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过、难过的人,才能说好脱口秀

在寂寞的山谷的角落里沉寂了一年的脱口秀,终于再次迎来春天。
在《脱口秀大会》的废墟上,开出了两朵花——爱奇艺的《喜剧之王单口季》(以下简称(《单口季》))和腾讯的《脱口秀和ta的朋友们》(以下简称《脱友们》)。

两档节目把《脱口秀大会》的演员一分为二,他们隔空相对,却讲着同一个主题——活着。
庞博说,过去的一年是脱口秀演员的“gap year”(间隔年),当然,是“被gap”的一年。而脱口秀演员们,把这一年的遭遇都写进了段子。
欢乐的段子里,有遮掩不住的酸楚底色,就像“教主”刘旸所说:为了节目效果,脱口秀演员总会说出真心话。
谁才是脱口秀天花板?
看这两档脱口秀节目,我换了一种方式,不看正式节目,只看纯享版。不想看嘉宾们插科打诨,也不想看演员们勾心斗角。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欣赏脱口秀。
说起勾心斗角,《脱友们》这次是真狠,为了节目效果,他们还真就把演员的“真心话”给放了出来。
比如有的演员直接表态他们讨厌“内部梗”(老演员自己人之间的玩笑),尤其讨厌何广智蹭徐志胜的流量。

这种发言就这么直接放出来合适吗?考没考虑广智的感受?还要不要安定团结?或者,这都是剧情需要?就骗我这种大傻子?
怪不得这一回程璐、鸟鸟、童漠男他们不参与演出去做编剧。我还纳闷脱口秀演员自己写段子要什么编剧?原来是节目需要编剧。
除了给节目编剧情,我估计编剧们还有一个使命——审核剧本****,可千万别再因为某个演员口无遮拦把如今来之不易的局面再次搞砸。

一路看下来,最大的感受就是很多演员的段子质量都不错。曾经被榨干的老演员们得感谢“gap year”,让他们有机会再次被生活折磨,积累素材。

而新人演员头一回亮相,带着他们千锤百炼的段子,怎么会不好笑?毕竟再平凡的人,几十年的生活挫折还攒不出5分钟的笑话吗?

当然,最直接的生活挫折还是过去这一年来带给演员们的际遇的参差。
就比如何广智被质疑的那些“内部梗”,又何尝不掺杂了何广智对徐志胜既是朋友又是对手、既欣慰又嫉妒的复杂情绪。

当“何广智们”这一年来找不到像样的工作时,徐志胜却接综艺接到手软,而且竟然,还演上了电视剧男主角。
用徐志胜自己的话说,如果脱口秀再不好起来,他可就要拿金鸡奖了。最让何广智不能容忍的是,就连黄子韬的生日宴会,徐志胜也舔着脸参加了。

在节目的最后,何广智谈到自己的生日愿望,他希望明年能和黄子韬一起过生日。这绝对是我听过的最酸的call back。
由此我们也可以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脱口秀天花板”,不是周奇****墨,是徐志胜。
段子有多好笑,生活就多烦恼
在《脱友们》这档节目里,没有人愿意找徐志胜PK,因为他们都知道,徐志胜不会被淘汰,有脱口秀演员吐槽说,志胜的背后是“资本”。
脱口秀的另外“半边天花板”自然也不是小鹿,而是早已离开的“脱口秀票友”李雪琴。
据说在过去的一年,王建国仅有的几次上综艺的机会都是“前绯闻女友”李雪琴介绍的,而庞博更是直接签到了李雪琴的公司。

尽管比不上这两个“天花板”,但像王建国、庞博、何广智这样的胸部脱口秀演员,日子还过得下去,以至于他们哭穷多少显得有点儿矫情。
过去的一年,真正要了命的是那些还挣扎在小剧场里的“基层脱口秀演员”,尤其是那些全职脱口秀演员。
在最后一季《脱口秀大会》上靠一次性拖鞋初尝走红滋味的江梓浩,一夜回到解放前。他说这一年来接的工作都是婚礼主持、给领导讲话稿加梗这些零活儿,自嘲自己是“零活儿就业”。

两档节目里还来了两个学哲学的演员,一看就是“有文化没工作”的选手。
《单口季》里的哲学家于祥宇想开网约车但是没车,于是他打算先租车,赚了钱再买车,结果女朋友兜头泼下一盆冷水:你没看过《骆驼祥子》吗?
《脱友们》里的哲学家“大国手”倒是已经成了有车一族,她买了辆摩托车跑摩的。结果她的帅哥男友开她的摩托车出去嘚瑟,连人带车都摔坏了。
“大国手”手头上只有一笔钱,她不知道该用来修她男朋友还是修摩托车,她陷入了“保帅还是保车”的两难境地。

这些段子的现场效果好到爆炸,但这些段子又实实在在是生活跟演员们开的玩笑。最后“大国手”色令智昏,决定“保帅”,结果是她已经四个月没收入了。
天下谁人不识君
但终究,那些曾经一起骑着共享单车跑开放麦的朋友,随着不同的际遇而分道扬镳。
这一次的脱口秀节目里,除了老人和新人,还有“老新人”,意思是上脱口秀节目他们是新人,但是在脱口秀这个行当里,他们早已经成了传说。
比如“教主”刘旸。刘旸在节目里笑言他和周奇墨的友情,还不如共享单车。而在街上被抢走共享单车,让他痛不欲生。
刘旸捶胸顿足地指着那个抢走共享单车的人哀嚎:“假如我早你一步走到你走的那条路上,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接着话锋一转:“这就是我对周奇墨的态度。”

这是一个典型的“内部梗”,讲出来的却是比何广智对徐志胜更复杂的情绪。情绪背后,是多年来单口喜剧江湖的恩恩怨怨和起起伏伏。
如果说笑果文化在过去的一年带给所有脱口秀演员一个巨大的震颤的话,那在这之前,它曾经是大多数脱口秀演员向往的地方。它可能让你一夜成名。
比如周奇墨,他终究选择南下上海,靠着《脱口秀大会》成就了自己“天花板”的名声。如今他已经定居在上海,尝试通过狂喝咖啡积分落户。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笑果文化的功利主义,那些脱口秀原教旨主义者们选择坚守小剧场,继续讲最纯粹的脱口秀。
最出名的,就是走出周奇墨和小鹿的、堪称脱口秀另外半壁江山的“单立人”。石老板、刘旸、六兽……他们一直渴望用更纯粹的方式闯出一片天。

但这实在太难,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只能坐困愁城,眼睁睁看着战友们一个个跳槽投奔笑果,然后大红大紫。
但人总要吃饭,饿着肚子没法守住理想。最终,饿急眼的“单立人”们从另一条赛道突围,他们深度参与了马东的《一年一度喜剧大赛》。
在第一季,六兽是很多经典小品的编剧。在第二季,同样来自“单立人”的鑫仔拥有了一个新名字——刘波。而在今年的《喜人奇妙夜》里,刘旸演的沙僧让人心疼不已。

单立人终于熬出了头。某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一鲸落,万物生
尽管比好朋友周奇墨晚了好几年,但刘旸终于还是站在了脱口秀的舞台上。而曾经让每个脱口秀演员都向往的巨无霸笑果文化却折戟沉沙。颇有些“一鲸落,万物生”的意味。
《单口季》的几位大魔王都是笑果文化跳槽而来。杨笠就不无得意地说,跳槽之后终于当上了总编剧。而出现在《单口季》片尾的谭小红,也是原来《脱口秀大会》的制片人。

在《单口季》里,更多的新人参与进来。节目一开始介绍演员时,来自天南海北的厂牌让我误以为这是一档说唱节目。
笑果文化更多的员工还是留在了《脱口秀大会》的遗产《脱友们》里。只不过,笑果文化这个名字已不再被提起。同样不再被提起的还有“出头鸟”李诞。
当然,李诞本人也没闲着,他如今已经成了小红书买手榜第一名,断崖领先的那种。至于说脱口秀,李诞在直播时坦言:“我已经完全不想干这个事了。”

李诞的退出、笑果文化的没落终非坏事,就像杨笠说的,脱口秀不需要垄断,需要竞争,需要新人加入进来。
这或许也是新人演员们讨厌内部梗的原因,内部梗意味着某种行业壁垒和门槛,老人们把新人隔绝在外,圈地自嗨。
而圈子越封闭,就越容易形成阶层分化。最终的结果就像阎鹤祥说的那样:脱口秀再发展下去,也会出现师承,出现门派,也会穿上长袍马褂,到那时候,脱口秀就完了。
由此来看,那震荡的一年也有了些塞翁失马的意味,破除垄断重新洗牌的脱口秀江湖变得更加热闹,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演员也对生活有了更深的领悟。
脱口秀这种东西,不就是面对生活的苦中作乐吗?就像周奇墨“教导”周星驰说:所谓脱口秀,就是先找到一种负面情绪,然后再用段子去化解。
作者丨牛角
永远的新文化报评论员
排版丨pelyliu
责任编辑丨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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