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洪水在逐渐褪去。盛大的末日与终结,无情被淹没的每一寸土地,我在舟上飘流四方,顺流而下,不知去向。不可避免地偏航至每一寸漩涡和低谷,而一切又唯独在内心地图中静静发生。我只是知道一切都快结束了,或许就在明天,送出一只白鸽,它没有飞回。或许就在后天,再送出的白鸽,它衔回一段青翠的枝叶,昭示着曾被淹没的土地重新有植被生长。如今的时间,就落在白鸽与白鸽之间。每个黎明我望着大海,破损的浮木是洪流席卷前无效的迎接。
梦见捕不住的梦,像要把二十多年来没有梦过的都梦完。梦的变幻也指向一个涅槃式的休止符。人潮涌动,我和我的鱼群游弋过意识的离岛,试图在梦中挣脱沉默,梦里每个面庞都前来对我说对我说。曾经恐惧转身离去的我,望着分不清的每一张脸,短暂无明的美丽生命,在背过身后成为沧海一粟。坚持不是难事,放开才是,因而迈出这一步对我十分重要。我梦想过为自己活,实现真正的自由,在所有心愿与希冀外翱翔,听不见每一寸祈福与祷告,也越过黑暗的邀约与狩猎。仿佛理解一段充满校注的艰涩话语,通过意外通过疾病习惯着更慢的速度,异化太久摸索不出原本的形状。我无法成为我的工具,无法再被忽略的不仅仅是活生生存在的无法被拆解的肉身。仿佛死了一遍,两遍,三遍,千千万万遍,西西弗斯般循环往复的杀戮。浓重血腥中第一次有了风,我嗅到一丝微凉的空气。我仍然不知晓陆地在哪里,鱼群如该何体验到风,暗流以上的小舟如何往橄榄枝方向去。
划下记号,不是这块礁石,也不是这座岛屿,不是密闭的墓穴,不是火把已然熄灭的钟乳群。闪回中我又变成在陆地行走的机器人,膝盖流着蓝血,在洪荒天翻地覆之前。
我开始感觉到痛,大面积的痛,不被止痛药所扼制的,无法由稳定日常固定的。悲伤和哀悼汩汩涌流,不在乎是否合时宜。除了痛与哀,我在理性的认知以外感受到食物的味道。我依然丝毫感受不到身体,运动觉鲜少作为感觉存在,而思维和貌似的学习过程掩盖了这一切。具有成瘾可能的一切诱惑包括工作也在此时此刻冒出来,延缓感官、感觉、感受、情绪回到身体中的可能。出门或远行也再无法止痛,无法启动呼救程序,因为在事项倒塌前应急管理便启动并打点好一切。新雪稳稳当当地覆盖我,在南方最炎热的夏天。
这是黎明前最艰难的一段了吧,不要担心,断断续续的电话通路也沙哑默念着不要担心。我走进夏日茂密的自然中,让阳光落在皮肤上灼热唤起活着的感觉。我在丛林与溪涧中穿过,总是这样默默地走路。我的眼泪在休息日安全地着陆了,能够哭出来是痊愈的开始,即使退行漫长到看不见尽头。别靠近我,理性的命令的声音再度严苛地说,毋庸置疑在处理妥当前别靠近我。
我依然存在着,存在于生活中。幸福,是冲向海岸峭壁一次次散开的浪花,我也和幸福一同拍到悬崖下,又一次撞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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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囡 赞了这篇日记 2024-07-21 19:1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