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与暴烈:kanekoayano的日常生活颂歌
任何用语言去阐释音乐的尝试都是一种妄想。 本文并非乐评,它仅仅是我在过去两年中接触Kaneko音乐时所获得的一些感动的个人记录。 感谢kaneko。
(一)陌生的的生命力
“波洛佐娃小姐越使我倾倒,我就越加明白她完完全全是他们那一代的人。在他们看来,我和我的同龄人同为一群体而难分彼此:都用同样一些别人听了不知所云的口头禅;人人都同一个思维,都是一个极度政治化了的思维;操心的也是同一些问题;都有着同样古怪的经验——一个往而不再复返的黑色时代的经验。”——米兰昆德拉《玩笑》
初次接触kaneko ayano(カネコアヤノ)的作品听的是她的录音室唱片,kaneko的音乐提到最多的是猫咪、洒进房屋中的光线、恋爱、暑假生活、月亮...情绪有好有坏,但都是些很生活性的话题。对kaneko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很喜欢猫咪、对阳光会格外关注的女生。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我都很中意那种所谓的“进入历史”题材的音乐,那是一种由旗帜和口号组成的音乐。这类题材的音乐建立在一套压迫——反抗叙事之上,它是愤怒的、悲壮的,是属于不屈者的一曲壮烈的生命诗歌。至于那些歌颂日常生活的歌曲,虽然足够也足够真诚动人,但与那些进入历史和时代共振的音乐相比,总显得有点两耳不闻窗外事,听多了不免会有舒适却乏力的感觉。压迫——反抗叙事中的生命力形象是一个在人群中举起的拳头。 2022年年初我与kaneko的音乐第二次相遇,我偶然刷到了kaneko于2019年在Alternative Tokyo演唱「アーケード」(拱廊)的现场视频。视频里出现的是一个眼里始终燃着火的人。和大多数歌者不同,kaneko似乎一点也不害怕那破音的瞬间,她似乎总是有意地把自己逼向破音的边缘,唱到兴奋处,以意料之外的嘶吼代替那所谓的音准。作为技法的嘶吼、训练出的毫不费力的完美高音只能显得艳俗,背诵课文式的演奏更不过是一张骗局。高音的魅力也许就藏在于破音的那一刹那,作为爆炸的隐喻,无论如何是不可以游刃有余的。比游刃有余的音高永远都要再高上一点。

看完kaneko的表演之后,事实上,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种一种矛盾的感觉。明明歌词唱的是这么日常的内容,但她的现场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生命力呈现? 我原先对于生命力的理解和想象大体是一种否定性存在。个体微观层面上,雷尼的《圣塞巴斯蒂安殉教图》呈现了这一种生命力感觉,画中描绘这样一个画面,一个肌肉健硕的英俊少年双手被绑住挂在头顶,肌肉因为被箭射入的痛苦而显得格外紧绷。在痛苦和死亡的紧逼下,所显现出的令人震撼的生命力。痛苦和死亡是人的生命本能想要回避的,只有在面对痛苦和死亡的紧逼下,生命出于自我保存的本能,才能够迸发出最具强度的生命力,发出生命最用力的一次狂吼。宏观层面上,赵翼在《题遗山诗》有一句诗很好地点出了这一悖论性的情景,“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被打压者、反抗者、痛苦的人身上的生命力便是如此,是否定性的。虽然仔细想来,这种生命力与其说这是什么“求生”之本能,倒不如说是“畏死”之本能。这一声最用力的狂吼与其说来自于生的充盈,似乎更像来自于某种生的匮乏。即生命力在最本质上是否定性的,生命的血液在日常生活崩溃时沸腾。 安妮·埃尔诺在《悠悠岁月》中写下了石破天惊的一句“生存是不渴就饮”。真是了不起的豪气!不同于第一类压迫——反抗叙事下的那种受难者的生命感觉,“生存是不渴就饮”式的生命力是具有某种青春色彩的。好动的青少年身上的那股子莽劲并不根源于“我怕!”,而是根源于“我要!”。无限欲求的纯然肯定性替代了畏死本能的否定性。虽然“不渴而饮”这一充满豪气的表达相当令人振奋,但我始终对这样一种纯然肯定性的生命力的实践可能持有怀疑。 三岛在《假面的自白》中这样一句话来描述这一生命力的感觉再合适不过,“生命力,唯有无益的生命力才把少年们征服了。是生命中过度的感受,暴力性的、简直只有生命本身才能说明的无目的的感觉”。kaneko的音乐也绝非这样一般无目的的好动的存在,她歌曲的现场演绎并不全然是那种暴烈地指向生命的某种狂喜的,其中也不乏温柔和忧伤的。 kaneko在2022年新宿站前举办的No War活动时演唱了「抱擁」一歌。她在唱到「二十二世紀の愛のかたち,月の光を忘れないで坊や からだは暖かい 」(二十二世纪之爱的形状。孩子,别忘了那月光,它将你的身体照暖)时,她先是带着强忍着的哭腔唱完「22世紀の愛の」,格外用力地扫了几下弦后,要让自己振作起来似的接上「かたち 」,待泪意散去鼓足力量,眼神温柔地对着远方某个失落的孩童安慰道「月の光を忘れないで坊や からだは暖かい」(孩子,别忘了那月光,它将你的身体照暖)。浓烈的温柔。

暴烈的或是温柔的,kaneko身上所呈现出的这样一种生命力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极其陌生的存在。
(二)日常生活的肯定
“矢吹...你不觉得寂寞吗?跟你同年纪的年轻人,会跟恋人在山上、在海边的讴歌青春。你却日复一日地躲在弥漫着汗味、凡士林和松香味的拳击场中,跳绳、做柔软体操、打空拳练习、打沙包……在烟雾弥漫的比赛场中,受着醉醺醺的客人的奚落。一边被人掷坐垫,一边像斗鸡或斗狗般互殴至满身是血。你一直过着这种生活... ...这些若叫做青春的话便太难过了!” “到现在为止,我尝过多次燃烧起来似的充实感…那是在沾满血的擂台上…那并不像那些普通家伙般一边愁闷地发牢骚,一边不完全地燃烧着…而是在一瞬间,耀眼的燃烧起来,然后只剩下纯白的灰烬。不是灰色残渣…是纯白色的灰烬。”——高森朝雄(梶原一骑)《明日之丈》
日常生活,仅就字面意义而言,“日常”一词指向的就是一种日复一日的、已经常态化的生活状态。日常生活中,每一天的生活的内容都是相近和较重复的。正因为如此,日常生活在某种意义上似乎象征了一种生命的倦怠,一种永恒的无聊,以及感官的失灵。那些偏离“日常”的瞬间才被认为是属于生命力领域的。总之,日常生活似乎是需要努力克服和超越的。 李如一在他的播客《灭茶苦茶》一期名为《户川纯的矢吹丈美学》的节目中对户川纯的美学观做出了相当有意思的评价,他在户川纯身上看到了70年代大热动画《明日之丈》中的主人公矢吹丈的那种精神气质。 矢吹丈是一个在擂台上战死了的人。虽然片名叫作《明日之丈》,但其实矢吹丈眼里是没有明天的,他只要此刻。他是一条不折不扣的野狗,越是疼痛,他便越是欢喜,他爱那生命碰撞的感觉。嗅到血、汗和呕吐物的气味便会兴奋。赌上一切,一定要将那个安稳平淡的生活打倒在地。

和矢吹丈一样,户川纯也将自己的身体视为了贯彻自身意志的一种战场似的存在,那是一种血肉模糊的生命状态的自觉。如今60多岁的她需要借助辅助器材才可以出行,站立三分钟身体的体力变达到极限,即便如此,也要也要用力地去唱,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暴力,就像年轻时的自己一样。她在演出时自嘲自己是时尚的老奶奶,即便是年老了也要穿上女仆装去演出。甚至是身体宿命般的自然衰老也是需要战胜的。

户川纯的「 パンク蛹化の女」的网易云评论区下有这么一条高赞评论,“这是多么用力的在活着”。不同于户川纯,kaneko作品中看到的世界并不是一个需要让自己的肉体在其中殊死搏斗的血色战场。相对应的,kaneko作品中的身体形象也并非是一个对抗性的的存在,她只是彻底地浸入了日常生活中。 kaneko在采访中表示,“我一直想‘永远歌唱平凡的生活’。我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普通的人,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我的自卑,但同时也是我感到欣慰的地方。” 在「タオルケットは穏やかな」这首歌及其MV在kaneko的作品算是一个代表性的存在,这首歌同样聚焦于日常生活的主题,但是不同于kaneko以往的作品,这一次kaneko是一个纯然旁观者的形象,在列车上、在马路上注视着来来往往的陌生或熟悉的人与物。
「家々の窓にはそれぞれが迷い,シャツの襟はたったまま,怖い夢なんて忘れてしまおう,鈴の音が鳴る方へと,安心する声の方へ,大丈夫と抱きしめて」(家家户户的窗户都令人迷惘,我任凭衣领翻起,忘掉那些可怖的噩梦吧,朝着铃声响起的方向,朝着安心之声的方向,抱紧我说“没关系”)


(该歌的MV画面)在巨大的音墙组成的轰鸣声中,列车穿过黑夜的迷雾正在驶向黎明,车窗外积攒了一夜的寂寞的城市正等待着新的一天的到来。随着一束刺眼的眼光越过地表,无数人的生命都将在此展开。随着音乐的推进,各式各样的日常生活图景像在影像中切换,阳光下印在墙面上的手的影子、某个西洋电影的海报、墙上挂着的孤独的邮箱、被母亲的手捧着的婴儿的脚、门洞下玩耍的儿童、天台上穿着西装的白领、衣架上挂着的黄白色的毛巾、后视镜中走过的高中生...歌曲快到尾声,kaneko的背影出现,鼓点开始加速,kaneko猛地一回头望着屏幕前的观众,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坚定的眼神。 在这首歌MV的评论:
「イントロ聴いただけで泣きそうになる。 日々色々なことがあって、毎日のように泣いてなんか居られないから平気を装って生きてるけど、 そんな無理に頑張ってる生き方も全部含めて大丈夫って寄り添ってくれる歌ですね アヤノちゃん名曲生みすぎてます」 “光是听开头部分,我就想哭。 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发生,我无法忍受每天都哭,所以我努力假装自己过得很好。 这首歌让你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即使你努力过,生活依然不如意。” 「カネコアヤノの曲を聴いていると、自分たちの生活、人生も素敵な歌で表現できてもいいのかなって思う。特段刺激的なことはないけど、そんな日々も素敵だぞーっておっきな声で伝えられている感じ」 “当我听kaneko ayano的歌时,我想知道用美妙的歌声来表达我们的生活是否合适。这并不特别令人兴奋,但我感觉就像有人用洪亮的声音告诉我,那些日子也是美好的。”

kaneko音乐中有某种乡愁式的情绪,它直接指向了那早已淡忘了的日常生活感觉。 kaneko在一次采访中提到了一个大家都有过的经历,“我经常想‘大家看看天吧!’走在路上,大多数人都在盯着手机。前几天我走在街上,看到美丽的夕阳,就拍了几张照片。结果有路人看我拍照,好奇地问‘你在拍什么?’,然后他们也发现了夕阳,开始拍照。这让我很开心。” 注意到夕阳后发现夕阳很美,和被提醒道“夕阳很美”才去注意夕阳应该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体验吧。一个是被夕阳吸引的人,一个是被“美”这个形容词吸引的人。前者并不是靠语词与世界建立联系的。“我”并不是因为一句“夕阳很美”才抬起的头,而仅仅是夕阳的光线照在了我身上我便抬起了头,其中并不需要语词作为中介,“我”自己直接地便与世界建立了一次联系。喜悦来自于“我”意识到“我”存活于世的突然察觉。

「夜の帳が下りる頃には,猫のようさ,帰りを待っている 素っ気ないふりした態度で」(夜幕降临时,我就像一只猫,假装冷淡地等待着你的归来)
kaneko作品中看待世界的那种眼光是初坠世界的孩童才拥有的那种目光,这一目光尚未将世界转化为一个个语词。对孩童来说,无论是初次摔倒时身上留下的淤青,还是模仿伙伴舔奶盖时的傻笑,世界既非可怖的,也非可爱的,它只是新奇的。每一天都是奇迹。只有孩童才能目击奇迹。奇迹比语言走得更远,震撼只能是无言的。 歌德的《温克尔曼》中有这么一句话很好地传递了这一生存感觉“如果一个幸福的人最终不能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享受他自己的存在,那么所有这些奢侈的太阳、行星、月亮、星星、银河、彗星、星云、已成的世界到底有什么用呢?”

对日常生活的肯定就是对在日常生活中行动的那个主体——“我”的肯定。日常生活才是真正意义上属于“我”的时间。在时间跨度上,日常生活占据了“我”生命历程的多数,对日常的拒绝也就意味着对“我”自身生命历程中多数时刻的拒绝。对于生活在日常状态中的“我”来说,日常生活永远都是“我”无法逃避的此在。对于日常生活中的喜悦或是悲伤,感受最深的人只有“我”自己。 肯定日常生活就意味着肯定个体的生存本身,是对“我”在个人生活中、在世界上在场高度的自觉。这种肯定绝对不意味着任何生存的重负的减轻,它在某种程度上也暗示了一种永恒的退无可退的孤独境地。「棘は無くさない ぎりぎりのハート,眠れない 無理に寝ない 」“但那根刺不会消失,唯有混乱不堪的内心,睡不着就不要勉强自己了”。面对日常生活中的苦痛与不幸,最终面对这一切的人只有自己。 毫无疑问,kaneko也会悲伤,也会痛苦。如果仔细看kaneko的歌词的话,不难发现kaneko歌词的情绪多数都是忧伤的。虽然生活似乎总是令人绝望地指向某种难以抑制的悲伤,但是作为存在者的“我”没有选择,必须要坚持下去。“我会意志坚定地坚持下去。我是个很容易感到厌倦、总是焦虑、性格像豆腐一样脆弱的人,所以要继续下去非常不容易。但我不想放弃与这种艰难的斗争。”
「できるだけ上を向いて歩いていこうね,子猫のフリして 空を仰いだ 空を仰いだ,美味しいものを食べな できる限り遊びな 恋をしな」 (想起那些让人哭泣也是无可奈何的日子,还是尽量往前看吧,装作小猫的样子 仰望天空 仰望天空,去吃好的东西吧 尽情地玩吧 去恋爱吧)
在被问及自身力量源泉是什么时,kaneko表示“我认为我做音乐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归根结底,我想可能是我的爱人。还有,我想是我的猫。”对于kaneko来说,日常事物便构成了其生活的全部养料和依靠,现实的摸得着的依靠,而不是某种由虚幻的语言混成的糖浆。不用钻进舞着旗帜的人群队伍中去去寻找,所有的力量都根源于自身和日常生活之中。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不同于大多数的歌颂日常生活小确幸的作品,kaneko在日常生活注入了英雄主义。以一种近乎赤裸的姿态直接与世界接触,无论是那暖人的阳光还是那荆棘。
(三)“真”的生活与留在此在的决心
在福柯晚年转向了对主体性与真相的研究中,福柯对何谓“真”的生活给出了十分有趣的见解。这里的“真”并不指向那自然科学中那具有权威色彩的客观性,在福柯的语境中,“真”是一个和主体性,即“我”高度相关的概念。谈到何谓“真”的生活时,福柯总结归纳了几个特质,“真”的生活意味一种非隐藏、非混杂、正直、无损耗、一致性的生活。自己的身体并不是某种意志或是理性的征服物,“真”的生活意味着作为生活中的主体“我”,“我”并不会让权威、外物使自己变质,让自己“从我们的所在里抽离”。 对kaneko来说,听众和作为歌唱者的“我”之间的关系曾经是一个非常困扰她的问题。 她在采访中表示道“有一段时间,唱歌对我来说真的很痛苦。实际上,有一段时间唱歌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乐事,我觉得我必须唱歌,因为这是现场表演。 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我很难过,因为观众们是来看我的。如果他们花钱来看我唱歌,并被我的歌声打动,却发现我是在带着这些情绪唱歌,我会很难过。但现场表演结束后,我觉得我做得很好,能够坚持到最后,包括我经历的所有挣扎。但有些时候我真的不明白,这真的很难。”

“我把灵魂送回了家。我想起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回忆起当时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在做音乐时并没有想太多。 我想,也许该回忆一下当时的感受了。然后我意识到,现在的状况和那时截然不同。我意识到,我身边有乐队、工作人员和团队,而且我现在有了听众。我意识到这些,当我无法通过音乐理解某些东西时,我试着想,我之所以做音乐,是因为我一开始就喜欢它。我想,包括这些想法在内,我只是在假装我是出于其他原因而做音乐。 但最终,我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喜欢唱歌。” “尽管不可避免地会有听众,但我不知道费尽心思去表达自我的意义何在,我想我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我终究是为了自己而做音乐。我想为自己而做。我认为这是做音乐的惟一原因。” kaneko当然是在乎观众的反应的,而且迎着观众的期许去表演从道义上说也是绝对无可指责的,只是她痛苦的点在于无法接受自己以一种隐藏自身、强迫自身的方式去为观众歌唱。她只能为自己而歌。

此外,关于歌曲和歌唱者的关系,对于kaneko来说,即便是身为创作者的“我”本人创作的歌曲也不能凌驾于歌唱者的“我”之上。身为歌唱者的“我” 任何艺术作品的创作完成之时变成为了死的物,一种已完结了的、凝固了的存在,它与创作者的过去永远地联系在了一起。作品的完成对于音乐人而言同样意味着一种身份上的转换,创作者到歌唱者的身份转换。歌唱者永远都是现在进行时的,他注定是活在此刻的,他的情绪、状态也都是属于此刻的。 表演一首过去创作的歌,似乎就不可避免地就会面临一种时空错置的情况。歌曲本身想要传递的情感和歌唱者此刻的情绪并不一定时刻都是一致的。过去时的歌曲和现在时的歌唱者之间是有冲突的。由此,歌唱者似乎需要将自身放入进歌曲本身的语境和情绪氛围中去,以便更好地还原歌曲原初想要传递的情绪氛围,哪怕这意味着“我”需要和“我”此刻的情绪剥离开来。 kaneko的现场是颇具即兴风格的,她演唱时的情绪呈现和歌曲本身的情绪并不是死死绑定在一起的。比如kaneko在2024年6月5日的东京公演中livehouse Tour的演唱的「ロマンス宣言」与其录音室版本呈现出的完全就是两种情绪感觉,前者是相当愤怒甚至可以说是极具攻击性的,后者录音室版本的话仅就声音表现来看其实是可爱和轻快的。在kaneko的现场表演中,歌曲本身也是可以超越的,她并不会按照歌曲本身的情绪氛围逼着自己去调整,虽然都是自己创作的歌曲。 “怎么唱完全取决于当时的情感。并不是‘因为这是一首悲伤的歌,所以要悲伤地唱’,而是如果演唱时感到悲伤,我就会悲伤地唱,如果唱着唱着感到快乐,即便是悲伤的曲子,我也会变得‘啪嚓!’一下开心起来。唱歌的感觉就是随着情绪走,总之,唱歌是最快乐的事情。”

歌唱者的位置就是“我”的位置。在kaneko看来,歌唱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存在。过“真”的生活与留在此在的决心便是她作为歌唱者的自觉。 “我一直在努力不被不安打败,同时也不想对自己做的事情感到满足。一旦满足了,就结束了。所以我觉得未来也不会对音乐感到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