是為合漢江，並而流渺其區於一掬宣，其潛通乎，尾閭沃焦，播元根於地軸，而為旻旻穆穆矣。 夫非其侯潮汐應盈肭一，五行生萬族。得造化之權，秉陰陽之輻，騰虹揚宵滃浡，漩復不知其源，而源斯，大其蓄，而蓄也哉。
江汉合流之处（长江汉水泾渭分明）
譯 文
我家在（汉阳府）汉上①之地，这里靠山临水，风景宜人。江汉（长江汉水，泛指长江中下游）与北边的黄河不同，没有三月冰凌般的桃花水，同样汛期并非在炎热三伏天，而是在入伏前的梅雨时期，所以夏浅、春深（江水）十分明显。 春天是登山、游耍、外出旅游得最佳时节。信步沿山势攀爬，小道旁的溪水常跳珠喷沫十分壮观，披襟蹑履（敞开衣衫，脱去鞋袜）的游览者，尽享烟霞之美；登高远眺一目千里，远超日常大别、汉水博弈之壮观。 汉水从大别（山）之南汇入长江，此地素有“江汉朝宗”之美誉。故前来拜访、游览、参观者络绎不绝；自带酒水、食品游玩者不少，其中不乏文人墨客。人们见面后相互作揖、喧寒、握手的礼仪新尽显其中，其热闹场面不言而喻。 人们在溪边摘石而坐，居高临下观壮美之烟霞，左顾右盼接应不暇。呈现出“长川豁中流，千里泻吴会。”之壮观（李白《赠从弟宣州长史昭》诗）。在这一片接应不暇，愉悦欢快氛围下，观察汉江合流都来不及，怎可能忙里偷闲摛菁擷華(提取其中的精华汇入创作之中，)而吟诗作画，抒发情感呢？ 哎呀，在南方一带的江河，长江算是最大的了，而流入长江的水，汉水被称为碓负（一头扎进去之意），万千水流都归入其中。大海容纳百川而后向东流去，等待着日月的升降，与天地在广阔的天地间相齐，处在井鬼翼轸的区域②，而专门处于东井下的边界，梁雍荆杨这些地域，而都出自梁州之中。 长江经过东陵而后流入汉水，汉水在汉阳汇聚而后流入长江（依照逊韵）。叫做岷、叫做嶓，各自在长江之上冠以它们的名字；叫做江、叫做汉，自然在交汇的最终源头区别它们的名号。虽然不同，但是水流相同，长江取名其寓意在于上善若水。一同流淌万里各自留下踪迹，屡次交汇却不合并，等到半途才相逢，潜水、沱水特别记载。众多的江水也跟随至云梦泽。说跨越潇湘，是相通的，岂是三七所能穷尽的，抑或变更，无法探究清楚。至于它们条分缕析，支流繁衍众多，有的依据地点而称呼，有的因为人而尊崇，有的因为形状而取义，有的因为事情而改名，得名不一，犹如血脉的充盈融合，就像人的身体。筋必然有总的次序而后到达经络。树木的身体，树干必然有主次，而后延伸到树丫树枝的萌生。大的蓄积就成为湖，小的蓄积就成为泷，这就是长江汉水奔流的态势，犹如诸侯朝见宗主而率领他们的附庸。
汉水上游的丹江水库
经查考，江水发源于岷山，源头圆如瓮口（口小肚打的器皿）。往上六十里从地下穿过青城诸山，山峦重重，互为支撑枢纽，从益州的建宁到楚州，广阔流淌十里，名为南江之首，起初在犍为（犍为县，今隶属四川乐山）与青衣纹水和洛水结伴，流至东北方向与巴县相接，与涪水、汉水、白水一同流淌，并非源头之水所能比拟。到茂川的汶川才开始向东分流成为沱江，历经叙州、泸州的重要地段，夔州束住三峡如同瓶颈。瞿塘峡之下，江水倾泄，巫山高耸，犹如纠结。滟滪堆处万马嘶鸣，阳台云锁，等到穿过江陵下荆门，弯曲注入天河，而后难以阻拦连着沧海，只听其怒吼。
澧水在洞庭湖之前，岳水在洞庭湖之后，沅水、湘水、辰水、酉水，汇聚成九条水流，吞噬巴陵的湖光，途径汉阳反变得蜿蜒曲折。这里是大禹足迹尚未湮灭的地方，故能在长江与汉水相互连接处承载它（这里有著名的禹贡矶）。
考察嶓冢（陕西省宁强县蟠冢山），作为汉水源头的地方，道县东边漾水，从那里流出，武都成为汉水。郧阳处于进入汉中之前，在西边称为沔水，流经葭萌（古苴侯国，蜀王封其弟葭萌为苴侯，秦置县因以为名。）时与之并肩，一同到达武当。 在这里沧浪水改变了它的名号，并且经过三澨时如磨刀石般飞溅，那山岭难道是渔父歌唱的所在地吗？而屈原的踪迹，已经渺茫难寻，只有褒水（褒河,古称褒水,汉江上游左岸较大支流,位于陕西西南,地跨宝鸡、汉中两地市的太白县、凤县、留坝县、勉县、汉中市汉台区5个县市）流入沔水（沔水,在今陕西南部与汉水合流。） 汉水分别成为潜水（湖北潜江段），往上则是七百里的襄阳，往下距离沔阳有五百里。汉水虽然遥远但道路笔直，长江迂回曲折而同样绵延向前。在这里汉水与山岳相会合，就像如今东归的故人。在这里，人们更是并驾齐驱，市井喧哗热闹非凡。 汉水既从西边来到武昌之上，又在大别山前徘徊，水流崩溃汹涌、曲折回旋而向南转去。江水势汹涌澎湃、惊天动地，两条水流合二为一，只听到如雷轰电激般的声音，似乎是顺遂而又畅通，不逊于银河之下，重叠的云层如阳光下珍珠般闪耀，如万马奔腾。
长江发源地喀喇昆仑山脉
沙岸被水淹没，相互激荡的怒浪，水花飞溅，跳跃踉跄，澄澈洁净、沸腾翻涌之际，已经决出胜负。那无尽的迅疾之余，怎能测量它的尽头，如同盘旋的漩涡难以分辨；那波涛不知有几尺高，令人惊眩，双眼而闭目叹息，倾耳聆听，却震耳欲聋。它似屈求伸，如嘘气待呼吸，稍有停歇却呈现出万千姿态，千里之遥却仿佛在白驹过隙一瞬间。 李白有诗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这是因为从高处流向低处，形成了如高屋建瓴般的湍急之势。等到它（江水）蜿蜒向东流淌时，地势变得平坦而舒缓，经过靳黄（可能是指某个地方）后汇聚成湖泊，这就是彭蠡湖，它汇聚了众多湖泊的水。水域更加广阔，而水面瞬间自然波涛汹涌。这是何等的壮阔，使人过目难忘。（江水）继续向江东奔腾而去，西边众多的水流跨越三个州汇聚于一处。（长江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脉各拉丹冬峰西南侧，干流先后流经青海、西藏、四川、云南、重庆、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苏、上海共1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最后于崇明岛以东注入东海。） 一路汇聚湖泊之后又流出，在浔阳的高地统领诸水，鄱阳接受洪都（南昌）之水，望向东海，一路长驱直下，地势越向北越低，显得浩浩荡荡，或快或慢，成为南方的重要水系，众多名流雅士实际上也汇聚于此，它随风掀起波浪，有大智若愚之态，形成了长江的天险，成为水府的神秘深邃之处。 那江水滔滔不绝，烟云弥漫，汪洋一片。崌崍（可能是指某山）送来山影，赤岸反射着阳光，它据于三吴的上游，占据着四条大河流的灵秀之气。古人所说的总括淮河、泗水，兼包湘江、汉水，并吞沅江、澧水，吸引沮水、漳水，确实是这样啊。至于从柴桑到建康，有两千五百多里的路程，又是多么的宽阔平坦，没有约束，无边无际，足以容纳五湖（可能指太湖等）、统领三江（依旧是长江），于是成为了众多河流的王者。沿途的景物值得描述，只要扬起船帆便可起航，沿岸民俗适宜录记。
丹江水库环湖公路
随处可见那草木虫鱼的奇异种类，风云月露的不同景象，只需记录其大概，无需详述其细节。《禹贡》中所说的中江、北江就在这里，又有谁能说那些旧的遗迹已经消失了呢？ 《周官》、《汉书》记载上没错，（黄河、长江）乃是同一源头还同行三天。而各家的论述，有失误，也有正确的地方，归向大海的大义，清晰可见。 江水大概向东汇入彭泽经过芜湖的，称之为中东；向北到达南徐的，称之为北；只有中北的水道，已经安然抵达海门，而且没有堵塞，有时因为涨水而改变颜色，有时因为清澈而清澈见底，有时平静如镜面，有时碧绿如油革，那风从青苹的末端兴起，飘忽不定，在湖面上飘荡而浸润，狂风在土囊的口上发怒而难以预测忽然间，变化无穷之江水，会突然间洪涛汹涌，就连太阳中的乌鸦（神鸟）也感到惭愧而藏匿。
这里没有尘土可扬起，但有波涛汹涌，其浪高高耸立。就连公输般（鲁班）也不能够在此施展其精巧的技艺，孟贲和夏育（孟贲是战国时期秦国的著名勇士，也有说法认为他是齐国人。他力大无穷，勇气过人，陆行不怕虎狼，水行不避蛟龙，曾与秦武王比试举鼎。相传他能生拔牛角，发怒吐气，声响动天，还能一人同时制服两头野牛；夏育是周朝时期卫国的著名勇士，传说他能力举千钧，和孟贲并称“贲育”）也难使出他俩的全部力量，巨大的鳌之脚好像在颤动（相传鳌之四脚支撑着苍天），年长检验丰富的船夫，因此也吓得双腿发抖。众多的船只如同落叶在天空（江水）中飘落，庞大的气势好像烈火燃烧却不会熄灭，忽然变得恬静平和，忽然变得安宁平静。行驶着装载万石货物的船只，通向对天下有利的方向，不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 长江一直以来就是如此，它是如此有成效。从那云从方寸之间兴起，包罗万象最为奇特，白衣苍狗变化无常，有时如锦绣般绚烂，有时如山峰般遮蔽，玲珑剔透、嵌空浮膏泛脂，空阔渺茫、姿态万千，常常遮蔽女儿浦，频频遮掩新妇矶。彭郎小姑的洞穴缝隙相互关联。 那黑色的是风，黄色的是旗，点缀在青天与碧渚之间，飘着素练在芳湄之上。晴天则有万般姿态而绚丽多彩，下雨时感觉笼罩一切而无遗漏。那月亮，不似人间所见，看起来就要消失，却将满轮推到海底，在沙碛上浮着一湾，悬钩挂壁，晶莹皎洁，既可以在帆下饮酒，又可以停桨休息。 因此袁氏（晋代袁宏）在牛渚的吟咏最佳（李白《劳劳亭歌》中的“昔闻牛渚吟五章，今来何谢袁家郎”袁家郞就是袁宏），苏公在赤壁的作品尤为出色。何况那微风远浪，不停动荡呢？那露水，湿润众多。 在九秋时节如圆珠碎玑，推篷夜坐，露水滴落在衣服上。解缆朝进，很快就被晒干。时而成为公超之雾，神豹之姿，顿时不再是五里的幻景，还蕴含着七日的光辉。江上航行，早早在烟雾中脱身，还能辨认两岸的人家。
《厀啸文集-江汉合流赋 》文首
雾中的古塔，却无法看见。那草，繁茂连绵，沿着汀岸傍着水，有芳蘅、杜若、澧兰、沅芷，紫茎白穗如垂缨，水松江离和葛藠，还有白苹与芙蓉，采摘桃枝（水竹名）和芣莒，有翘茎、渣蕊、濯颖、散蕟。 在红蓼白苹的水湾，莼丝荇叶的小洲。鸣榔之声从荪蒲中传出，渔歌又在菱芡间响起，远望碧绿连天，近闻幽香近溪。树木有千尺的豫章，杞梓楩柟。 包山（西洞庭山）的橘子，洞庭的柑子，依山的有黄杨乌桕，远陂的有赤柞青檀。一行行像来做客的雁，一簇簇如迎接的鞍。另有梅花抓㙉、柜子高滩，系舟邀请过渡、登陆停歇，坐在浓阴下避暑，盘踞在盘根上垂钓。花映着中冷寺，绿摸着庐山岩。 剥枣可以作为礼物，采桑可以养蚕。沾濡浸润，灌溉不断。只是此时杨柳依依，在汉南如今看到树叶凋零，凄凉于江潭，又不禁为之长叹。那虫类，龙有鳞，龟有壳，共同居住在水中，没有这边那边的界限。鼋鼉（指巨鳖和猪婆龙又名扬子鳄）则吐雾吞云。
《厀啸文集-江汉合流赋 》文尾
踞蠩（水䖝）追逐浮萍吞食芥菜，黑蜧飞动，口水飞溅，龙鲤有一角的威猛，庚鶬有九头的巨大，三足的鳖不能浮起，六眸的龟不昏昧。还有浅鹄、鱼牛、虎蛟、钩蛇，都是江中的怪物。等到牡蛎形成滩涂，文螺填满浅滩，紫蚢如渠，洪蚶大得惊人，石蜐应节开花，琼蚌吐珠闪耀，江珧几寸长难以寻得，海月很快被烹饪却少有人切细。缫蛭腹蟹、水母、目虾，也是奇特却不荒诞的生物。
蟦鼀**应蛤蜊、蟛越（一种螃蟹），味道虽美却容易变质。鱼类有鲿、鲨、鰸、鳢、鲢、鯩、鳞、鳐，大的如鲸鱼，小的如细丝。春天常随着涨水而来，夜晚每每趁着潮水而至。确实是水族的繁多，动用千车万挑。肥的如鹿觡象鼻，瘦的如柳叶秧苗，玉筋金盟按时节而珍贵，鲥鱼来献鲞，离去在每月初二。 白小（银鱼）是群鱼（市场）的主宰，乌贼也是药笼中的螵蛸（入药的小虫）。整个集市充满鱼腥，斜阳下晒着渔网，千山鸟绝，密雪时归舟。至于扬起头发嬉戏落下，娱乐于尺寸大小的鱼，怎能料到早上从昆仑出发，晚上就到了孟诸（今河南商丘东北、虞城西北。）那么遥远。 这就是江汉的合流，天地间的奇异光彩，因地域而有情，因景色而奇特，因生物而繁多，因环境而变化。与陆路的风光相比，乘车远眺和聆听，全然不同。这里所出产、所遗留的宝物众多，尽是这两千五百多里的所见所闻，只是江天中的一勺一瓯。至于在春天如同沐浴，秋天如同卧眠，夏天如同伸展，冬天如同收缩。沐浴时适宜在楼台上，汀洲嫩绿，浓雾初开，远望其色，白色消散间带着忧愁。
柳与梅相伴，携着佳人，徘徊漫步。卧眠时，气爽风清，长天呈现一色，远树微霜，见证鸿雁在水泽。靠近涉足，其色青，楼船空自送客，看见芦花在月中泛白，及其神韵。
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之墟之天象
川峡巴梁，早晨涨水正猛，怒涛急雨，渡石没有石桥，蒲帆经过之处，日影仍长。征水潮湿，汗水如浆，远望令人畏惧，其色黄。东林僧寺，姑且足以追凉。收缩时，点淡忧愁，杳溟飙忽，酸风竖起头发，高山突兀。斜视它，其色黑，穿上厚裘，肌肤温暖。水流不冻，六月仍有冰冻，船行不开，飞絮难拂，变化如此不停。 至于珍贵奇异的物产，瑰丽神奇的洞穴，神灵润泽化育而出，火吐贝珠，垒起金沙，云精丹香，余粮珕珋，烛银龙芮，瑶珠石英，这是最为珍贵的。还有鸣璃浮磬的悬挂，玳瑁沙镜的佩带。
于是渊客鲛人③，在禁室构筑馆舍而不寐。其飞禽走兽有鸳鸯雏鸟嬉戏展翼，鹳鹤振衣，鸥鸹鸠骜晨鹄天鸡，在元月里飞翔，红襟衔水沐浴而啄泥，青白羽的翡翠凫受惊脱毛，积羽往来于碣矶。又有驴蚪夔，江豚水豨獱獭在水边祭鱼，孤获升树教导幼子。迅蜼凭虚走险，苍麑巢居跳跃。猿猴流下三声的泪，孤雁在午夜啼鸣。砰然居于坻岸，宿于山上，有兕有水犀，并且时有灵异出现，真仙可以遇见。琴高踏鲤挥羽，海童倚浪吹笛，有的高声吟唱而飞，有的划桨而行。江妃拂袖，似乎在月下含愁，湘娥垂缨，疑似在烟中伫立，冯夸击鼓而来，瀛女弄珠欲泣，达摩凭苇渡江，吴猛有一画之力④。
上世纪二十年代汉阳月湖旁的古琴台
于是舟车汇集，南北奔驰，顺风而下，如无翼而飞。贡道上每日行进着万艘舰船，渡口清晨停泊着千桅。通商便利，鱼盐、六谷、五金，是百姓的利益依赖，从巴蜀到淮泗，吴头楚尾，是物资的纲维。所以艨艟舴艋混杂归还，还自夸有霓虹旌旗、隼旗，铙歌鼓吹，官舫市舶像星辰般分布。这也是江汉的壮观景象，是中流的水上嬉戏。至于钱钻、横钩、腊丸、封发，又不知经过多少。船只相连，万里不断，只见寒鸦几点，渔歌传来拨擢的悲伤。这就是江汉的合流啊。 （江汉地区水域）遵照五行分配法，给六州修筑堤、塘、堰、漈、陂、荡、渠、沟，既可以灌溉，又能排水，于是那些狭隘的水潭和浅滩也能播种，不至于错过芒种（时节），而长出蔓蕕（带有异味没用之草）。
我提起笔不能记录它的全部，即使乘车也不能完全丈量它的广袤。它是如此广阔，不厌恶支流、小溪流，其包容性获以美好的名声，适宜赞美、歌咏。 飞天之神马可独来独往拥有这一切，美貌才华之女子，则难寻觅到如意郎君。就像锦绣、金碧与芙蓉，还有柳、桂、桃花、荔子以其美貌与名难于共存。（有）人说：琴以钟为韵味，绿珠、银龙而曲折，瓯（一种容器）中奇特的是水渠如流觚（一种古代酒器）般的形态。 在浙地的邿国（今山东省济宁市东南），有像麸子一样碎薄的金子可以淘取。冬天涉足金沙会汗湿，是因为雾气浓重；夏天雾水上涨，而幽泉在某些地方呈现出像“巴”字的形状。黄牛山的女子凭借巨大的田螺得以休憩，又用老虎来给于回报，要竭力寻找的话，还有穆天子斥责鼋来作为桥梁、大禹让黄龙背负船只、新城蕴含着文王和武王的秀气、瓯渚上凝结着五色的蜃楼这样的奇事。这些都是江汉的后裔，稍微列举都说不完。 梦中仿佛有神使降临在婴罗（模糊的表述方式），乘船私下交谈着预谋之事。又好像采摘菱花得到了浮萍，实际上那是水色如赭的山峦漂浮着。屈原（战国人）的温和被犀牛攻击，编辑的逖去解下玉佩，女子从何处来沉没书中的心已经失去，那芦苇中的人啊，令人思念。可以想到平津蓟啊，跳出此地，哪个时代没有这样的良才呢，这也是江汉地区的旧迹啊。
上世纪廿年代武昌汉阳门
等到穿越三江之下，河口助力濡须径直渡过，进入维扬的江河，都趋向东北成为扬子江的路径，经过通州进入大海尤其如此。宽恕于是大海不扬波，千万年后依然巩固。那流动的形态在宇宙中凝结成为山岳，洋溢而成为河流。这宏大的坎德安静下来必定会再次回复。呼吸吐纳于泓洪亭，是毒水和田间水沟所在之处。有消息说：物资所蒸发的液体，是蛟龙所呼吸养育的地方，因此这里与汉江合并而流淌，渺茫的区域在一捧之中得以宣扬，它潜在的通道，与尾闾（传说中海水的归宿）沃焦（传说东海南部的一座大山）相通，将元气的根源播种在地轴，从而变得庄严穆静。 如果不是这样，潮汐怎么会应时盈缩，五行又怎么能生化万物。它得到了造化的权力，秉持着阴阳的辐辏，升腾的彩虹和飞扬的宵云蓬勃，回旋反复却不知其源头，而源头是如此广大，它的蓄积之力也是如此啊！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汉口江边
注： 1.“汉上”二字，主要指汉江流域、长江中游一带。自宋朝起这二字就被记载唐诗宋词里。根据书中的一些记载，“汉上文化”的包括秦汉，荆楚，巴蜀，中原，只要是汉江流域，长江一带，都与“汉上文化”紧密相连，荆楚文化尤为显著。“汉上”一词最早出自南宋，被记载在唐诗宋词里面，泛指汉水和长江一带，后来汉中文化兴起，并以“汉上”为主题创编了多部歌舞剧和流行音乐。 2.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各有其性，如： 井宿：属于性情中人，有双重的性格，开朗和沉稳。只是有时因为自尊心过强，不懂变通，重感情，风趣幽默，本性忠厚。 鬼宿：容易受到欢迎，感情丰富，一生的变化大。很快地能将不愉快的事情忘记，讨厌受到束缚，耐力不足容易失去良机，平易近人，正义凛然。 柳宿：一旦动怒不可收拾，要谨慎由于冲动而受骗。表面温柔随和，内在心高气傲，常以自我为中心的话，会造成离群而孤立，善恶分明，个性强烈。 星宿：向往自由变化不定，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由于个性高，不爱巴结讨好奉承，容易造成人缘较差，影响才能的发挥，天资聪敏，刻苦耐劳。 张宿：重视安逸的生活，喜欢研究学问。若是固持好胜，一生则波折不断，具有成功的条件，还要把握机会才行，懂得讨人喜欢，有计谋。 翼宿：陶醉在自我的世界，通常在外地发展有收获。由于主观强，言词尖锐，容易引起是非或者误会，具有艺术气质，不喜欢竞争。 轸宿：稳重有内涵，喜欢深藏不露，可成大事。由于处世较低调，所以适合位居幕后，或者从事决策性的工作更为适宜，思想敏捷，适应能力强。 3.渊客和鲛人都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形象，两者所指相同。鲛人又名泉客、泉先，拥有鱼尾人身。中国古代典籍中对鲛人有相关记载，他们生产的鲛绡入水不湿，哭泣的时候眼泪会化为珍珠。4.冯夷，指水中的神仙，河伯。“冯夷击鼓，群龙趋”，一般用此来形容或比喻乐人演奏的声音美妙动听。吴猛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二十四孝之一恣蚊饱血的主人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