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苹果
苹果一直是有着双重身份的,在象征意义上,苹果的内涵极其丰富,考究其使用场景,似乎贯穿了人类历史。而当苹果回归现实,作为一种水果,却因为易得、价廉、平淡沦为“最无聊的水果”。我是爱吃苹果的人,面对这种不公道的声音,想为苹果说两句话。
21世纪初,苹果的境况还没这么惨淡。那时候大多数人还没有消费水果的习惯,招待客人的高级礼遇里也有“吃点水果”这一项。逢年过节,一箱苹果一箱橙子是各单位的基本福利。我妈爱吃橙子,我爱吃苹果。我痛恨必须要使用刀具,且无论如何都会弄脏手的橙子,苹果可以吃皮,懂事很多。印象里,那时的水果没有太多细分品种,去买水果,要葡萄就说葡萄,要芒果就说芒果,唯独两种水果有讲究。一种是西瓜,我们那里特产8424瓜,初夏就上市,粉瓤,口感甜中带沙,集所有西瓜的优点于一身。还有一种就是苹果,我不知道本地产不产苹果,但好吃的苹果是烟台产的,总要大大地写上“烟台红富士”。此外还有一些小众点的,黄元帅、国光、嘎啦等,还有进口苹果,暗红色、身形修长婀娜,出镜了《暮光之城》的书封和电影海报,名字也特别,叫做蛇果。所有品种里面,我最喜欢蛇果,因为崇洋媚外,也因为它好吃。比起脆爽,我更喜欢粉酥的口感,蛇果和黄元帅都是粉果,但蛇果更漂亮。
水果这种食物,不像热食似的香气逼人,长相就变成了重要的加分项。桃子、樱桃这类的,以美貌吸引人,榴莲、牛油果这类的就以反差感让人恋恋不忘,苹果确实太吃亏了。苹果的美和味,都是润物细无声的。当时代要求事事抓人眼球,苹果也就注定不是时代的宠儿,这不是苹果的错。我们无法在不够华丽的苹果摊前驻足,没有耐心细嚼它平淡中的清香,无聊的是我们。
去年冬天,我在小区超市里买到一种很丑的苹果,味道惊为天人。可遗憾的是,因为它丑,我没想过要记住它的名字,时隔几日再去买,它已经不在了。我只当是超市不进货了,去别的地方找,也没有。因为它丑,我没有拍过照片,就这样,连找到它的名字也不可能了。我猜想,它应该是下市了。
冬天又到了,我频频去楼下小超市晃荡,前日终于看见米缸旁边摆出了一小筐苹果。比我记忆中更丑,灰突突的红色像是沾满了墙角的尘土,果子只比海棠果大一点,有发育不良的嫌疑,我将信将疑地拣了一点,一吃,似乎味道也不大对。我开始怀疑记忆的准确性,有没有可能它压根就是不好吃的,我因为得不到,一再地美化了它的味道。我试着接受这种解释,试着接受没有那种苹果的存在。
可就像爱情一样,它在我最不相信的时候出现了。昨天难得出太阳,约了朋友去老城区闲逛,一转弯,巷子口赫然停着一架板车,满车都是灰扑扑的丑苹果。电光火石之间,我万分确定这就是我寻觅已久的丑苹果。这车果子,个大饱满,锈红色中夹杂黄绿色斑纹,比起小超市里的,是另一种生机勃勃的丑,是我记忆中的丑。我兴奋地买了三斤,付了15元,走出两步才想起来,又忘记记名字了。倒回头,看见白色纸板上写着“盐源苹果”,会心一笑后,我终于还是打开相机,给它们拍了张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