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鸟相遇的好几个瞬间
如何组织这文章的行文让我头痛。如果是照相机快门那样一个一个瞬间来写,又会被说没有线索贯通、不算串联成章。
可我忽然发觉,与鸟的相遇就是只在瞬间的。也许只是一瞥、一串叫声、一阵扑腾翅膀的声音、一根羽毛、一个黑黑的剪影。
所以,只写瞬间又有什么不好?
1
小区的院子里,总有三只鹊鸲同时出现,一出现就要打架。我心想,鹊鸲是种看不得奇数的小鸟。通常有两雄一雌,一个雄鸟总是踹走另一个雄鸟,鸣声像薄荷味牙膏那样清亮。雌鸟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嘴里不时发出叹息一样低哑的叫声,似乎在拱火。
2
黑龙潭公园里,山间飘来童年记忆里一进山林就会响起的歌唱。是黑头奇鹛。
3
榕树的躯干,像一双青筋暴突的手,肌肉和经脉纵横。
红嘴蓝鹊穿行其间,发出机关枪一样哒哒的弹舌音。
4
一只两只三只苍鹭,远远发现了江上漂流的白色死鱼,挨个飞过来查看,然后都嫌弃地飞走。
5
在西双版纳植物园,整个园子(特别是黄昏时候)都是蓝喉拟啄木鸟的叫声。它们“哥得罗 哥得罗”地叫着,但我一只也没目击到。一走近树木,近处的“哥得罗”立刻噤声,只剩另一片密林里,仿佛很辽远处的“哥得罗”声鼓荡不止。鸟儿像在对山歌,每一片隆起的树冠就是它们的山头。
6
瓦屋山葱绿的山间峡谷,一大群(大约50只)黑短脚鹎飞过,落在树枝上。像是漫天的黑色柳絮席卷而来。
7
湖边湿地总是听见“啧,啧”声,发现是几只黑喉石鵖。我给它们起了个难听的绰号,叫怨言载道鸟。
8
蚁䴕,站在灌丛底部的树枝上。它的颈部、胸腹羽毛,因为花纹的缘故,看起来是层层裂开的,我觉得像一张张咧开的嘴。刚想好好观察,手上传来刺痒,只是赶了一下黑芝麻粒一样粘在手上的伊蚊,蚁䴕就幽幽飞走了。
9
两棵很高的大树上可能呆着40、50只红耳鹎。其中一棵树结满了果子,枝叶相对稀疏;另一棵树枝叶层层叠叠,长得像座塔。红耳鹎们结伴在两棵树间“通勤”,吃完果子,就飞回塔树上,只给我留下一个呲溜钻进去的红屁股。两棵树的空隙间,鸟儿往往返返、络绎不止,几乎是一条繁忙的早高峰航道。
10
白喉扇尾鶲的尾羽是一把扑克牌——前后跳跃时,扇形的尾羽时收时放。它喉咙处的白纹像个白领结,完全就是《赌神》里的周润发。
11
在绿石林看到一个小家伙在地上踢踢踏踏、翻箱倒柜。一会儿叼起一片枯叶甩开,一会儿踢走一片烂叶子,一会儿把脑袋埋到叶子下面看看有啥。应该是纹胸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