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吉寥 | 自我怀疑是种什么样的创作状态?

因为工作关系,我看了很多影片,也尝试过影像方面的创作。但我很长时间并不认为自己是艺术家。
这应该算最基本的自我怀疑吧。也许每个人对“艺术”的理解不同。我认为自己的创作并没有达到理想状态,所以存在身份上的不自信。
其实,“艺术家”只不过是一种职业身份,你在进行艺术创作,你参加艺术展,你就是艺术家。至于是否优秀,那属于对专业化程度的判断。所以,我不再纠结这个标签。
创作中总会遇到很多问题,涉及技术、止于想象、或者时间管理一塌糊涂,还有时,状态不对无法继续创作——这些都是小问题。
怀疑自己的作品是否成立,怀疑创作的价值和意义,这类思考,才是我想谈论的“自我怀疑”。
怀疑来自比较。
和自己比很直观。现在的作品和过去相比是不是有提升?自己心里明白。
和同行相比客观得多。这里不是说作品销量、售价或者知名度的问题,而是单纯的作品优劣比较。虽然没有统一的行业标准,但只要见识足够丰富,作品和作品放在一起,不必讨论什么切入点、完成度、表现力,哪件作品更优秀,一目了然毋庸置疑。
还有一种更重要的比较,关乎认知层面。不涉及具体作品或者创作状态,甚至与艺术无关,而是对“认知”程度的判断。
我前面说过,“艺术家”只不过是一种职业身份。在这个层面,艺术家和医生、程序员、厨师的差别仅在于从事领域不同。更高层面,它们必然超越身份,统一接受“认知”的评判。
正是这个“认知”,带来了最为深刻的自我怀疑。
理论探讨总是不够形象,就从我熟悉的领域来聊吧。
去年上映的《还有明天》是部完成度非常高的电影,适合拿来做例子。作为2023年意大利的票房冠军,商业方面的成功就不谈了。只说“认知”。
整部影片铺陈了女主角日常生活的种种细节,对遭遇的不幸刻画得尤其生动,同时给予她某种希望——导演暗示观众她即将逃离那个充满家暴的环境获得新生。但,居然是通过获得“投票权”实现了升华?!
我赞成“投票权”是非常重要的权利,更没有否定女性获得投票权的意义。但女性并不会因为投票权就改变命运,而主角之前遭遇的种种不幸也不是缺失投票权造成的。
导演处理影片结尾的牵强附会还不算关键问题。而是导演她认知出错了呀。
关于人的权利和自由(无论女性或其他人)的描述,刘瑜有句话讲得特别准确:“自由从不降临于人类,人类必须上升至其高度”。接下来她还解释道,“如果有一个制度按钮按下去可以一劳永逸,那真是对人性之复杂以及复杂之美的蔑视。”
导演就是把“投票权”当成一劳永逸的按钮,她确实在蔑视人性。
举这个例子,我正是想说明:认知的高低,决定了所有人在所有领域的深入程度。如果表现为一件艺术作品,认知就应该成为创作是否优秀的评判标准。
那么,再来看认知层面的“自我怀疑”,它其实就是对自我认知的一种批判和警示。随时提醒自己是否存在认知偏差和认知缺陷,通过这种“怀疑”提升认知,进而作用于创作。
从这个角度理解,“自我怀疑”就是非常良性的一种创作状态。以我目前的认知判断,再没有比它更纯粹和直接的方式了。
p.s:这篇可以当作《有没有认知正确但形式糟糕的艺术作品?》的反向例证。
这是zuolo艺术机构发起的“当代艺术100问”系列第15篇。热烈欢迎艺术爱好者、艺术家接龙。
本文作者:万吉寥

万吉寥,男,专职电影放映员,影像工作者,zuolo艺术机构成员。心宽体胖,爱喝西北风,不愿吃韭菜。
职业经历:
1990年至今:专职电影放映员,为各大影院及独立影展放映各类影片,对电影的呈现方式有独特的理解和热情。 2015年至今:从事影像创作,作品涉及纪录片、剧情片及实验影像等,作品曾在国内外多个影展及艺术机构展出。 2022年至今:zuolo艺术机构成员,参与多个艺术展览及项目,以独特的视角和手法展现当代艺术的魅力。
主要作品:
《马赛克治疗计划》,2023年,实验影像。利用影像优势,探索当代艺术与社区的良性互动,以文化赋能的方式助力社区,帮扶特殊群体解决心理问题。 《夜色温柔》,2020年,纪录影像。揭示都市夜生活中的人性之谜。 《背面》,2018年,剧情片。以电影化的手法揭示舞台背后的故事。 《色彩的对话》,2015年,实验影像。探索色彩与情感之间的关联。
重要展览:
2023年,“薛定谔的猫”观念艺术展,空空间,昆明 2021年,“夜色温柔”个展,北京影像艺术馆,北京 2018年,“红幕背后”联展,vision美术馆,上海 2015年,“色彩的对话”个展,香港美术中心,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