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确定的时代，没有人有安全感

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上个月，媒体还在纷纷写「2024最拥挤赛道：离职博主」，这几周一看，发现他们已经纷纷转向，在做这个选题：「离职博主们，集体回去上班了」。这也是我在现实生活中的观察。离职一年多期间，陆陆续续认识了很多不上班，自由职业的朋友，一年多过去后，每一个人都驶向了不同的生活方向。

有人曾经做旅游博主，最高每月收入好几万，小红书粉丝过万，但因为不够稳定，每个月平均下来的收入还不够上班时多，最终选择返回职场；有人在前两年的小红书红利期，把小红书做上一定体量后，开了小红书陪跑训练营，每年收入20w+；

有人跨越不同领域，从新媒体撰稿人到玄学和女性博主，事业越来越好；

有出版过小说的广告人离职后，成为了舞台剧编剧，每一年的收入都在上涨。但更大比例的人，从频频在朋友圈和自媒体公开表达，到渐渐消失在互联网上。

这样的消息看多后，我的内心也不免浮出很多自我怀疑：我有足够的信心往下走下去吗？我明年要不要花光积蓄去读书？但留学是不是一种逃避？

这样的情绪低谷、内心纠缠，或许是每个自由职业者都会经历过的挣扎。一年多来，我发现很多自由职业者各个阶段的心态，遇到的问题都很相似。我经历过的，别人也会正在经历，我正在经受的，别人也会有同样的困惑。

一开始辞职的时候是兴奋的，但随之而来的是焦虑，往后每往自由职业路上多迈一步，困难就会越加一份。虽然我总是不太用「创业」来形容自己的状态，因为我还有撰稿的副业可以稍微兜底，我也始终没有全力all in 创业或者做自媒体。

但，我认为自由职业其实就相当于是在「轻创业」——往后的工作和生活，你自负盈亏。

创业本身就意味着不确定和风险，而相对低成本的「自由职业」，更像是在走独木桥，你最大的成本就是时间成本。

但时间成本也是沉没成本，因为你会默默在计算着这个账本：要是在职场上，我本来的收入应该××；中断职场后，有可能意味着工作越来越难找，薪资不升反降；社保医保还得自己掏钱给。所以，我一向很反感一种说法：「找不到工作就自由职业」。

因为自由职业真的没有那么容易。从如何找到可持续的活干、稳定创作、搞流量、如何找到客户、如何营销，如何保持心力，每一个环节，都是一个及格的单干人必须解决的问题。你不是一个人，而是要活成一个团队。

更可怕的是，那股和自己较劲的焦虑也会控制着你：万一我没有收获到自己应该得到的，那怎么办？矛盾的是，很多人因为不想做那份日复一日在拧螺丝的工作而选择离职，但离职以后，生活变得面目模糊，唯一的确定只是不确定。这时候，很容易就会焦虑万分。

但是，这个社会似乎就没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上个月，我们还在笑称35岁失业后去开滴滴、送外卖，但萝卜快车就腾空出世了；

前几年还说中小学教育培训是风口行业，但一个政策下来整个行业都没有了；最近，一个年轻的金融从业女性疑似因为减薪和房贷的不堪重负轻生。回归体制，在很多人看来意味着最安稳的路。

今年考公和考研的人数又创了新高，但也经常听说谁谁谁在事业单位，已经两个月没领到工资了，还说某个大城市的老师要降薪三分之一。刚毕业时我以为只要努力，工资就会随着资历慢慢涨上去，但后来发现最大程度上影响你的工资的，其实是行业和公司状况。

前几年看过北野武的一部冷门电影《阿基里斯与龟》。

电影片头引入了一个古希腊的哲学悖论，在赛跑比赛中，只要乌龟比阿基里斯先出发，人是怎么也追不上乌龟的。

因为每当阿基里斯往前追了一段，乌龟也已经往前爬了一段距离，于是在无限可分的空间距离之内，阿基里斯永远都追不上看似慢吞吞的乌龟。

在电影里面，北野武饰演的画家就是那个阿基里斯，他在成年之后总在不停地追逐着艺术界的潮流。可是残酷的是，每当他掌握了一种艺术风格，画出了这种风格的作品，它就已经过时，不再受欢迎了。

他就一直在徒劳地追赶，就像夸父一样，就像西西弗斯推石头一样，就像现在人们追逐就业的风口，追求人生的安全感一样。《社会性动物》一书就曾洞察：“不确定性使我们陷入困境，无法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做好准备。的确，我们确信有坏事发生，比怀疑有坏事发生要好。”既然不上班意味着不确定，上班也有不确定，我们到底追逐的是什么呢？

有一位很神秘的读者，她似乎不是我的微信好友，也没有关注我的其他账号。一年多来，她经常在我的评论区，送上温暖和鼓励，一直持续至今，她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慢慢来比较快。」或许这句英文更贴切，叫「Be quick but don’t be in a hurry」——要迅速，但不要急躁。

焦虑是生命中的暴君，做好每一个阶段应该做的事情，总会有美好从缝隙中静默生长。

记得维舟的一篇文章里，引用了沈从文的一段话：

1952年，晚年的沈从文经历了许多人生浮沉，但正是历史给了他信念，因为他意识到，即便煊赫一时的那些人物，早晚也会被时间的大浪冲刷，而“一些生死两寂寞的人，从文字保留下来的东西，却成了唯一联结历史沟通人我的工具”。 他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还是要做事。”

对我来说，每天保持着做事的节奏，就是最大的确定性。

无论在高峰期还是低谷期，我都告诉自己要每天坚持做这几件事：

每天保持输出。

无论是写200字，还是看1篇文章，看几十页的书，还是发1条朋友圈，发小红书、公众号等等，都要保持一定的频率。坚持对外发声。朋友圈，小红书，公众号等等，只要向外发声，就是往一片海洋中投掷了一块小石头。

坚持学习。提升自己的专业领域。

坚持阅读、写作、认真生活，保持好的心态。

在一个充斥着流动性和不确定性的时代，安全感没有容身之所。只有在「做事」和「实践」之间，内心才会越来越知道自己该对什么更笃定和确信。不取决于「不上班」，也不取决于「自由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