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当我们讨论超级全满贯时我们会讨论什么?
别人可能会回答,是闪电般的白球轨迹,是热爱是狂欢,是凌晨的汗水滴落球桌,是闪烁着喜悦的一座座丰碑。不过樊爱马小朋友单纯地想,那必然是讨论我爹妈。 樊爱马,英文名Emma Ma,别名爱嘛嘛 ,六岁多就已经对胖胖球九九八十一式谙熟于心,水灵灵地赢得了了百京青少年胖胖球比赛冠军。 而樊爱马小朋友的妈咪就是我们胖胖球唯三的超级全满贯之一的马珑,爹地就是我们胖胖球唯三的超级全满贯之二的樊正东。 这是全满贯家庭,好住的。樊爱马小朋友对自己的原生家庭很满意(拉踩隔壁3.2岁小孩的无名爹和翡翠妈和袜子姨)。 樊爱马的爸妈非常热爱欣欣向荣的胖胖球事业,这让樊爱马也非常热爱胖胖球,于是在樊爱马七岁生日的这天晚上,樊爱马许愿:“希望胖胖球女神可以降临,满足我一个愿望。” 当天深夜,在马珑花大价钱购入的《反方向的钟》联名款时钟歪歪扭扭敲响了12点的时候,在樊正东花大价钱给樊爱马购入的泰勒同款手链字母拼成完整的“ping-pong”的时候,在睡梦中的樊爱马小朋友刚好梦到小白球女神的裙摆的时候,奇迹降临了,一位慈祥的白袍阿姨从天而降,抓住肩膀就把迷迷糊糊的樊爱马小朋友从被子里拔出来摇醒。 樊爱马揉着眼睛:“你是……?” 对面突然开始吟唱:“哦——亲爱的小姑娘——我是掌管世间所有胖胖球的小白球女神——今夜天地交感,所以我可以替你实现一个愿望——” 樊爱马:“让我现在就变成超级全满贯。” 女神:“呃,孩子你不觉得有点不划算吗?这会让你略过你最美好的20年时光。” 樊爱马:“那就让我爸妈都重回青春顶峰时代。” 女神:“最近↑面查得比较严,我的魔法有期限,回去也只能让他们回去几天。” 樊爱马心想,这神太弱了,但她是个有礼貌的小朋友,所以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思考了一下自己有什么几天之内能完成的愿望。 托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想了一会儿,樊爱马说:“这样吧奶奶,让我回我爸妈怀上我的时候看看。” 女神有些疑惑:“为什么是那时候?” 樊爱马骄傲地说:“因为我爸妈说,那段时光特别难忘。” “记住哦,只有三天时间。”女神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忘了说,樊爱马小朋友刚刚就在疑惑了,为什么女神的脸长得这么像某位出现在胖胖球名人堂里的超级大满贯之三的邓奶奶。 邓奶奶抽出球拍一个暴抽,把樊爱马小朋友连人带被子抽进了时间漩涡。她的动作太大掀起了女神白袍的一角,樊爱马惊奇地发现袍子里面是胖胖球队服。 就像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打着圈漂流,樊爱马在光怪陆离的时间长河里睡去了,没有注意到不知不觉中身边安静下来,她裹着自己的小被子睡在了一间狭窄的宿舍里,窗外天色既白。 ———————————— 2024,巴黎。 马珑一觉醒来,直觉有什么不对。樊正东像他们的每个晚上一样牢牢地扒在他胸口,湿润温热的呼吸扑在马龙耳朵上有点痒,巴黎的早晨还是和往常一样阴冷潮湿。 尽量轻地扒开樊正东的手,马珑揉揉眼镜,掀开被子,撑起身体。他扫视房间一周,还是发霉的乳胶漆,还是渗水的天花板,还是斑驳的门,还是……嗯?等等,门边上凭空冒出了一团被子?还是小马宝莉图案的?? 马珑看着那一坨被子规律地起起伏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奋力推醒旁边睡得昏天黑地的樊正东:“小胖小胖!快醒醒胖儿!我们遭贼啦!” 樊正东做梦正好做到马龙给自己买鸡蛋灌饼,站在摊子前不肯挪动半步,迷迷糊糊回一句,“让他进来的时候给我带个饼……哦还有,马龙也要,带两个。” 马珑怒从心头起,猛地掀开被子,“呱”地大力一拍樊正东鼙鼓;樊正东梦得正酣根本不觉得疼,反而紧闭双眼,异常敏捷地抓住了马珑的手,把他拽回怀里暖着,“龙哥你陪我多睡一会儿嘛,就当做是昨天我得冠军的奖励。” 马珑也不合时宜地笑起来,缠缠绵绵地用嘴唇给樊正东的上巴送了一个早安吻;而樊正东这会儿其实已经清醒,手不规矩地上下乱窜,加深了这个吻。 然后就是一道晴天霹雳:“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呀?” 樊正东瞪大了眼睛。他彻底醒了。 —————————— “你说……你是我们俩的孩子?”樊正东有点儿按耐不住喜色。 “对。”樊爱马自信回答。 “你刚刚讲你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马珑耳朵尖红了。 “那必然是。”樊爱马仰头叉腰。 樊爱马看着她爸妈。出乎意料,年轻的爸妈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容光焕发、精力无限,而是看起来熬了几个大夜一样憔悴不堪。樊爱马先看她爸,嗯,有点过劳肥,眼袋大大的;樊爱马又仔细端详她妈,好家伙,眼袋都要垂到口袋里了。 樊爱马问:“现在是哪年?” 马珑抿了抿嘴:“2024年。昨天,樊正东刚刚取得了他的超级全满贯。” 樊爱马很困惑。 取得了超级大满贯应该是十分开心的事了,为什么面前的这两个人看起来愁容满面?(当然,不排除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吓的。)樊爱马咕噜噜转着眼珠子打量四周,心道巴黎不是浪漫之都吗,怎么运动员宿舍都这么朴实无华。 马珑眉头一皱,拉住了樊正东,示意他跟自己来,樊正东已经看小姑娘看得挪不开眼了。 “胖儿,你说小姑娘会不会是王骰派来陷害我们的?” 樊正东大骇(他刚刚就这么丝滑的接受了时空穿越的设定),思索片刻道,确实有这种可能性,毕竟有些人手段下流,无所不用其极。 从卫生间出来,樊正东也换上了一副严厉的表情。 马珑在樊爱马面前蹲下来,郑重地说:“小朋友,一般来说运动员的是不会选择生孩子的,所以我还得问你几个问题。” 樊爱马直接怼回去:“你怎么怀上的我你还不知道吗?” 马珑樊正东对视一眼然后立刻躲开视线,尴尬挠头。 “那……你刚刚说你叫樊爱马,可是我刚刚扪心自问,我应该不会给我女儿起这么秀恩爱的名字。” 樊爱马抬抬眼皮瞥了马珑一眼,樊正东在旁边差点儿憋不住笑。别的不说,这个龙井茶香四溢的表情,绝对是马珑的调调。 “那是,你当年准备叫我马强东,我爸当时还说‘你这爱照着名人起名儿的习惯能不能改改’。于是当年你们打了一局,我爸4:3赢了你,所以起了我爸选的名字。” 马珑脸红了,但还是点点头:“第二个问题,你认识你……呃王骰叔叔吗?” 樊爱马对答如流:“当然认识!他不是早早退役开了体育用品公司嘛!我还认识他老婆dream阿姨,卖翡翠的;还有dream阿姨的姐妹纱阿姨,卖袜子的。” 马珑和樊正东终于没有忍住一阵爆笑。马珑伸出手,看小姑娘把白白胖胖的小手交到他手里,忍不住把樊爱马拥到怀里,紧紧抱起来。 樊爱马坐在马珑臂弯里,拽拽樊正东的袖子,示意他也加入这个拥抱;小姑娘凑过来,在她爸爸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这下轮到樊正东脸红了。 —————————— 王骰最近很困惑。 马珑和樊正东来球馆训练的时候带了一个孩子,只说是朋友家孩子帮忙照顾。 可是哪个脑子没包的人会麻烦奥运村里备战团体的运动员帮忙照顾孩子呢??? 不过那小孩儿很乖也不闹人,马珑樊正东对练就安安静静在一边儿看着,他俩休息了就指导小孩儿打打球,小孩儿打球打累了就玩玩马珑的手机。 玩马珑的手机??哪个亲戚家的孩子敢这么蹬鼻子上脸,玩我们绝世mean人老龙的手机?? 正头脑风暴,王骰没注意对面的陪练一记削球,丢了个球。他狠狠瞪了一眼对面的陪练,忍住了扔点儿什么出去的冲动。 王骰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去和这“一家三口”套近乎。 樊正东看王骰来了,眼珠子就要飞到顶棚上去,满脸写着“我看不见你”;马珑看王骰来了,柔和地笑笑:“哟大头来了?来了就赶紧走吧。” 小姑娘倒是噔噔噔跑过来,问他:“王叔叔,最近你家体育用品销量怎么样?”差点把王骰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王骰对他们三个的关系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继续在场边观战。小姑娘跑过来跟他说:“王叔你看,他俩也不愿意和你打,要不你和我打吧。” 王骰心想一个小孩儿嘛,何足挂齿,然后就一边打一边思想跑毛,最后被小姑娘一个标准的樊正东式反手,丢了球。王骰赶紧叫,“不算不算,刚刚那个球是我让你的!”然后就惊讶的发现小姑娘翻了一个和马珑一模一样的白眼。 王骰感到有什么猛击自己光滑的大脑皮层,他好像顿悟了什么,就在朦朦胧胧之中抓不住那个念头…… 当晚22点,王骰撞开刘铁路的办公室,咆哮道:“刘㊗️犀,樊正东和马珑偷偷生了个孩子!” 刘铁路耐着性子听完了王骰关于穿越时空可能性的论述,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杯捏烂,抄起旁边的签到手册就给了王骰一下:“你可真会想!你怎么不想你是卖袜子的呢?!我跟你说她要是穿越过来的马珑樊正东的孩子,我刘铁路™️明天就去走铁路!” —————————— 樊爱马滞留2024年的最后一天,感觉周围的空气好像都阴沉了几度。上午回到宿舍,马珑红着眼眶紧紧抱了她一下,晚上樊正东正好找不到陪练,索性翘了训练,陪樊爱马逛纪念品商店。 小姑娘坐在爸爸厚实的胳膊上,悄悄问他:“爸爸,妈妈呢?” 马珑午睡一起来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走前没忘记亲了亲樊爱马,给呼呼大睡的小姑娘掖了掖被子。 樊正东只告诉她,“妈妈工作忙。”他心里沉甸甸的,但又不能给孩子说,是你爸妈被队里忽视,是刘铁路又因为王骰找你妈妈谈话。他在小姑娘看不到的角度凝视着她小小的背影,几乎眼眶发红。明明我们都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明明我们都已经站在最顶峰了。 小姑娘推着儿童专用购物车,在奥运村最大的纪念品商店走走停停,樊正东心不在焉地跟着她,做好为她付账的准备。樊正东怀着莫名的一点愧疚想,这个快乐的孩子在她的平行宇宙应当有快乐的父母吧。但是现在,樊正东一阵心绞痛,小白球为最有资格热爱它的人带来了最多的痛苦,我们把热爱的事业过得一团糟。 逛到最后,樊爱马有点累了,购物车还基本上空着。她只选了两个背面有金牌图案的球拍钥匙扣,一个小白球钥匙扣,结账时连塑料袋都不需要。 巴黎的夜晚,湿冷渐渐从潮湿的泥地里爬上来,然后蒸腾成每个人心间的雾,挥发在头顶。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女儿走着,樊正东脱下自己的夹克衫披在小姑娘身上,该死地想到了衣钵传承,然后心里空空的,好像我们也准备放弃了,又有什么资格传承呢,就好像河里的淹死鬼,有什么理由邀请下一个人来游泳呢。 樊爱马把两个球拍钥匙扣塞到樊正东手里,声音黏黏糊糊像马珑一样,告诉他:“爸爸,这是小白球女神给你和妈妈的礼物。”她把手里小白球钥匙扣的金属环套在胡萝卜一样的小胖手指上,“你和妈妈是球拍,我就是小白球。” 樊正东也顾不得樊爱马快要睡着了,提高了嗓音,有些绝望又孤注一掷地,问出了这三天一直萦绕在他心间的问题: “樊爱马,我和马珑,未来还打乒乓球吗?我们还是赤诚的爱着乒乓球吗?” 樊爱马惊得吞回去一个哈欠,努力睁大眼睛,圆溜溜的眼珠笼罩着一层薄雾。忍着困意,她无比坚定、无比自信的说: “是的。马珑和樊正东一直热爱乒乓球。” 回宿舍的路上,樊爱马睡熟了,发出一波一波,悠长又恬静的鼾声。 回去打开门,马珑正不安地坐在床上等他们,看到小姑娘安睡在樊正东怀里才松了一口气。他们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沉默地把樊爱马放在床上,给她裹上来时的小马宝莉被子。 马珑怕晚上冷小姑娘着凉,把自己的夹克拽过来,盖在被子上。马珑和樊正东一左一右躺在女儿两侧,手暖在小姑娘肚子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描摹小姑娘熟睡的侧颜,一遍,又一遍。 夜深了,某一个奇迹降临的瞬间,他们不约而同地被拽入梦境,床上那一团小小的被子在一阵白光中消失了。只留马珑那一件空外套静静躺在床上。 第二天早晨,樊正东猛地惊醒,想起昨天那个小姑娘,她的笑容,可她的名字是……?她是谁来着?樊正东奇怪地晃晃脑袋,反倒有什么东西像丝线一样从他头脑中被源源不断地抽走,而他努力去抓,却像握沙子一样,越漏越多。 马珑也惊醒了,片刻的恍惚之后,他凑过来揉揉樊正东的头发,“祝贺我们胖儿,昨天获得了冠军。从今天起,樊正东就是超级大满贯啦。” 马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垂落,声音也低下来:“如果你还是想退役,那我也支持你。” 和昨天夺冠后一走了之的心情不同,樊正东感到一股温热的力量从心田溢出,充盈到四肢百骸,让他重新思考自己和乒乓的关系。 还有梦想没有完成,还有乱象没有清除,还有德不配位之人忝列衣冠。但是那又如何呢?无论是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我们对小白球的爱始终如一。所以无论选择是什么,都不应该是痛苦,而应该导向幸福。 樊正东捧起马珑的脸,亲亲他。“我会认真考虑的,也会和你共同面对。” ———————————— 一颗流星以奇妙的角度冲进银河系,就像胖胖球里的左旋球,以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绕过了太阳,继续它无边无际的宇宙航行。它没有扰乱地球的任何通信或是人们的生活,除了在学术文件中,科学家将它命名为“女神”之外,没有人知道它和地球曾经在宇宙尺度上近在咫尺。 2024年的某一天,两个迷茫的人心有灵犀地购置了一对闪亮的乒乓球拍钥匙扣。从那时开始计算,钥匙扣的反光一刻不停地在宇宙中奔驰了三年多,降落到“女神”身上又恰好被精妙地反射,又马不停蹄地飞奔回来,照亮了七年后的地球上,一个幸福的家庭。 推开女儿房间的门,樊正东和马珑相视一笑。第一缕朝霞已经跃进他们的窗子,明媚的火烧云映得那两个布满划痕的钥匙扣一时靓丽起来。 樊爱马在睡梦中攥紧了小白球的钥匙环,喃喃道,我爸妈,可是超级全满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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