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sage du monde 序言
日内瓦,1953年6月——开博尔山口,1954年12月
我三天前离开日内瓦,正悠闲前行时,在萨格勒布的邮局存放处发现了一封来自蒂埃里的信。
波利尼西亚,特拉夫尼克,7月4日
今天早晨,阳光明媚、炎热。我前往山上写生,雏菊、嫩绿的小麦和宁静的阴影。下山时,我遇到了一位骑在小马上的农夫。他从马背上下来,递给我一支烟,我们就这样蹲在路边一起抽烟。我努力收集着他如碎片般散落的塞尔维亚语叙述:他正运送面包回家,他花了数千第纳尔找到一个有着坚实臂膀和宽阔胸膛的姑娘,他们俩有五个孩子和三头奶牛,这儿的人需要当心闪电,去年已经有七个人死于雷击。
我前往当地集市,今天正巧是赶集日。街上摆着整张羊皮做成的袋子,让人爱上收割小麦的镰刀,狐皮、辣椒、口哨、鞋子、奶酪、锡制小饰品,还有大胡子男人们忙碌赶工的,用尚未枯黄的芦苇编织成的筛子。穿行在集市,我的目光不禁驻足于一群独臂者、断腿者、沙眼患者,还有颤颤巍巍、著者拐杖艰难行走的人。
傍晚,我坐在合金花树下品尝美酒,四周环绕着吉普赛人美妙的音乐。回家的路上,我顺路购买了一大块粉红色、油脂丰润的杏仁酱。啊,这就像是身处东方世界。
我瞥了眼地图,小镇特拉夫尼克位于波斯尼西亚腹地,四周被群山环抱。蒂埃里准备回到首都贝尔格莱德,塞尔维亚画家协会邀请他在那里举办展览。我打算在七月末与他在这座城市会合,带着行李和一辆刚翻新的菲亚特老爷车,我们计划着前往土耳其、伊朗、印度,甚至更远的地方......我们有两年的时间,以及够花上四个月的资金。前路并不明朗,但唯一确定的是,我们必须出发。
从十岁到十三岁,我常静静地躺在地毯上,凝视着地图册,这在我内心种下了渴望远行的种子。我曾梦到巴那特、里海、克什米尔,关于那里的音乐,可能遇见的眼神,或是等待发现的思想……当欲望触碰到日常的头脑,我们会寻求理智——但理智能作什么用呢?这种内在的冲动实在难以言说。某种事物在生长,不再被束缚。于是,某一天,尽管仍未确定,但我们毫不犹豫地启程,永不回头。
旅行不需要动机,它本身就能提供充足的动机。你以为你在进行一次旅行,但很快,它开始改变你——或者毁灭你。
在信封背面,他匆匆写下,“我的手风琴,我的手风琴,我的手风琴!”
他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我也是。我正悠闲地坐在萨格勒布郊外的一家咖啡馆里,和一杯白葡萄酒面面相觑。我观察着夜幕的降临,工厂放工,一个丧葬队伍经过——光着脚、披着黑色披肩、扛着黄铜十字架。两只喜鹊在树枝上争吵。我满身灰尘,手里拿着一半吃剩的辣椒,倾听着这像悬崖般在内心愉悦地崩塌的一天。我伸展胫骨,大口呼吸着升腾的空气。我想起猫有九条命的传说:我必须开始第二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