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杏花和桃花
小时候,家里有着很大很大的果园,分辨果园里各类水果的花是分辨不清的,只能依着花香去嗅,或依着树纹外型来辨。尤其是梨花、杏花、桃花。 梨树可长得极其高峻,笔挺的杆身一直窜升得极高。杏树和桃树相似,相比较起来杏树苦清,周身干净泛青,凸缀着细细点点斑芜。桃树则偏糙黑,多皴裂或褶皱,没有杏树那么光滑。 这三者开花很接近,开期也上下间隔了不久。梨花洁白胜雪,嫩娇得像是只有它才可独占了晨露,舍不得一掐就渗出水来,梨花挂枝皆一簇簇的,抱团聚拥,鼓顶着一个包,又一个包,披挂了满枝,然而梨花虽区域小繁,却大况简疏,却不炽盛,且多易残落,每每清晨都能看到一小块的凋落的花斑及地没。因了这及地的花,我最爱拾捡了这梨花,包了方形的丝绵手帕,装在口袋里,时不时搓揉了放在鼻间,长吸一口长气,拿出来嗅香,或者取出三五瓣沾了晨露的梨花,就直接放在嘴里,嚼一嚼便吐掉渣的把玩,因其花香清雅,与桃杏柰李都不同,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馨芳。 杏花我记忆最浅,依稀是白红色都有的,沿着杈丫向上长满一长枝,都只贯了这一枝上排队儿繁盛,每一枝型都列了小队,分开成长,不绣盘,不凑朵,不扎堆。桃花记忆最深,因了桃树成片连荫栽种,靠近长长的西侧悬崖边,织编为一条长带,彼处蛇多,黄鼠狼多,胆小不敢一人独往,每年的春夏,每天夕落,黄昏晚照,余辉斜霞,染红了青空,彼处便陪衬着红花怒放,漆树虬干,我小的时候便常痴凝呆愣般犯傻,苦恼这么美的仙境为何被蛇鼠霸占。桃性最艳,桃情最焚,最灼灿烧人,小孩子都能感觉到那焰火,烫染得春风也旖旎多情,站在树下脸儿都会被花搓映得红彤彤,哪哪都开得缤纷,开得喜庆,开得宜室宜家。 梨花的白,胜赛过雪,我觉得比水,比玉要更高一筹,我几乎没有用过梨花来夸人,因其白胜赛过了世间所有的雪,因其白找不到可以媲美的物什,可值得用如此高的品级来称赞夸耀。正因其白,所以蕊芯便极俊,这强烈对比的白瓣和青红的花蕊,远胜过世上绝大多数的美,更不用说其树身的直壮朴拙,不用说梨花的雅香,我形容不出世间哪般的男女,可以舍却了尘浊与世污,用梨花或梨树来形容,似乎都有些配匹不上。东晋谢安谢玄有“芝兰玉树”来形容俊雅风流的子侄辈后人,可我的眼界偏狭,生活中电视中从未能看到。 谈起花,尤其是桃杏,就想到眼,杏眼,桃花眼,这两个奇怪的词,我费力去想象杏眼是个什么状态,却独想到圆滚溜的杏黄果肉,杏核的双纹扁鼓,想来该是评其人略睁双目,圆圆的瞳孔曲张扩放,恰似杏子的混圆吧。如若我们只单纯说一位美人,柳眉杏目,那该是眼睛像杏核一样可爱的意思吧。可单纯的杏核,虽然弧度的扁鼓,双纹的沿线,除了曲线美,很难说得上有多好看,所以杏目微嗔,因青杏味酸,杏核味苦,应该是有弯婉,谨劝温良的含义,那么不止不单纯是大眼,还有弯眼笑起来可爱,性情偏于小家碧玉真性情的含义在隐藏其中吧。应该是眼睛偏大,又不是特别大,笑起来好看,能弯起眼睛韵致温柔的女人呢。 桃花眼呢?这个我倒是完全不想说,桃花眼是外媚显放的,看到的那一霎你就明白,心领神会,喏,这不就是桃花眼嘛,可我又认真仔细地研究过,除了词的内蕴引申极为传神,其形完全跟桃花一丁点儿关系也没有嘛。不信你去看,桃花完全不是那个样子的。
锦螺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