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和我的爱人
——致 我的爱人(二)
嗨 我的爱人, 距离上一次给你写《致 我的爱人》过去一年了。在此之前,在今天的前20个小时,我甚至没预想过会写一篇题为《致 我的爱人(二)》的日记。也许我预想过在牛郎织女相逢这天有段宣告式的记录,俗套的那种,但它不足以长至由几个段落编织。
我有小段时间没见你了。确切地说,快大半年来频繁和规律的见面,让这次意外的分离显得那么漫长。独身的日子变得久远而陌生,远到需要驻足细想才能描出当时的轨迹和心境。我习惯了有你的日子。
我们投身在琐碎工作和日常轨迹里,两个人的生活也嵌进庸常的洪流中。我们泡在城市各个展馆、公园、商超、泳池、影院和餐厅里,共享口味喜好相当一致的老样式奶茶和火锅。我给你的礼物从去年的“陪伴”主题变成今年的“出行”系列。你给我送花的间隔逐渐拉长,在我提起时你总得意地说到那“永不枯萎”的乐高积木花。我们总一遍遍重谈最初的心动甜蜜,再细数对方变糟的不是。我穹庐技穷,发起“要不这次大家都不送礼物好了”的提议,当然那个默许的另一方还是要嗔怪地记上一账。你调侃我不如最初般热情,而我必定安抚你,也常为那份黯淡侧过脸去。
我很想念你的拥抱。对你拥抱的想念,尤其发生在这两日疲惫和消极的时刻。
我想我是病了,我对失控的事件和沉重的命运感到深深的无力和自卑。我迫切地想跟你接通电话,却又在接通后无从表达。我被迫承受所有的纷扰在我的脑海里上演却无力配上旁白,我无比厌恶却又羡慕那些自信的人在我耳边夸夸其谈,我厌倦又责怪自己工作中僵硬的迎合与沉默,我把自己关在空荡荡的棺材里。当孤身一人受困的瞬间,我想念一个简单而直接的拥抱。拥抱的时刻,你我传达接纳和承认的默契,它隔绝外头的惊扰,不止这些,拥抱胜过世间所有的语言。它令我平静。
我想念你喋喋不休地在我耳边说着你(我)不爱我(你)了之类的话,特别是当那些夸夸其谈的人们在我耳边嗡嗡嗡个不停的时刻。我也想念你紧密地用长长的细胳膊缠绕着我,尤其在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的瞬间。我想念默数第几秒你会从地铁口向我迎面走来,站在游泳馆边等待,当我日复一日骑车路过那些地点时。
但,为何对干枯的日子感到自责无力和悲伤,或许总认为生活不该如此,仿佛爱情的姿态应该永远明艳、人生理应自由和开阔。
可平凡的人啊,生活就像凶险且永无止歇的浪潮,我们永远不知,工作要求、生理疼痛、出行约会、狂风暴雨和家人状况哪个会先到来。你我都被囚禁在这片失控的海中央,被一个个具体的浪潮和触礁惊扰,时时刻刻,被放逐、无从逃脱。


当生活的波澜被人内化,我们之间原本平静的气氛便产生摇晃,但多么庆幸,你我都有敏锐的觉察和控制力。你是我的一面镜子,里面不仅有完整的我,也有动态变化的我,我从你这看见浮躁懦弱的自己,我从镜子里看到了它,你和我一起努力把它剥开、卸下。我又变得清澈沉静。
那就像我曾对你说的话,你把【充满能量版的你】在我这儿存档,当你哪天黯淡无力时,可以来我这换上你【充满能量版的副本】。有次朋友偶然问我,我的对象怎么能承受我总是变来变去的情绪,我当场笑了,我想可能我们律动在变化的频率里,便不觉得对方多变罢。我们身处风云暗涌之中,但我们站立的地方,从摇晃的小舟长成可以捕鱼的帆船。我们可以一起分享新鲜的海产。我还想起那个粤语“拍拖”的典故,大船拖着小船、小船给大船卸货,相互依偎。
“爱情是最小的共产主义单元(Love is the minimal form of communism)”,阿兰•巴迪欧的见地。我一直觉得它和我记的另一句话很像,好像是伊坂幸太郎说的“所谓相爱,不是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而是能够一起看着同一个方向”。
我其实并未读过他们话下的情节和段落,但我想说,我感觉我们好像并肩站在一起,尽管面向的那个方向可能是模糊的,也可能我们只是在努力挣扎地活着。但我们是一个unit、consortium、communism,我想你也觉得如此。
书写至此。你已听过或知了这无数爱的言语,与你对话也是看见自己。我想,应承书写这般篆刻的姿态,小文可以有另一个更贴切的名字——《我和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