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旁边的古建宝藏

明天见，大同的长城

从宣府古城醒来，雨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北方的秋初现凉爽而灿烂的美。可惜因为今天有更精彩的重头戏，早上只有一个小时可以逛逛宣府镇城，直奔古城最中心的名楼和城门。

01

根据《中国长城志》的资料，宣府古城的规模和格局经过了从唐代到明清的变迁：

明代以前的城池是唐末的武州城。唐末以后的城池呈方形，每边长约1500米。镇城内东南一隅为辽金沿用。金末为抗击蒙古帝国南下，曾于城南拓展外城，元时维持使用。

明代修筑的宣府城平面略呈正方形，每边长“六里十三步”,周长“二十四里”。明初谷王封藩建城时，开辟7座城门，宣德门居南城墙正中央，从城门向北通过谷王府正中央的南北大道为城池的中心轴线。

燕王朱棣起兵后，宣府城修建工程停滞，堵塞了宣府城南墙的永安门、宣德门，北墙的高远门，四面各留一门。这实际上恢复了前代旧城的中心区格局。南北轴线昌平门至广灵门，东西轴线定安门至太新门，两线相交处建筑清远楼。繁华市区在城池的东部南部固定下来，延伸到外城南关。谷王府以西、以北大片区域建设滞后，后来多为营房、草场和农田区。

明永乐二十二年(1424),宣府镇城改造，重新设计镇城的规模与布局，建起了镇城四门的城楼，并用砖石包砌。各城门之外环有瓮城，瓮城外连月城，城外筑护城隍堑并设置吊桥。正统六年(1441),修筑城内的鼓楼镇朔楼。成化十八年(1482),修建钟楼清远楼。

明代“隆庆和议”明朝廷与蒙古鞑靼部和解通贡后，张家口堡以宣府镇的马市为契机，迅速发展成为长城中段最重要的商业城镇，这直接影响到宣府镇城的经济布局，城内经济中心区西移，向张家口靠拢。万历年间，宣府镇城重要的标志性建筑有玉皇阁和红牌楼。玉皇阁在钟楼清远楼至西门大新门中间位置，红牌楼在玉皇阁之南，向东与四牌楼相呼应。这就调整了原来偏重东南的布局。新的格局大体呈“井”字形，红牌楼和玉皇阁的南北道路成为南北副轴线，连接红牌楼至四牌楼延长为东西第二轴线。

早晨八点十分从宣府宾馆出发，十分钟后到达古城中心大街北侧的钟楼清远楼。

钟楼始建于明成化十八年，4年后竣工。这是一座重檐多角、十字脊歇山顶的高大楼阁，外观3层，内实有2层，通高25米。楼阁建在高8米、东西长28米、南北宽26米的砖砌高台上，高台下有“十”字形拱券门洞，门券上的题额分别是对应的城门名，南曰昌平，北曰广灵，东曰安定，西曰大新。四向通衢，交通便利。

据说清远楼是明代宣府镇城中的最高楼，果然好巍峨一座城楼。城基高大敦厚，外观几乎是原貌，老砖十分古朴。三层且四面的城楼也不多见，有趣的是横匾“清远楼”三个字没有居中。

据介绍楼内悬有嘉靖时宣府巡抚都御史郭登庸所铸铜钟1口，名宣府镇城钟，钟高2.5米，口径1.7米，重1万余斤，用4根通天柱架于楼体上层中央。可惜我们来早了，登楼的售票处还小门紧闭。

向南穿过喧闹的早市，来到与钟楼相对的鼓楼镇朔楼下。

还没有开门，只能在铁栏杆外面仰望。鼓楼镇朔楼，建于明正统五年，宣大巡抚都御史罗亨信主持修建，置鼓角、漏刻，以司晨昏。镇朔楼为重檐九脊歇山顶建筑，通高25米，建在高8米的南北通道的墩台上。楼内置更鼓1面，鼓高2.2米，面径1.4米，为报时之用。楼阁南面匾额曰“镇朔楼”,取意明宣府镇总兵被封为“镇朔将军”,镇守北方。鼓楼恰在宣府镇城中心大街，其南是十字大街商业闹市区。

镇朔楼看起来不如刚才的清远楼高大，是典型的十字街中心过街楼，只是也被铁栏杆围起来，门洞不再用于日常通行，门洞上方也没有横额刻字，城楼双层六柱五开间，中规中矩，北面横匾白底黑字“神京屏捍”是宣府镇于京师而言地位的写照。

我们站在楼下仰望，老阿姨骑着电瓶车从身边飞过，余音未了：“宣化成了旅游圣地了！”明代的一座军城成了当代的旅游景点，她作为本地人和我们作为游客一起呈现了这样的转变。继续向南，穿过商业步行街，略过鑫光大商厦、国大电器、光大购物中心等等早起的喇叭和新开的店门，跟着遛弯的大爷大妈，来到宣府镇城南门昌平门。

昌平门也称拱极门，通高24.8米，面阔五间，四周有廊，楼高两层，为布瓦歇山顶木结构建筑，城台城墙有护墙和雉堞。南门背面地面抬高了，显得门洞低矮，安上了铁门，门形制稍显特别，是一伏一券的石拱。横额昌平门三个字。

绕到正面，门洞形制又不一样了，是五券五伏的砖拱门，横额也更加精致，“昌平门”之上还有垂花柱和精细砖雕。城楼也是双层，横匾“拱极楼”。

南门前是一个大广场，一看就跟武威凉州古城南门外一样是广场舞的好地方，大清早已经有一位老大爷拿着麦克风，就着自带的音响，露天k歌：“想爱就爱必须珍惜……”城台西侧小门打开了，售票处开始卖票登楼。

南门左侧人民公园旁露出一段土棕色城墙，高大整齐，宣化城只有东城墙仍是夯土模样，其他三面都在近年的复建中被包砖了。

02

8:53离开宣化，继续向南，跨过水草茫茫的洋河湿地，上宣大高速、张石高速，奔向大同方向，两侧远山围护，近处绿野葱茏。

半小时后，高速从明代深井堡西侧掠过，深井堡保存不太好，只剩南墙和西墙，被大杨树挡住。很快又路过一个民堡改军堡的小堡滹沱店堡。过滹沱店堡下山梁，进入桑干河谷地。

十分钟后又路过顺圣川东城，顺圣川西城就是如今的阳原县城——今天我们离开宣府镇城之后第一个目的地。

临近上午十点，从井儿沟下高速，沿240乡道、456县道向南，开上桑干河河川的平坦绿野，去阳原县浮图讲乡，那里有一个有着“关内楼兰”之名的古堡开阳堡。

张家口境内既没有沙漠，也没有神秘的小河公主，怎么会有“关内楼兰”呢？据网上资料，因为这座古堡曾经十分繁华，但后来城内居民全部外迁，只余一座空城让后来人玄想，这一点跟楼兰异曲同工。不过，按这个标准，我沿长城走过的很多古堡古城都可以算是楼兰翻版啊，比如张掖骆驼城、黑水城。开阳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看呢？

一是历史悠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战国时期赵国的代郡安阳邑。

据《阳原县志》记载，开阳堡即战国时期赵国代郡之安阳邑治。《史记·赵世家》载，赵主父———武灵王封长子章为代郡安阳君。汉代称东安阳县，治所即开阳堡。这是有明确记载的阳原县境内最古老的县城和村庄，故开阳有“开阳原县村庄先河”之说。历经战国赵、秦、西汉、东汉、三国魏、晋、北魏、唐数朝代，开阳堡一直作为县治所在地。

据《察哈尔通志》载，今存的开阳堡为唐代所建，清同治时有过一次重修。唐代建城初期，属开阳堡最繁华鼎盛时期。作为一县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官衙、大姓富户、商贾店铺、客栈、寺庙几乎占满了整个城堡。

二是城堡内遗留了很多古建筑。2012年， 开阳村 (开阳古堡)被列入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

从开阳堡北墙门洞驶入，守门的黄牛扭过头来淡然地看着我们。堡墙虽然没有包砖，但依然高大，还遗留好几个马面，据资料介绍有16个之多。

堡内看起来就是一个寂寞的村庄，虽然还保持着纵横交错的街巷布局，但在住的只有几户人家，大部分居民都搬到了堡外。人去屋空的土黄色古城，即是它让人联想到楼兰的原因吧。

在土石小路上边走边看，断壁残垣，木门歪倒，红对联还坚持着祝福，喇叭花和狗尾巴草作伴，枣树得意地摇着它的成果。

北墙上的真武庙正在维修，现在赶来还可以看到原貌，面阔三间，硬山顶，屋脊残破，横梁几乎看不出木色，庙前一块残碑腿脚残缺但还坚持挺立着。

北墙上修筑真武庙是张家口境内很多古堡古城的传统。真武庙被尊为镇守北方的神，对于北部边防的城堡来说当然是主导命运的神祇，真武庙在北墙上高耸，既有军事防御上的瞭望、指挥作用，在信仰上来说也有“镇浮浇之风”的意义，这是城堡内的人们渴望和平与安定的心理寄托。

与北墙真武庙相对的是南门上的玉皇阁。这是是一处独特的存在，庑殿顶，屋顶铺满绿琉璃瓦，中央还拼花，规格出奇的高，斗拱层叠，象鼻突出，据说是初建于北周大象年间的缘故，玉皇阁也是开阳堡现存年代最早的建筑。

玉皇是道教信仰中天地间最至高无上的神，是上天的化身，敬奉玉皇是人们对上天的敬畏和对天人感应的信仰。北真武、南玉皇，在建筑形态上相互呼应，在建筑空间上天神与人间、精神世界与日常生活合一，也体现了城堡建筑与文化、信仰和群体心理的呼应——建筑从来不止于建筑物而已。

玉皇阁下的南门洞还很原始，凹凸不平的地面、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条石横匾，门洞映照着城内古朴的小庙，门外左右还有玉皇阁附属的戏台、佛殿，只是远不如玉皇阁精美。

开阳堡还有“灵龟探水”的雅号。从空中俯瞰，南部大土丘似龟头，东西小土丘如龟眼，北部高台如龟背，半岛形台地如龟的一对前爪，南门外大土丘与南堡门之间这片庙宇戏台下的台地恰如龟脖，“灵龟探水”由此得名。

03

临近十一点，从开阳堡向南。攀上桑干河与壶流河的分水岭熊耳山，回望广阔的桑干河川，怀抱着多少草木庄稼，多少人家啊。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我理解了为什么桑干河畔发生了那么多故事。

翻过熊耳山，进入壶流河谷地的蔚县地界。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蔚县，这片华北平原、张北高原与山西高原相会之地，太行山飞狐古道的出口。

蔚（yù）县，古称蔚州，位于河北省大南山北的壶流河盆地，距离北京以西约240公里，恒山、燕山、太行山围峙，桑干河支流壶流河横贯，地理形势复杂，地势由西南向东北倾斜，地形以山地、丘陵、河滩平原为主。

这片华北边缘的山河夹峙之地，上古时期就是游牧民族的栖息地，后来又成为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或争夺或交融的混合地带。漫长的三千年里，它大多数时候的名字是代，直到北周宣帝大成元年（579）置蔚州为止。山西有代县，因赵襄子登夏屋山望代的夏屋山所在，但历史上的代王城和代郡郡治却在蔚县。

商汤封同姓在代，范围在今山西大同与河北蔚县一带。从代地向北，就是戎狄的聚居区，林胡、娄烦、中山等国皆在此地。《史记·匈奴列传》中记载，秦、晋为强国时（约公元前7世纪），“燕北有东胡、山戎”，因春秋后期山戎移居晋北的代地，故又被称为代戎。

“晋悼公使魏绛和戎翟，戎翟朝晋。后百有馀年，赵襄子逾句注而破并代以临胡貉。其后既与韩魏共灭智伯，分晋地而有之，则赵有代、句注之北，魏有河西、上郡，以与戎界边。”

春秋时代末期，公元前475年，晋国大夫赵襄子使人请代王，击杀代王及从官，遂兴兵平代地。周元王二年（公元前474年），赵襄子“封伯鲁子周为代城君”，即是赵国下属的代郡之始。代王是赵襄子的姐夫，赵襄子灭代，大概也是为了清除北方边防的障碍。占据代国的有利地形，就能将军事力量推进中山地界，更能与东方的燕国和齐国直接接壤。

到赵武灵王时期，胡服骑射，拓地千里，灭中山、收楼烦，使从邯郸到中山国都灵寿再到代地的道路畅通无阻。《史记·匈奴列传》记载：“赵武灵王亦变俗胡服，习骑射，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而置云中、雁门、代郡。……其后赵将李牧时，匈奴不敢入赵边。”这段赵国北长城约修建于公元前306——前300年，代地的长城自此发源。

秦王嬴政灭亡赵国而后，赵国公子嘉逃亡代郡，以此为都自封为王，成为末代代王。公元前222年，秦将王贲带领大军攻打赵嘉代国。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代国成了秦帝国的代郡。

西汉代郡辖境相当今河北怀安、蔚县、尚义、山西阳高、浑源的洋河流域，以及内蒙古兴和县境。秦汉时期代郡的设置，为大同盆地及其周围的进一步开发打下了基础。

五百年后，北魏先祖拓跋猗卢占据代国旧地，建立鲜卑代国。恒代区域东临太行山脉，南到恒山和雁门，西至黄河，北达阴山，是北魏王朝的龙兴之地。晋愍帝建兴三年（公元315年），晋愍帝进拓跋猗卢为代王，置官属，食代、常山二郡。建国三十九年（公元376年），前秦苻坚发兵击代国，代国灭亡。

《水经注》引梅福封事云：“代谷者，恒山在南，北塞在北，谷中之地；上古在东，代郡在西。”

北周静帝大象元年（公元579年），始置蔚州，成为“燕云十六州”之一。隋炀帝时期罢黜蔚州，置雁门郡。隋朝末期陷于突厥。唐朝初年重置蔚州，归属并州。

自从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辽宋金时期，蔚州都属于北方政权。元代时，宣德府（顺宁府）属上都路，下领宣德、宣平、顺圣三县和保安、蔚州二州。宣德县与府同城，称为附郭县。蔚州下领灵仙、广昌、灵丘、广灵四县。

明洪武二年 (1374年)，在蔚州设置蔚州卫，隶属山西行都司。宣德五年（1430年）京师北部设立万全都司之后，蔚州卫改属万全都司管辖。因此，在行政体系中蔚州属于山西大同府，在军事体系中蔚州卫则归属万全都司（省级军事辖区）和宣府镇。蔚州卫是万全都司最大的卫，军户近万，设有万全都司分司。

清康熙三十二年（公元1693年），撤镇、卫，置府、县，改宣府镇为宣化府，辖延庆、保安、蔚州、万全及龙门等9个县。

蔚县北邻戎狄，南部也并非泛泛之地。

蔚县南部为山地部分，属恒山山脉，其东与燕山山脉相接，南与太行山脉相连，平均海拔在2000m以上，这对于与之毗邻的华北平原和京师起着至关重要的屏障作用。该区山高谷深，有许多连通华北平原与张北高原的要隘，如唐山口、北口、九宫口等等。

蔚县最著名的关隘莫过于飞狐关。飞狐峪北口又称北口，位于今张家口市蔚县城南20千米的宋家庄镇北口村。

飞狐峪又称神通沟、黑风口、飞狐关等。春秋战国时期，飞狐峪一带称常山陉。晋国大夫赵鞅（赵襄子）灭代、狄，夺取代地，而后，代地成为赵国向北发展的基地之一。赵国开山修路，使代道大通，其北段就是常山陉。秦汉、魏晋、南北朝、唐，历代在常山陉的关隘设置从未中断。辽与北宋对峙时，飞狐口为重要军事据点。金元时有所发展。明以宣府镇为军事实际控制的北境，因飞狐口在军事防御和物资运输中的重要地位，遂建飞狐峪北口，在峪口外立有高大石碑，上有楷书“飞狐古道”。飞狐峪北口向南至广昌城（涞源县），峡谷间有长20千米的飞狐古道。飞狐陉是“太行八陉”的第六陉，位于燕山和太行山脉交接的山间峡谷地带。此径山高林密，谷窄狭长，经常有狐类动物穿梭其中，因而得名。

战国时期的赵武灵王长城即扼守飞狐关口。赵长城位于蔚县县城南偏西10.5公里之处。东起涿鹿县山涧口，向西经过蔚县的金河口、松子口、九宫口、北口、西庄头等，转入山西广灵县界。城墙全用石头垒成，宽约4米，高约2~3米。

战国末代代王赵嘉与秦将王贲对战之时，飞狐陉南北两端的燕国与代国结成盟军，联军首领正是燕太子丹，惨败而后，太子丹撤兵易水，另谋行刺秦王。

楚汉相争时，刘邦逐鹿中原失败，欲退守关中。谋士郦食其反对西逃，提出东塞太行山险，北踞飞狐之口，南守白马之津的建议。

为夺回燕云十六州，宋太祖派出三路大军伐辽，其中中路大军由定州出飞狐峪攻下蔚州，但后来宋军东路军战败，全部退兵，辽军与宋军在飞狐峪大战，蔚州又重新回到辽朝手中。

飞狐道南口附近即是著名的明长城“内三关”之一的紫荆关，因坐落在紫荆岭而得名。因此，蔚县扼守的不仅仅是飞狐关，更是京师锁钥紫荆关。

蒙金战争期间，成吉思汗率蒙古大军迂回南下，与金军激战于宣德以北的野狐岭，金军溃败，经飞狐道遁入紫荆关，蒙军遂拔宣德，随后进克德兴（今河北涿鹿），攻破居庸关，进攻金中都。经过几年鏖战，金军被迫放弃中都，蒙古人成为华北地区新的统治者。

一百多年后，蒙元北归，试图再次南下中原，瓦剌、鞑靼等游牧部落因居庸关地区山势险要，朝廷部署较多兵力，防卫非常严密。故而改用迂回京师西南侧翼的进攻方式，即由大同入河北、经飞狐口向东南穿太行山，进攻京城。这种迂回的进攻方式，一度成为游牧民族入侵的主要进攻路线。

土木之变时，明英宗亲征大军到达大同却无功而返，在选择回京路线时，大臣建议从大同经蔚州，穿飞狐陉入紫荆关回京，遭到明英宗拒绝。《明实录》称明英宗拒绝的原因是亲信宦官王振怕明军大队人马踩踏了家乡蔚州的庄稼，此种说法作为王振此人祸国殃民的例证广为流传，但《明史》认为是明英宗自己不采纳从紫荆关返回的建议，执意要从大同向东北经阳和、怀安等地，入居庸关回京。英宗的这个决定，也许是为了给自己无功而返的亲征大军制造一点战胜北敌的战机以挽回颜面，也许是考虑到了从大同到蔚州一路平旷不利防御，且区域内关堡防守空虚，总之，半个月后，他终究在蒙军的前后夹击下成为了蒙古人的战俘。

一个月后，明朝在于谦统领下取得北京保卫战的胜利，也先不得不挟持明英宗再度经紫荆关、猫儿庄北撤，部分明军将领大胆追击，在清风店等地大败蒙军，夺回部分辎重。单于痛哭倒马关，羯奴半死飞狐道。此战战功第一的名将石亨因而被封侯。

飞狐峪北口向南至广昌城（涞源县），峡谷间有长20千米的飞狐古道，是蔚州通往保定府的驿道。

到了和平年代，飞狐陉又有“紫荆关外旱码头”的美名。以晋商为主的客商带着中原的丝绸、茶叶、土布、棉花等物资，经飞狐陉等太行山北部诸陉前往蔚县、宣化、张家口，走出长城口外，踏上旅蒙贸易的张库大道。

可惜，这次我们没有时间从飞狐道继续南下进入紫荆关，只好下次再去凭吊古迹了。

除了飞狐关以外，嵌在飞狐关以北、张北高原以南壶流河盆地的蔚县县城，地处山间小盆地，山口多险要，周围共设关隘达十处，构成完整的防务体系。蔚县介于内外长城之间，是明代京师西北军事防御的咽喉要道。

因此，此处军防设施密布，给如今的蔚县带来了丰富的遗产：蔚县也许是河北古建筑最丰富的县，也许是中国城堡最多的县。县域内就有1610处文物遗存，其中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达到22处，据称是全国县级笫一。大家都去山西挤着看古建筑的时候，谁承想大同旁边就有一个古建筑的宝库，而且还少人问津！

而且，蔚县的古建不是一楼一阁一寺一塔，而是完整的、鲜活的体系：有古城古堡、有寺观庙宇和官衙民居，还有原住民仍然住在祖祖辈辈居住的村落。

传说蔚县有村便有堡，有堡则有村，历史上有八百堡之说，蔚县行政区划内有792个村庄，相当于平均一村一堡，其中保存良好的就有两三百个。蔚县城堡有官堡、民堡、商堡几类。据长城研究学者考证，蔚县军堡聚落或集中或分散地分布在重要古道及南山险峪之中。蔚县的军堡或分散在南山险峪之中呈点状分布；或沿下广古道与宣涞古道呈带状分布；或集中在某一集镇及地区呈面状分布。尤其是蔚县中部河谷地带，下广古道与宣涞古道联络东西、贯穿南北，沿下广古道从西向东分别设置了北官堡、西古堡、前堡、桃花堡等军堡；沿宣涞古道自北至南分别设置了北马圈、下元皂、小贯头、广德等军堡。军堡沿交通古道及河流呈带状排布，同时又在交通要道处的八大集镇进行重点防御。

我今天的行程，就是徜徉在蔚州的古堡与古城中。翻过熊耳山先到阳眷镇，在蔚县看的第一个古堡阳眷堡（又名宁静堡）就在镇中，包括由一个堡扩建成的三个堡。来到阳眷村南门前，门洞还保持原始的内外等高，门洞上方有两个雕花门簪，地面凹凸不平，城楼是一座左右带钟鼓楼的倒座财神庙。

这个古堡还有一段故事。城门右侧墙体上嵌着一块“陈满栋夫妇贞义碑”，字迹模糊可辨，记载了一段数百年前的凄美爱情。清代雍正年间，此地闹饥荒，一个叫陈满栋的男子贫苦交加，被人劝告卖妻救急，陈满栋的妻子是绝色佳人，人贩子出价很高，两人还没有生育子女，按当时的习俗，原本他可以卖妻救急。可是夫妻俩情比金坚，双双上吊自尽。时人感佩二人的忠贞，于是立碑纪念。在“女人如衣服”的古代，陈满栋这个男人确实算是重情重义以身殉情了。进城门沿主街前行，左右都是古色古香的民居砖院，小巷里则还是土院。一座穿心戏台跨着主街，修复得比较光鲜。

过戏台后就可以看见北墙，墙上的真武庙已经不存在，只剩高大的土墩台和登台的石阶，三四个男女在台下街上举着木耙子拍打地上一捆捆豆子束。

04从阳眷镇继续下山向南，进入熊耳山与大南山之间的壶流河谷，路过了保存良好的史家堡，蔚县最富裕的乡镇南留庄，古建密集的白字六堡（白河东、白南场、白南、白后、白中、白宁）……

继续向前，顺便走一走传说中的王振老家卜北堡。中午12:15到达卜北堡东门，两扇城门木门包着的铁皮已经斑驳，门洞上方也有三个砖雕门簪，垂花柱和雀替是清代道光修补的。

城门楼特别古雅，雕梁画栋已经褪色更显原汁原味，横匾“梓潼楼”，背面则挂着“文昌阁”的牌匾。游人常常容易无心错过城门对面晚清民国时期的戏台，戏台墙壁上有蔚县保存最好的清代戏剧壁画，三面墙上都是彩绘斑斓，主要内容是戏剧中的打斗场面比如关公战秦琼。

卜北堡里还有一处国家级文保单位玉泉寺，大门紧闭，绕到前面墙外可以看到一座气派的庙宇，青砖青瓦，正殿面阔五间，庑殿顶，规格非凡。所以才传说是王振的家庙。但王振一个臭名昭著的宦官有资格在修家庙时用庑殿顶形制吗？让人难以信服，只能等下次玉泉寺开门的时候再探个究竟了。

卜北堡对面的卜南堡里也有观音殿和戏台可以顺路一看。05从卜北堡过壶流河，蔚州古城北墙临河耸立，从公路上望去，城墙修复得算是修旧如旧，包砖仍是旧的，垛口是新的。最引人瞩目的是北墙上的玉皇阁，这就是最近热门游戏《黑神话·悟空》的取景地。

但我们过城而不入，先在城外午饭，饭后13:40去蔚州博物馆。资料介绍说蔚州博物馆建筑面积达13000平方米，是河北省建筑面积最大、展览面积最大的县级博物馆。馆中陈列有上至旧石器时代、下至清代的各类藏品11000余件。

一到面前，果然大气磅礴，楼体方正敦实，墙面青铜色雅致，只是馆内游人寥寥。蔚州博物馆有四大展厅，分成一二两层。第1展厅主题是“文明沃土”，展示蔚县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遗址及出土文物。蔚县壶流河一带是当时中原仰韶文化、东北红山文化、西北河套文化相互交流的通道，所以有学者说蔚县是中华文化的“三岔口”。第2展厅主题是“代地春秋”，即是介绍蔚县从商周至魏晋南北朝时期还叫“代”时候的历史。关于这段历史前文已有概述，博物馆内还介绍了如“赵周封君立国”、“沙丘之变”、“李牧守代”、“赵公子嘉代地立国”、“汉刘喜封代弃国”、“汉高祖平定陈豨之叛”、“冯唐论将”，以及东汉时南匈奴和乌桓内附后在代郡居住，代郡鲜卑人陆凯向著名史学家、文学家、《后汉书》作者范晔“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的故事。

汉代出土的青铜彩绘雁鱼灯、彩绘仕女烤肉串图陶灶、有明确刻字北魏太平真君五年的朱业微石造像是镇馆之宝，石造像是我国现存早期石造像的上乘之作。第3展厅主题是“文物蔚州”，介绍的是北周到元代时期的蔚县。一处复原了蔚州古城著名的南安寺塔地宫的模型，内供2011年地宫出土的镇馆之宝须弥莲座双重檐金舍利塔。

舍利塔是纯金打造，辽代，双层，六角形，只二十厘米左右高度，隔着玻璃护栏看不清细节，但见莲座、塔檐、斗拱、塔刹，还有塔刹垂挂在两重檐上的珍珠宝石链，显得贵重又精美，想必当时一定是显贵之家所有。蔚县城南安寺塔地宫中，出土有金塔、银塔、木塔、铜器等100余件珍贵的佛教文物，是继陕西扶风法门寺地宫出土文物后，我国成系列佛教文物出土的又一大发现。地宫模型的左侧和后侧玻璃展柜里陈列了地宫出土的部分瓷器、佛像、佛塔等。还有一座彩绘七佛仰莲座单层檐木塔，也是辽代文物，南安寺塔地宫中出土有多件保存完好的木塔，经历一千年的历史还能完好保存至今，就凭辽代对中国古代建筑的巨大贡献，它的历史就不应该被忽视啊。

第4展厅是我们这次博物馆速看的重头戏，主题是“古堡世界”，即是明清时期古堡林立的蔚县。原来蔚县不止有八百庄堡，还有八百戏楼，不只有古堡和戏楼，还是寺庙的博物馆。蔚县随处可见古城堡、古民居、古寺庙、古戏楼四大蔚县古文化奇观。博物馆提供了好几张珍贵地图，可供爱好者按图索骥。

博物馆还有两个专题展厅，一个是蔚县剪纸艺术展览，一个是蔚县寺庙壁画展，可惜我们行程太满，没有时间细看。06下午两点半离开蔚州博物馆，车行十分钟后即到达蔚州古城。这是一座主要兴建于明代的古城。蔚州城位于今张家口市蔚县蔚州镇，东临北京市，南接保定市，西倚山西省大同市，北枕张家口市，距北京244千米，石家庄194.7千米，张家口150千米。商周时期，蔚州一地的政权建制为代。战国初期，晋国大夫赵简子灭代后，赵国在代地设代郡，延至秦汉。北朝北周时设蔚州，大象二年(580)建蔚州城，经历隋唐及辽金元，行政建制基本未变，金元时仍为蔚州。明时保留蔚州建制，设蔚州卫并重新筑城池。洪武五年(1372)开挖城壕，辟土为城；十年大规模重修城池，重筑瓦石，对护城河再加疏浚；十三年基本竣工。万历十一年地震崩裂重修。蔚州民政归属山西布政司大同府，蔚州卫则归属万全都司及宣府镇，是宣府、大同两镇互管的特殊区域。清时废卫所，设蔚州和蔚县，属山西省大同府。后州县合并，改属直隶省宣化府。民国时期改为蔚县。城“周七里一十二步，高三丈五尺”。城墙上建有角楼4座，敌楼24座，更铺楼1座。开城门3座，东门安定，上建景阳楼；西门靖远，上建广运楼；南门景仙，上建万山楼。城镇拓展三面，有附城关厢，东关周长1.8千米，西关周长1.01千米，南关城周长1.9千米。西门靖边楼与南门、鼓楼都不在一条中轴线上。南北大街不居于城中间，未形成明显的中轴线和城市中心。全城道路为“四大街、八小街、二十四条蚰蜒巷”，以直路为主，也有曲折的街巷。蔚州地处壶流河流域、蔚小盆地。明代有驿道通过，是军驿站和民驿道的交会处。境内有蔚州马驿，附近有鸳鸯驿，沿途有铺舍，可北上宣府镇，西连大同府，南下保定府，东北有边路可直达京师。驻军最高军事官员为守备，领辖在册官军1176名，马131匹。《宣府镇志》记载，存籍2163名，实有2096名。蔚州卫是万全都司最大的卫，军户近万，设有万全都司分司。州府承担部分防御责任，辖火路墩、隘口60座。

明代军事建置中的蔚州卫城隶属宣府镇南路防区，虽不是南路指挥中心，但是宣府镇最大的卫城。据《宣大山西三镇图说》，蔚州城东至桃花堡90里，西至广灵城50里，南至黑石岭（即飞狐关）80里，北至西城（顺圣川西城）90里，洪流绕其北，层嶂锁其南，屹然宣、云一巨区，城垣高厚完固，“故虏号为‘铁城’”。土木之变时，蒙古瓦剌部首领也先俘虏明英宗后，先后从大同到宣府镇城要求开门迎献，十月十九日到蔚州，二十一日驻顺圣川，二十四日北行。明代正德、嘉靖年间，蒙古小王子部、俺答汗部常“过顺圣抵蔚州”，通过蔚州以北的顺圣东西川进犯蔚州。崇祯七年（1634年）八月，清军围蔚州。蔚州古城还有“兔跑城”之名，是有凹凸的多边形，南面宽阔，北面狭小，东、西两面多弯不平直。城内只建东、西、南三门，没有北门，东、西、南三个门都有展筑名为关厢的附属部分，而在北城垣上修筑玉皇阁。现存城墙为明洪武十年（公元1377年）重筑，2013年5月，蔚州古城墙被公布为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有1400年建城史的蔚州古城，因保存有辽、元、明、清四朝建筑，被称四个朝代的地上博物馆：寺庙、宫观、祭坛、殿阁、衙署、楼塔、宅院等各种类型，玉皇阁、南安寺塔、释迦寺、真武庙、常平仓、灵岩寺、关帝庙、天齐庙、古城墙9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可惜我们没有时间一一细看。开进南关厢的小巷，在蔚县第三中学旁边就是蔚县博物馆旧址释迦寺。释迦寺俗称“南关大寺”或“卧佛寺”，明洪武年间由庵扩建为寺，寺院不大，三进院落，左右厢房是从前博物馆的展厅。

三座佛殿都坐北朝南，前殿天王殿供奉大度弥勒佛金像。中间佛殿是这座明清寺庙成为国家级文保单位的原因。横匾“拈花微笑”让人莞尔，殿内已经没有佛像，从宗教场所变为古建筑场所，但遗留明代的硕大的木斗拱，还有屋顶内布满清代的藻井，方形、长条形、方格形，层叠反复，如同红红绿绿旋转的星斗，沥粉贴金工艺也十分精细。

大雄宝殿内也十分潦草，供奉一尊算不上精细的观音像，没有藻井，所以无甚可观。横梁上有黑色毛笔记录2021年几位中外友人捐资100万美元重修释迦寺三大殿，我第一次在佛殿横梁上看到刻写英文名。

下午三点，沿南门外关厢主街南关大街走向蔚州古城南门，跨上南门护城河桥，南安寺塔从南墙探出头来。

南门景仙门城台斑驳，可有些年岁了，是蔚州古城三座城门中唯一的幸存者。城楼万山楼1947年毁于战火，眼前这座是1997年重建的，三层歇山顶，屋顶黄色琉璃瓦，显得十分气派。门洞经过修复，成为行车的大街，进门后就直奔南安寺塔，就藏在古城西南角小巷中。

南安寺塔是蔚县又一处国家级文保单位，始建于辽天庆元年（1111年），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重建，坐落在南安寺中，高32.1米。主体建筑仍是辽代的，明显的辽代风格密檐式砖塔，造型圆润敦厚，四面有浮雕、莲座。从辽东到宣府，我已经看了七八座辽塔，这座南安寺塔从高度和装饰来说不算突出，地宫出土的珍贵文物大概是它的亮点。从南安寺塔继续沿牌楼南大街向北，又是一条商业街，街道两旁不少古建筑与现代砖房商铺夹杂，牌楼北大街终点就是鼓楼。也是过街楼形式，始建于明洪武十四年（1381年），楼基是原始的，老砖表面已经斑驳，门洞高大而幽深，不安门，正面横匾“初哉首基”，寓意蔚州是京西第一州，背面横匾“鼓楼”，城楼也跟南门上万山楼一样1997年重修，三层歇山顶，原本是谯楼，清代改为文昌阁，三层檐上挂着好几块题匾。

鼓楼后街明显安静下来，两侧有很多老宅院，已经挂了历史建筑的告示牌。

向西转向财神庙街，向北转上马神庙街，终点就是中午在路上远观的玉皇阁。玉皇阁始建于明洪武十年（1377），坐北面南，分前后两院，前院由牌坊、龙虎殿、东西禅房等组成，后院东南、西南两角分立钟鼓楼，正北耸立着正殿。历代均有修葺，皆立碑铭志。

蔚州古城这座玉皇阁跟前面看过的开阳堡类似，也建在城墙上，从地面到墙上层层叠叠，形成一处居高临下、步步飞升的建筑群，第一重是山门龙虎殿，建于万历年间，过殿之后登上石阶，过一道窄门，即到玉皇阁大殿前，左右钟鼓楼和正殿看起来差不多年纪，正殿三层带廊，前廊立着数块碑刻。

殿内供奉玉皇大帝，左右墙上绘满清代壁画。北壁在中间的玉皇大帝塑像两旁，分别绘西王母和五岳大帝，加上其各自的属官、侍者，共有四十一个人物。东、西墙壁绘“三十六雷公”，两壁各有十八位雷公。

绕到大殿后方、站在古城城墙上南望，恒山余脉大南山壁立千仞，如刀削斧铲，飞狐古道的入口就藏在高楼大厦之间。

07临近下午四点，从蔚州古城向西去蔚县古堡代表之一的暖泉古镇。蔚县境内有八大关隘之说，南部山地区自西向东有五个关隘，分别是唐山口、石门关、北口（飞狐关）、九宫口与金河口；北部丘陵地区自东向西有三个关隘，分别是鸳鸯口、榆林关与五岔口。于是便利用这些峡谷地带与山间孔道建设关隘以及堡寨聚落，并派指挥将领与戍卒驻守此地，增强军事防御功能。

按照明代的说法，京师安危系于紫荆关、倒马关，二关安危则系于蔚州城，蔚州城的安危又和暖泉镇休戚相关，可见暖泉作为军事要塞的重要性。暖泉镇位于南北两道山系合拢留下的山口处，是由大同进入华北平原的重要交通枢纽，地势相对平缓，并紧临壶流河水库。该堡选址在壶流河水库的上游就相当于达到了制高，并且位于水口路窄的难行之地，这样便可以更好地扼守敌人进入下游腹地的通道，同时也有便于粮草兵马等物资运输，也方便了人们日常生产生活以及屯田耕作。暖泉古镇是蔚县保存最完好的古堡之一。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古民居之乡。素有“三堡、六巷、十八庄”的称谓，三堡指暖泉镇上互为犄角的三个城堡：北官堡、西古堡、中小堡。北官堡是三座军堡中修建年代较早的一座，位于暖泉的东北方，随后在其西南大约五百公尺的地方连续修筑西古堡和中小堡，西古堡在西，中小堡在东，两者并排，仅一巷之隔，就此形成了彼此之间协同防御的三足鼎立布局。三座军堡均有着较强的规划意识，一是为了敌人入侵时相邻军堡能够及时增援，二是距离较近修筑三堡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处在河滩附近不利于防守的缺陷。十分钟后，到达河川之中的景区入口，绕过新修的青砖城堡，先来到暖泉古镇最西边的西古堡，俗称寨堡。

西古堡建于明嘉靖年间，起初只有南、北两座门，相传清顺治、康熙年间奉旨在南北城门外各修筑一座瓮城，使整个堡寨的平面呈“中”字形，被当地人誉为“虎抱头”。军堡周长约900m，略呈方形。踩着凹凸不平的铺路石来到南门瓮城东门外，城外一间财神庙大门紧闭。城门洞保持原貌，拱券新旧拼接，左右两串大红灯笼。进门瓮城内即是广慈庵、显圣庵（地藏寺），还有双耳戏楼。果然是寺院的博物馆。目前蔚县境内军堡中只发现蔚州古城和西古堡筑有瓮城。

西古堡南门比较小，也没有门匾，进门后才望见城楼是倒座的观音殿，横匾“南海慈航”，一座小庙倒还钟鼓楼齐全。

主街也是古镇商业街，但游人不多，也没有叫卖声，十分安静，石板路拼接得很简朴，左右是一座座老宅院，没有多少商业气息。在古堡内走街串巷，老屋的院门是路人可见的古建筑风格的集中呈现，瓦当、砖雕、木雕雀替、荷叶、垂花柱，设计精巧，纹饰多样，多是鹿回头、倒挂蝙蝠、五蝠临门、莲叶鲤鱼等吉祥图案，豁开的门缝、光滑的门角、撑拄门梁的木杆，坑洼的门面，都在显示古堡年岁已深。

据资料介绍，蔚县古堡与建筑的装饰以砖工和砖雕的水平最高，木雕与石雕次之。蔚县砖雕不以繁复取胜，而是靠高超精致的工艺和恰到好处的繁简对比形成独特的风格，其中尤以砖作仿木结构垂花门最为独特。在这些古堡古院中可以窥见一二。街巷尽头通常是庙宇，用于“防冲”，也体现了古堡居民对风水的讲究。西古堡北门上是倒座五福财神庙。

出北门后向东不远是中小堡。北门外有一座观音寺。北门洞保持原貌，但有趣的是没有门洞，只有一道砖拱。

从中小堡向东北步行约三四百米就到了暖泉古镇的暖泉所在，从蝴蝶结形状和菱形的花窗看去，原来是一汪垂柳抚弄的绿池。

从暖泉继续向东，路过又一处国家级文保单位华严寺，俗称大寺，始建于唐代，明代洪武年间重修，后来被当做库房，现在在一处荒草院子里。大殿三开间歇山顶，屋顶上有绿琉璃拼花，殿内有华北地区少见的清代水陆法会壁画，十分精美。可惜门窗严严实实挡紧，完全无法窥见丝毫，只能徒唤奈何。

离开华严寺继续向北，到暖泉镇三堡中最大的北官堡。北官堡修建时期最早，建于明洪武年间，位于暖泉镇东北部的丘陵台地之上，是张库商道的重要交通枢纽。北官堡是在其西北角的卢家小堡扩建发展而来，当地人将之称为“堡摞堡”。北官堡平面呈不规则长方形，周长约1100m，堡墙残高8m左右，走势与地形高速变化一致。东侧和南侧堡墙已毁，只残留北侧和西侧北段部分。开西、南两座堡门。大堡道路由一条主路引出三条支路，三横一竖呈主字形结构，民居建筑随地形而建；小堡周长约370m，堡内建筑随地势灵活分散布置，开南堡门一座。北官堡南门外就是著名的打树花广场，打树花是蔚州特色民俗，用熔化的铁水泼洒到古城墙上，迸溅形成万朵火花，因犹如枝繁叶茂的树冠而称之为“树花”。

因为五百年来的打树花，城基上凝结了厚厚的棕色铁锈，仿佛砖石也生锈了。地面被抬高，显得门洞低矮，但城门规格不低，也是五券五伏，上有三个门簪。城楼是魁星阁，横匾“大魁天下”。背面横匾是“天开文运”。

进门后是安静的主街，没有店铺，只是人家屋院，蛛网挂在墙头，鸡鸣在屋后。穿街走巷，看墙壁上的砖雕，钻歪倒的砖拱门，又是一次宁谧的时光回溯之旅。

北部还有一个卢家小堡，是暖泉古镇最早有人居住的小堡，始建于明代初期，后来被北官堡包在北部，形成堡套堡的格局，在蔚县古堡中不算少见。南堡门横额“众妙门”，城上是三清阁。城内还有人家。

小堡依山而建，北墙内玉皇阁遗址几乎是暖泉古镇最高点。

俯瞰北官堡全景，北墙夯土断续，城内红顶青顶屋瓦鳞次栉比，编织出一块粗花呢毯。远处大南山中段一处明显错开的罅隙就是飞狐口。夕阳照亮半壁南山，狗在墙下闲吠几声。除了暖泉古镇以外，蔚县境内还有大量各类城堡。尤为难得的是保留了大量民堡。可惜蔚县至今不通火车，交通不便，游客多来自北京和河北，这样就在山西旁边的古建宝藏，外地游客何时能够方便到访呢？这是个让人心情矛盾的问题。不过，接下来我要从蔚县进山西了。临近傍晚六点，离开暖泉古镇，沿壶流河谷向西，从浑河谷地沿桑干河支流向北，今天再次回到大同，第二次来到赵国的雁门郡、秦国的云中郡、北魏的国都平城、辽金的西京、如今的大同。

去年十一月我与大同初见是因为长城，今天重逢还是因为长城，大同在长城历史上的地位，似乎比它在古建领域的地位更少人所知。《史记·匈奴列传》记载：“赵武灵王亦变俗胡服，习骑射，北破林胡、楼烦，筑长城，自代并阴山下，至高阙为塞。而置云中、雁门、代郡。……其后赵将李牧时，匈奴不敢入赵边。”赵武灵王破诸戎，沿阴山南麓修筑长城，将新占领地区包围起来，并设置云中郡、雁门郡、代郡管理新占领地区及长城军事防御。一般认为，赵国代郡在河北蔚县代王城，雁门郡在山西大同。《宣大山西三镇图说》说：“大同，古并州地。春秋时北狄所居，战国隶代、隶赵，秦置云中郡，两汉因之，金元称府、称路，沿革靡一。国朝复置大同府，东连上谷，西北迫虏，西南捍畿辅。晋阳自昔华夷互争之区，而在我朝为京师陵寝右翼，尤称要害……”大同川原平衍，无山设险，又多川谷与北方草原相通尤当虏冲。有明一代，大同镇是“九边”长城中最难守者。故明朝立国之初，于大同城外，北设大边、二边两道长城。北去大同镇城90里旧为二边，又90里为大边，沿边筑堡，远近联络以限边夷。明太祖朱元璋驱逐北元之后，在原元大同府附近先后设置了宣德卫、玉林卫、镇虏卫、云川卫等卫所，属山西行都司，与东线的北平行都司所属大宁卫、开平卫、兴和千户所等共同构成明前期北方边防前沿。永乐元年(1403)，玉林、云川、东胜诸卫内迁，永乐七年(1409)，置镇守总兵官于大同城，是大同称镇之始。宣德元年(1426)，玉林、云川等卫复迁回旧治，正统十四年(1449)土木之变以后，大边外围的诸卫所尽数废弃内撤。大同镇成为直接与蒙古部落相邻的边患之地。明英宗亲征时从宣府到大同，无功而返，被俘后又被也先军队挟持，再度从宣府到大同，短短一个月内从宣府到大同两趟。大同城下，守城将领出城拜见，并奉上万两白银献给也先。一个月后，也先再度挟持明英宗前来，守将拒开城门，并理直气壮宣布国家已经另立新君即明英宗的弟弟景泰帝。也先大军从大同到阳和，攻破紫荆关，气势汹汹兵临北京城下，明帝国“北京保卫战”爆发。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六月，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率军犯大同，总兵官张达和副总兵林椿皆战死。继任大同总兵仇鸾重赂俺答，请求勿攻大同，移攻他处。八月，俺答移兵东去，先攻宣府，遭守军抗击，随后东犯蓟州，攻破古北口，进逼京师。明帝国自土木之变近百年后面临第二次北京保卫战，史称“庚戌之变”。应俺答汗要求，明政府第二年就在大同和宣府开设了“以布帛易马”的贡市。但此次通供仅延续一年，嘉靖三十一年（1552）罢大同、宣府马市，明蒙双方再次陷入战争。在整个明代北部边防局势中，大同镇与宣府镇唇齿相依，由于北边即是河套地区，驻牧大量实力强劲的蒙古部落，在明代大部分时间里，大同和宣府都是边患频仍，备受关注。按《宣大山西三镇图说》介绍，大同镇原设有归属行政体系的大同府，辖应、浑、蔚、朔四州，大同、怀仁等七县，今怀安、万全、宣化、赤城、阳原、蔚县、怀来东部和地域行政上属于大同府管辖。驻在大同的归属军事体系的山西行都司则辖大同前、后等14卫，井、山、马三所。后来边防体系“九边十三镇”之一的大同镇，总兵官驻大同府城，管辖长城东起天城卫(今山西天镇)平远堡界，西至丫角山(今内蒙古清水河县口子上村东山)与山西镇接界，全长558里2分。自东而西分设八路参将分守：新平路、东路、北东路、北西路、中路、威远路、西路、井坪路。此外还有一些不属于各路的城堡。去年十一月晋陕之行我第一次走明长城就是从大同开始，从北向西，走了北东路、北西路、威远路、西路等防区包括得胜堡、弘赐堡、拒墙堡、右卫城、云石堡等军堡关城。明天开始要补上大同镇东部的巡边，走大同镇东路、北东路防区。风吹白草桑乾岸，月照黄沙盛乐城。明天见，大同的长城。 - End - 新浪微博：城事人生 豆瓣号：城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