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里来的雪精灵》

小学三年级， 临近春节， 我却感冒了。 我躺在炕尾， 头朝着炕枕木。 母亲喂我喝了红糖生姜水， 盖严棉被角， 头上搭了一块湿毛巾， 让我好好睡一觉。 鼻中堵塞， 四肢绵软， 脑中混沌。 想睡却睡不安生。 院灯透过窗帘纸， 散发着光亮。 突然，听见大家说下雪了。 邻居家的孩子都出来玩耍、嬉戏，她/他们在院子里，石阶上跑来跑去。偶尔，又传来一两声鞭炮声。 “真烦人！又出不去！ 还不如老老实实睡觉， 就啥都听不见了。” …… 突然，家里灯泡亮了起来。仿佛听见母亲叫着我的名字，说道：“你看谁来了？” 灯太亮了，刺着我的眼睛，我嘟囔着，说不出话来。 头上的毛巾，不知什么时候，也变得又黏又热的。蠕虫似地从被中伸出肢体，虚弱地推了一把毛巾，没推下去。 “刘老师，过年好。” “你也过年好。你这新衣服好看了么。红红火火的。在哪里买的呢？” “我妈在刘家会赶集买的。挺好看的吧？” …… 原来是王同学来了！可是她们的话语，像是一根枣枝在我的脑壶中搅过来搅过去。难受死了，我放声哭了起来。 听见我哭了，她凑了过来，眼中瞬间也充盈了泪珠。她扎着两根马尾辫，脸蛋圆圆，鼻尖红红，穿着过年的新红棉袄，身上带着一股初雪的凌冽、清新味道。 “感冒了。难受了吧。”嘴里说着些安慰的话，一边征得母亲的同意，拿掉了毛巾，用手(手上带着半指毛线手套）不知所措地抚摸着我的脸。 她使劲踮起脚尖，好让冰凉的额头抵在我的头上，刘海轻轻地垂在我头上、脸上，带着一点汗湿气。 “好舒服。”仿佛一个冰凉的、温柔的雪精灵靠近了我。 不过，马上又热了起来。 她摘下手套，把手贴在我额头上。 问我道：“凉吧。” “嗯。” 这只手热了，又换另一只手。 很快，我便止住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