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录音人偶之谜 雨穴(上)
录音人偶之谜
发表于2022-03-11
译者:饼干 月神sin(图片)

住在广岛县的鹤田花江女士,在自家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偶。

看起来像个手工制作的人偶,但里面却被放进了奇怪的东西。
01 房间
我是在去年夏天认识的鹤田花江。我们都报名了线上瑜伽课,在课后闲聊时熟络了起来。
之后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在LINE上交流。但自从我因为腰痛不上瑜伽课了之后,我和花江的关系就渐渐淡了下来。
但是上个月初,她久违地联系了我。

“有件事特别想谈谈。”
总感觉她有些急迫和紧张。
在记录谈话内容之前,我先稍微介绍一下她。
花江女士五十多岁,平时工作就是打零工,和工薪阶层的丈夫两个人一起生活。
夫妇俩有个快二十一岁的儿子,叫雄大。赋闲一年后,于去年春天考上了东京的大学,现离开广岛自己一个人生活。
她要找我商量的,就是有关雄大的事。
花江女士在去年年底整理了雄大的房间。
雄大还在家的时候,因为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进出他房间还得顾虑一下。但他现在已经离开家自己独立生活了,花江也不用担心被儿子看到而感到为难。

时隔十数年之久,那天花江打开了儿子房间的衣柜。
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儿子小学暑假养独角仙的虫笼,在中学社团时每天穿的队服,gap的一年中在饭桌上读的参考书……
有关雄大的许多回忆都静静地沉睡在那里。花江平静地看着这些儿子过去的物件。
突然,她看到一个东西,回过了神来。

是个从没看见过的盒子。
不知道应不应该擅自打开盒子……结果,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盒子中,放了个看起来像是手工制作的人偶。
花江她感到很不可思议。
“儿子手笨,不可能会做人偶的。”
而且,
“毫不夸张地讲,据我所知,没有能送儿子这种礼物的女孩。”
况且花江的丈夫也不会做裁缝那种活。
那么这个人偶到底是什么呢?
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奇怪,自那之后就老是惦记着那个人偶。
听了这番话后,我本来想着“即便如此,这不就是个普通的人偶吗?有必要那么在意吗?”。但花江却说,这个人偶有个特别奇怪的地方。
“它发出了我不认识的小女孩的声音。”
02 人偶之声
花江注意到人偶的腹部很硬。里面有什么东西吗?碰了一下后,突然,人偶发出了声音。
“我是kinosita miki。”
传来了一个4、5岁左右的小女孩的声音。出声的似乎是一个很廉价的扩音器,伴随着非常刺耳的杂音。
看样子,人偶里面好像被放进去了个小型的机械装置,只要碰一下就会发出声音。
花江再次按了按人偶的肚子,于是,
“早上好。”
还是刚才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当然,也伴随着杂音。
之后,花江又按了好多次,发现了一个规律。
“我是kinosita miki”、“早上好”、“晚安”、“bye-bye”……人偶似乎会按顺序地重复这四句话。
03 悬念
“会说话的人偶”。
……玩具店里肯定有卖很多像这样的人偶。过去就有一款叫“Furby”的会说话的毛绒玩具大受欢迎。
但据花江所说,那个人偶好像和其他玩具不一样。
人偶发出的声音中,混杂着说话声和汽车行驶的杂音,这种品质根本没办法当作商品进行出售。
另外,小女孩声音结结巴巴的,不太像是专业声优配出来的。
听上去有一种像是自家拍的Home movie……的感觉。
可是,鹤田家的孩子只有雄大一个人,就连近一点的亲戚家里也没有女孩。
更何况花江完全没听说过“kinosita miki”这个名字。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花江在给雄大打电话时,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这件事。
本来期待着雄大会一笑了之地说着“什~么啊,你说这个”之类的话。
但……
“儿子大声地说,‘没什么,是别人送的’。那孩子从小撒谎或者有事瞒着我的时候,音调就会变高,语速也会不自觉加快。儿子的反应和小时候撒谎时一模一样。当我问到‘是谁送的?’后,他只说了句‘不记得了’就立刻把电话给挂了。”
“我可能确实有点溺爱儿子,但雄大真的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孩子。不过,他有时候也会很封闭、容易把自己关在独自一人的世界中。我一想到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对父母说的秘密,就担心地成宿成宿睡不着觉。”
这世上恐怕没有不对父母有所隐瞒的孩子吧。不过,“录有陌生女孩声音的人偶”这件事的确也挺奇怪。
我知道花江女士很担心,但毕竟我也没见到实物,不可能妄下定论。于是,我让花江女士瞒着雄大先把那只人偶送到我家。
04 机器
三天后,收到了花江寄来的小包裹。

从材质来看,应该就是家里手工制作的、很常见的那种。
首先,要搞清它能发出声音的原理。

掀开衣服,在背上发现了一行线缝上的针脚。这里应该能拆开。
虽然有点抱歉,但我还是决定把线剪开看看。

里面好像放了什么东西。

一个塑料制的机器。
和手工人偶不同,这种机器应该是大批量生产的。
我试着按了下上面那个巨大的按钮。

扩音器里传来沙沙的声音。风声、人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室外录的音。然后……
“我是kinosita miki。”
稚嫩的、结结巴巴的声音。更准确地说,听起来应该是“我是kinosita mi()ki。”
再次按下按钮。
果然又有杂音。隐约可以听见弹吉他的声音。不过吉他弹得倒是不怎么流畅。
然后一个声音盖过了吉他声……
“早上好!”
传来了响亮的一声。
之后,我又按了好几次按钮。诚如花江女士所言,循环播放着“我是kinosita miki”、“早上好”、“晚安”、“bye-bye”这四句话……

翻过机器,我注意到了上面的贴纸。

“ISONAKA TOY”……是卖这个机器的厂家吗?

试着查了查,发现了一家名为“株式会社矶中玩具”的公司。
“矶中”的日语就写成ISONAKA。

(矶中玩具官方网站)
好像是一家主要生产毛绒玩具的玩具制造商。
我给客服发去了那台机器的照片,询问看看能否有所收获。次日便收到了如下回复。

我点开网页链接。

TALKING BARE
…这是2007年发售的玩具熊,其卖点是“孩子可以录下自己的声音来玩”。
玩具中装的就是那台机器。

使用方法是:
·按下录音键,对准麦克风录下五秒以内的话。
·按下播放键,可以听到录进去的声音。
·机器最多可以录制四句话。
总之,这就是个简易的录音机。
可以想象,
某人购买了“TALKING BARE”玩具,将里面的机器掏了出来,转而塞进了手工制作的人偶中,作为礼物送给这个名为“kinosita miki”的小女孩。送礼物的可能是miki酱的家人,亦或是亲戚吧。
但,尚不明确是如下两点,
·为什么这个人偶会在鹤田雄大的房间中呢?
·kinosita miki酱和雄大是什么关系呢?
调查到这里就陷入了瓶颈。
虽然想过去调查“kinosita miki”相关的资料,但毕竟不知道它的汉字究竟写成什么,而且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更何况,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名字,很难确定到具体的某个人身上。
于是,我决定先打电话给花江,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能补充的信息。
05 母亲
花江:你好,我是鹤田。……是雨穴先生啊。感谢你费心了……
——我感觉花江的声音没有以前精神了。我把目前为止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她。
花江:是嘛。谢谢你调查了这么多……
雨穴:没有没有,最关键的内容还一无所知呢。虽然我之前也问过你,但还是再确认一下。真的对“kinosita miki”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吗?
花江:……没有。那之后我也跟亲戚和邻居打听过,他们都说不知道。
花江: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拿手机查,连丈夫都对我说了好几次“别查了赶紧睡觉”。我试着找罗马音对应的汉字,但是……“miki”这个名字,实在有太多写法了。结果,直到天亮我都一无所获。
雨穴:直到天亮……你到现在都没怎么睡吗?
花江:是啊。也因为这个,打工的时候犯了好多小错误……真是太难为情了……
雨穴:你这样勉强自己,对身体也不好啊。
——对话暂时中断了。电话那头传来抽鼻涕的声音,花江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花江:确实……我自己也想过,不过就是个人偶罢了,有什么好着急的……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对儿子呢…不管他多大了,我始终都是放不下心的。当然,雄大已经是个大人了,我也希望他能自由地生活。但至少,我想把那孩子的全部都掌握于心。不然…他要是遇到什么麻烦,我帮不上他的话怎么办啊……
花江:我一想到那孩子瞒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就很不安很不安……根本睡不着觉……
——我多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作为父母,挂心分开生活的雄大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这也有点太过分保护了吧。怎么可能掌握得了一个已经成年的人的全部呢……?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
或许正是由于花江对儿子的过度溺爱,让我无法看清这件事的真相……
于是我提了一个意见。
雨穴:花江女士,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能让我直接和雄大聊聊吗?
花江:雨穴先生你去说!?
雨穴:对。我认为雄大肯定是隐瞒了某些关于那个人偶的事。孩子嘛,不都会有“正因为是父母所以难以开口倾诉”的时候吗?或许他不好意思跟母亲讲这些。
雨穴:但如果是面对一个外人的话,说不定他就会说实话呢?如果可以的话,能转告给你儿子吗?跟他说,“我偶然跟一个认识的网络作家说了人偶的事,他对这个特别感兴趣,整得我很为难”就可以。
——我以前读过这么一个理论。父母越是过度保护,孩子就越是不愿意跟他们分享自己重要的事。因为孩子很怕因父母过度担心导致的麻烦。雄大会不会也与之类似呢?
挂断电话的几小时后,花江发来LINE。
大致是非常感谢,雄大他愿意和我聊聊。(花江对此相当吃惊。)
他是年轻人中少见的喜欢网络媒体的人,了解我的网站或许也是他同意跟我聊聊的原因之一。
几天后,雄大在大学放假的日子里,给我打来了电话。
以下是与他对话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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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穴:你好。我是网络作家雨穴。
雄大:你好。我是鹤田雄大。那个……很抱歉我母亲给你添麻烦了。
——平静的语调中夹杂着一丝方言。完全是一副初到东京的淳朴青年的形象。
雨穴:没有没有,哪里的话。对了,我想你应该也从你母亲那里听说了,她在雄大先生你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偶……
雄大:是的。
雨穴:然后呢,我个人非常在意有关那个人偶的事。如果可以的话,能跟我讲讲是如何得到的那个人偶吗?当然了,若是你不想让你母亲知道,我也可以保密。
雄大:希望……你能别跟我母亲说。
雨穴:明白。那么……能告诉我吗?
雄大:好。
06 淘气
——雄大边回忆边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雄大:那已经是我小学一年级暑假的事了。与朋友翔君和啵酱一起玩的时候……在垃圾场里看到了这个人偶。
雄大:虽然并没有特别想要它,但不知为何升起来一股“带回去吧”的念头。不知不觉间我就给拿回家了。但我怕被母亲看到会惹她生气,就把它给收进盒子藏到衣柜里去了。
雨穴:这么说,那个人偶本来是被扔掉的吗?
雄大:是。
——还挺无聊的。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但之后雄大的话令我感到些许意外。
雄大:我,想拜托雨穴先生一件事。能帮我找到那个人偶的主人吗?
雨穴:诶?
雄大:我想…把人偶还回去。还有,向它的主人道歉。
雨穴:……可,这个人偶本来就被扔在垃圾场吧?如果我是它的主人,肯定会想……“把我以前扔了的东西还给我干嘛?”……
雄大:即便如此……我还是想道歉。我擅自……就给它带回去了。说实话,我一直很介意这个事,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去找到它的主人,结果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雄大:但前几天这个人偶被母亲发现的时候,我也意识到是时候把这件事了结了。如果给您添麻烦的话,我就自己找吧。
——我不太理解他的想法。但是,他说这件事时的语气却很认真。
雨穴:呃……我知道了。我帮你找。
雄大:真的吗?谢谢你。
——“想向人偶的主人道歉”……直觉告诉我,雄大的这种感情或许会成为破解真相的线索。
雨穴:那么,我大概问问,你还记得捡到这个人偶的垃圾场在哪吗?
雄大:家附近的……垃圾场吧,具体我也记不太清了。
雨穴:我明白了。还有,和你一起捡到这个人偶的两位朋友,现在还有联络吗?
雄大:翔君去了神奈川的大学,我们时常会见面聚聚。啵酱的话,自高中毕业后就几乎没见过面了。我听说他要留在本地继承家业。
雨穴:原来如此。好的,我了解情况后会和您第一时间联系。
——如果这个人偶是雄大在家附近的垃圾场捡到的,说明那个叫“kinosita miki”的小女孩也理应住在鹤田家附近。
但这就很奇怪。
明明花江女士跟我说,“跟邻居打听了kinosita miki却一无所获”。
就算小女孩已经搬家离开那里了,邻居们也应该对这个名字多少有点印象吧。
“kinosita miki”,究竟是谁……?
07 朋友
当天晚上,我把朋友请到家里来商量。朋友的名字叫栗原,在我去年出版书的过程中,受了他许多的帮助。
他的本职是设计师,可最近受到经济不太景气的影响,现在也没什么工作可做。听说他这两天好像一直在钻研推理小说。
他特别喜欢解谜……于是,我给他看了那个人偶,又跟他说了雄大的事。
栗原知识丰富,头脑也很灵活,有些期待他能否提出好的建议。
默默听完我的讲述后,他用有些轻松地语气说道。
“那个雄大,在撒谎吧。”
听他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我不禁一愣。
栗原:雨穴你不觉得奇怪吗?
雨穴:……嗯,确实。说什么“想找扔掉人偶的主人道歉”……这确实有点奇怪。
栗原:这倒也是。不过更奇怪的是,他自称捡到人偶的时间。
雨穴:时间?
栗原:问题在于,人偶里不是被塞进了一个本应于“TAIKING BARE”玩具内置的机器吗?
——栗原拿过人偶。

栗原:尺寸正合适呢。恐怕这个人偶正是量着机器大小做的。既然如此,人偶制成的时间就应该在“TAIKING BARE”发售之后。
雨穴:嗯,对的。
栗原:说起来“TALKING BARE”是什么时候发售的?

雨穴:2007年……10月。
栗原:所以,这个人偶至少是在这个时间之后被制成的。那么,雄大现在二十岁,赋闲在家一年后去年春天考上的大学,今年就要满二十一岁了。然后,他在小学一年级的暑假捡到了这个人偶。简单计算一下。

栗原:可推出,人偶被扔发生在2008年的夏天。也就是说,从制成人偶到扔掉人偶仅过了一年不到……这不奇怪吗?手工做的,而且里面还录了音的这么一个人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给随手扔了吗?
雨穴:确实哈……
栗原:而且呢,我认为“在垃圾场捡到人偶”的这部分,应该也是在撒谎。
雨穴:那雄大是在哪里捡到的这个人偶呢?
栗原:根据现在已有的信息,我可以大致推测一下。
雨穴:真的吗!?
栗原:只是推测罢了。啊对了,雨穴,你知道鹤田家的住址吗?
雨穴:诶?知道。
——我给栗原看了花江寄来人偶时的送货单。
栗原掏出手机,开始查了起来。
是错觉吗?感觉他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栗原:能找上雄大咱们仨一起聊聊吗?线上的也行。
雨穴:三、三个人吗?
栗原:嗯。我有话需要直接问他。
紧接着我联系了雄大,跟他讲了三人见面的请求。
他一口答应,但当时由于临近期末考,线上聊天的时间就被推迟到了两周后。
08 谎言
——2月10日下午四点,我、栗原还有雄大三个人在zoom上集合。
感觉雄大似乎有点紧张。
栗原率先开口。
栗原:你好雄大。突然有个不认识的大叔横插进这件事中,实在不好意思。
雄大:没有……请您多关照。
栗原:你现在上大学读的什么专业啊?
雄大:经济学。
栗原:是马克思派?还是凯恩斯派?
雄大:诶……这我还没……
雨穴:栗原,说正事。
栗原:啊,抱歉。我从雨穴那里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雄大你是想找到人偶的主人对吧。
雄大:是的。
栗原:但你又不知道那个人现在身处何处。
雄大:对。
栗原:那确实得好好找找。我也会帮忙的。咱们仨一起调查吧。
雄大:谢谢您了。
栗原: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件事必须想要和雄大你确认一下。我想具体听听你“捡到”人偶的那天的情况。啊对了,你是和俩朋友一起的吧?名字是翔君和……
雄大:啵酱。
栗原:啊,对。名字还挺奇怪的呢,应该不是本名吧?
雄大:没错。啵酱的本名叫“健太”。
栗原:那为什么给他起啵酱这个绰号呢?是因为有鼻炎吗?
雄大:不,不是的。
雨穴:栗原,你又跑题了。还有,你怎么把啵酱这个绰号用鼻炎时擤鼻涕泡的动静来比喻。我都有画面了。真的讨厌。
栗原:啊啊,不好意思。那么闲聊到此为止吧。雄大,开门见山谈谈吧。
栗原:请你跟我们说实话。
——雄大被吓了一跳,随后慌张地说道。
雄大:什么……实话……呃……
栗原:我听闻你的故事后,能感觉到你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抱有着很强的罪恶感。只不过是捡了一个别人扔掉的人偶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后悔呢?难道你不是做了一件比捡人偶更让自己内疚的事吗?
雄大:……
栗原:那个人偶,不是你捡的……而是偷的。对吗?
——雄大的脸色愈发铁青。
雨穴:雄大,我和栗原都不是警察。我们不会责备你,更不会对你生气。请你跟我们说实话。
栗原:嗯啊,我们都是站在雄大你这边的。我们都想帮你。为此,请你跟我们讲实话。
雄大:……我明白了。我会说实话的。你们猜得没错……对不起。
雨穴:果然那个人偶是你偷的对吗?
雄大:……是的。
雨穴:那是从哪偷的?
雄大:……
栗原:想反过来问问雨穴,你觉得是从哪偷的?
雨穴:诶……?呃,偷的是个手工做的人偶……是从朋友家……还是杂货店之类的?
栗原: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真是这样的话,雄大他肯定知道人偶的“主人”是谁,用不着摆脱咱们去找对吧?
雨穴:啊……
栗原:那么,是从某个路过的女孩子身上抢的吗……?
雄大:怎么会!我没干过这种事!
栗原:我也没这么认为。我看过那个人偶的实物,不太像是男孩子特别想要的那种人偶。不过,种种假设都排除后,还会剩下什么样的可能性呢?
栗原:不好意思,雄大。我已经提前用地图APP调查过你老家了。
——手机上显示了栗原的共享屏幕。是个俯视地图照片。
栗原:是个相当悠闲宁静的地方呢。周围只有民房和山。不过对孩子来说,住在这附近可能会有点无聊了吧。但是呢,我注意到你家附近有一个相当不错的“游乐场”。
——说罢,他指向了地图中的某处。在广阔的土地上,有几处连在一起屋顶。

雨穴:这,是什么建筑?
雄大:…………是个寺庙。
雨穴:寺庙?
栗原:一个名为圆严寺的寺庙。人偶就是你从这里拿走的对吗?
雄大:……对。
雨穴:可是,为什么寺庙里会有人偶?……啊!难不成……
栗原:没错,是人偶供奉。
——人偶供奉……在寺庙或神社焚烧破旧人偶的仪式。可以说成是人偶的葬礼。
栗原:虽然明治神宫的人偶供奉最为出名,但其实我听说全日本都有进行人偶供奉的寺庙。而圆严寺就是其中之一。我稍微查了查就找到了其人偶供奉的记载。
雨穴:那么,这个人偶就是出于人偶供奉的目的才被带进寺庙的吗……不,可是,放置着这么重要物品的场所,一般人怎么进的去啊?
栗原:那我们还是听听雄大的说明吧。
雨穴:……?
雄大:……实际上,我朋友就是继承这间寺庙的长子。
09 绰号
雨穴:朋友……是寺庙的长子?
栗原:……是啊,一开始我也觉得“怎么会?”。但你想想啵酱这个绰号。不正因为是“和尚”的孩子才会叫他“啵酱”……我起初也想过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呢?不过嘛,绰号这种东西,一般不都是开玩笑才这么叫的吗?
注:朋友的绰号原文叫“ボーちゃん”(读成 bou 酱),而日语里的和尚叫做“お坊さん”(读成o bou san),这个绰号正是取自和尚读音中的“bou”的音,大致意思为朋友是和尚的儿子,就是“小和尚(bou 酱)”。
——确实哈,不过我之前听的是“啵酱留在本地继承家业”……还挺难想到继承的竟然是寺庙。
雄大:栗原先生说的没错。在我们本地,小孩子能去玩的地方很少,于是我们就经常去啵酱他家里探险。当然,要是被发现肯定会被臭骂一顿,所以每次去我们都偷偷摸摸地。
雄大:有一天,啵酱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搞到的钥匙,跟我们说“领你们去看点好玩的东西”,然后就给我们带去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里放着许多的人偶。但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收着这么多人偶。之后,我们仨在里面闹着玩了起来。我偶然间拿起一个人偶时,那个人偶竟然响了。
雄大:“我是kinosita miki”,发出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翔君听到之后觉得很有趣,开玩笑地对我说,“雄大,你就和这个miki酱结婚吧。把它带回家去吧”。然后就这样……
栗原:嘛,这只是小孩子们的恶作剧咯?
雄大:……是的。抱歉……
雨穴: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想对人偶的主人道歉。
雄大:对……
雨穴:那个,虽然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但……你现在把这个人偶还给它主人,不会给人家添麻烦吗?虽然叫做“供奉”,但说白了不就是“虽然不需要了,但又不想扔掉,所以就寄放在寺庙里”吗?想必人家早就忘了吧,我觉得雄大你也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雄大:谢谢你安慰我……但我,内心里确实一直过不了这道坎。其实那个房间里还放了许多其他的人偶,但都是又脏又旧的。只有那个人偶又新、又漂亮……当时就觉得很奇怪,或许意味着……
栗原:意味着与其他被供奉的人偶情况不一样吧。
雨穴:情况不一样?
栗原:供奉用的人偶呢,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破旧的人偶。而另一种呢……则是已故人曾珍惜的人偶。
雨穴:啊……
栗原:“kinosita miki”酱很可能早已去世了。于是miki酱的父母把女儿生前最珍爱的人偶拿出来供奉。而制成人偶的一年内就把它捐出去供奉,是因为miki酱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样想的话就合理了。
雄大:呜……
——雄大竟哭出了声。
雨穴:雄大,你是注意到这点了对吗?
雄大:对……上了高中,在教科书里学到了人偶供奉这回事……那时我才恍然大悟。那之后我一直……都不敢打开衣柜……我真是做了件……会遭雷劈的事啊……
雨穴:这……该怎么办才好?
栗原:嘛,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向kinosita miki的亲人说明情况并道歉吧。咱们仨一起想办法找到其住处吧。
雨穴:是啊。
栗原:雄大,你先联系啵酱,让他去找住持商量一下。说不定会在寺里留过联系方式。最糟的情况就是找不到miki酱的家人了,到时候就去圆严寺里重新供奉吧。
雄大:好……
——线上聊天就此结束。时间已经过了四点半。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着被夕阳照射的人偶,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kinosita miki”酱很可能早已去世了。
去世小孩的人偶……显然,害怕这个东西也太不稳重了。但要就这样随便把它放在附近,我又有点怯得慌。暂时先把它好好地收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吧。
拿起人偶。这时……
“我是kinosita miki。”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尖锐的声音。是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按钮。
可这时,不知为何,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kinosita miki”,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小女孩。如果真是这样……似乎有些奇怪。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奇怪,哪里奇怪,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们似乎忽略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10 洞
当天晚上,雄大发来信息。
在和我们聊完之后,他立刻联系了寺里的啵酱。啵酱似乎发了一通牢骚,抱怨着“这种事现在怎么能说的出口啊!你不也知道我老爸生起气来有多吓人啊。”
虽然一直在劝说,但归根到底,怎么可能留存下来十多年前来过寺庙之人的信息啊。
希望很渺茫。
我决定还是先上网搜搜。
2008年啊……那阵SNS和网站视频还不是很普及。
不过,应该还是有写博客的人。miki酱的父母开育儿博客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我记得花江之前跟我说她拿罗马音拼汉字试了一晚上。
木下、木ノ下、树之下、美姫、三紀、未树、实希……这拼写方式也太多吧。
……我突然想到。花江试过输入平假名吗?
我试着直接输入“きのしたみき”进行检索。
注:kinosita miki写成平假名就是“きのした みき”

果然,搜索出来的结果还是太多了。必须得进一步缩小范围。
“育儿 きのしたみき”、“人偶 きのしたみき”……除了这些还能搜什么关键字呢?
然后,当我输入
“广岛 きのしたみ”的时候,搜索栏里竟然出现了联想词条。

“广岛 きのしたみつき 恐怖图片”
应该不相关吧……尽管这么想,但我还是试着搜了一下。

图片搜索中罗列了几张令人毛骨悚然的图片。
我点开其中一张。


不经意间,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声音。
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急忙把人偶从衣柜里拿出来。抽出里面的机器,按下按钮。
“我是kinosita mi()ki。”
仔细一听,其实mi和ki的发音之间有一小段空白。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小孩子特有的那种结结巴巴的发音。可是……
直觉告诉我肯定还会有发现。我双手合十道个歉后又一次仔细调查起了这个人偶。

这是放进机器的洞。说起来,当时只注意到了机器,还没有仔细地看过人偶的内部。

向里看去。……什么都没有。

试着掀开几层布叠着的地方。
11.つ
——给栗原打去了电话。
栗原:摩西摩西。怎么了?
雨穴:那个,我刚发现,我犯了个大错。那个小女孩的名字不叫“miki”,而是叫“mitsuki”。
栗原:怎么回事?
雨穴:人偶的内侧有个刺绣。

雨穴:上面缝着罗马字“MITSUKI”。
栗原:……可小女孩的声音说的确实是“kinosita miki”啊。
雨穴:不,我认为小女孩实际上说的是“mikki”。
栗原:mikki……?
雨穴:“mitsuki”里面的“tsu”这个音,哪怕是大人发音也会稍微有点难吧。小孩子就更是如此了。所以,或许是为了叫的方便,才会在家里用“mikki”这个绰号。而刚才我又听了一边时才注意到。
(注:这里是日语的发音问题,二人谈论的是みつき和みっき。这里的大つ,罗马音写成tsu,也就是小女孩的本名mitsuki。而小っ在日语中不发音,读起来就是前后两个音断了一拍,所以会说小女孩读的是mi (空一拍)ki。)
栗原:“mitsuki”、“mikki”……
雨穴:所以,无论花江女士怎么查都不会查得到。
栗原:原来如此。可是,就算知道这个……
雨穴:栗原,你用谷歌去搜,关键词写“广岛 きのしたみつき 恐怖图片”。
栗原:诶?好……
雨穴:你看到那张奇怪的图片了吗?
栗原:……看到了。

雨穴: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下面写着,“きのしたみつき”。
栗原:真的诶……可是,这和人偶有什么关系?
雨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呢,我因为稍微有点在意,就查了下这张图片到底是什么。
雨穴:图片的出处是一个类似于“网络恐怖图片合集”的网站。追根溯源之后,我找到了以前的一则报道。
12 奇怪的尸体
——2008年7月30日发布的报道。

雨穴:2008年7月29日,在广岛县庄原市的公园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奇怪的尸体。死者名为加加良拓斗,是一位十四岁的少年。
栗原:奇怪的尸体?
雨穴:对的。死因是被菜刀刺入胸口导致的出血死。尸体上并未发现打斗痕迹。但奇怪的是……尸体的下半身暴露在外……

雨穴:尿道被缝纫机针刺入……
栗原:尿道被针!?哇!听起来就疼。
雨穴:虽然是个奇怪的案件,但意外的是很轻松就被破获了。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拍下了凶手的样子。
栗原:这凶手也太笨了吧。
雨穴:当时的新闻报道里播放过那段监控视频,这张奇怪的图片就是从那其中截下来的一帧。
栗原:所以,这个面具男是凶手?
雨穴:没错。虽然已经找不到报道里的那段监控视频了,但根据报道,这个男子从手持的塑料袋中掏出沾血的菜刀,向监控镜头展示,然后摘下了面具露出了自己的脸。
栗原:这男的变态到极点了吧?
雨穴:理所当然地,警方根据监控视频判断出男子的身份,后召其去警署问话。当时,男人非常爽快的承认了“我就是凶手”。后来据说在那个男人家里找到了沾着被害者血迹的菜刀和视频里的面具,于是警方将其逮捕。

雨穴:那个男性凶手的名字是,木下夏幸。为广岛县居住的33岁公司职员。其在被捕半年前离过婚,案发当时为单身。然后,我认为其中有个地方很重要……就是在案件发生的前一年……

雨穴:上面写着,五岁的女儿不幸离世……而且,我猜,那个面具上的画应该就是他女儿画的吧……
栗原:他女儿的名字……

雨穴:应该就是……“きのしたみつき”。
栗原:和人偶声音的那个小女孩同名,年龄也差不多。
雨穴:而且,这其案件也发生在2008年7月……

栗原:和雄大偷走圆严寺人偶是同一时期。人偶大概就是在那个时期被放进寺里的。
——2008年的夏天、广岛县、小女孩,以及“きのしたみつき”这个名字。
这二者之间的共同点也太多了。
栗原:说起来……

栗原:为什么木下夏幸会套着女儿画的画呢?
雨穴:确实挺怪的。说起来,这个画画的是谁呢?
栗原:戴眼镜的……男人……难道,这是女儿给木下夏幸画的肖像画。
雨穴:女儿画的爸爸……套着这个去杀人……真的是疯了啊。
栗原:嗯……我还有一处很在意的地方。画在脸旁边的东西是什么。
雨穴:诶?
栗原:你仔细看看,正面的右侧。

栗原:看起来像是画了两根竖条一样的东西。
雨穴:啊,真的有。你观察的好细啊。
栗原:可仅凭这张图片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如果能有视频就好了……
雨穴:嘛,毕竟都是将近十五年前的案子了。就连这起案件本身都没留下多少信息。
栗原:十五年啊……这么说来……木下夏幸已经出狱了吗?
雨穴:没……那个……

雨穴:他似乎在认罪后,在拘留所里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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