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海到沙漠,再搭车从沙漠到红海
为了弥补上次去马来西亚没有选择去吉隆坡的遗憾,这次来到了沙特。虽然利雅得远处于中央沙漠之中,路途遥远。但我还是选择去利雅得这个沙漠首都看一看。
沙特的城际交通SAT只要提前五天网上预定,就可以得到极大的优惠。比如说我提前定的话,吉达到利雅得的价格便是57SAR,如果线下或者当天买的话,便是200+SAR。如此天差地别的价格,当然要提前订咯。沙特的各种交通软件设计都十分糟糕,特别是支付方面,每次都失败。面对相别巨大的优惠价格而不得成功,我像是被SAT耍猴的人。
于是决定什么也不管,搭车去利雅得吧。

吉达到利雅得的这条公路非常特别,因为中间坐落着穆斯林最神圣的城市----麦加(Makkah)。中间段被分成了两条公路,一条是给穆斯林朝圣者准备的,一条是给非穆斯林准备的。如果是非穆斯林的公路,需要绕开麦加到旁边的塔伊夫去。这条公路单边900+公里,来回将近2000公里。大部分的路段都是沙漠,据说和法国以及四川省差不多大面积的,全世界最大的流动沙漠empty quarter鲁卜哈利沙漠就在这条公路旁,是连游牧者贝都因人也不敢踏足的禁地。
这就是一个搭车新人第一次所要面对的场景。
在搭车之前,我已经听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搭车老手中国人ALEX的分享了。沙特人几乎是不会乘坐公共大巴车旅行的。我已经问过无数沙特人会不会坐大巴和市内公交车,得到的答案都是不会。他们私家车的拥车数非常高,平均一家有五辆车。车的功能大不相同,有为了去沙漠冲沙用的越野,有为了去农场用的工作车,市内用的轿车等等。沙特人一般也都非常热情,搭车不会太难。并且我也想通过搭车来跟当地人进行对话,毕竟车上有大量的闲暇时间需要打发嘛。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我离开中餐馆后,不到20秒的时间就搭到了车。司机阿里是一个叙利亚人,已经来沙特定居20年了,并且拥有自己的公司。穿着牛仔裤,梳着一头大背头,一身嬉皮打扮,在沙特很少见到。这我想到一年前在一个德国大爷Peter家里看到的1990年的叙利亚人,朋克,飞行夹克,街头啤酒广告。
btw这是我第一次录搭车视频,中东这里不少的人对于被拍摄这件事非常介意,一般我就只拍我自己,中间其实有非常多有意思深度的谈话,我没能都记录下来。也在这里激励下自己,在事先得到别人同意的情况下,一定要尽可能多做视频记录。当然,拍视频的人都知道,大多精彩故事都在镜头之后。
他并不往塔伊夫方向走,但他愿意绕路把我放在高速公路加油站,因为那里车流量更大。叙利亚一直是我很向往的地方,从腓尼基人到罗马人,再到近代教派之间互相仇杀的历史,权力交融与破碎之地。我便问他是不是阿拉维派穆斯林,因为阿拉维人和一般的逊尼派什叶派穆斯林非常不同,他们居然发展出了三位一体的观念,并且有非常神秘的团体仪式。出于猎奇的心态,问了他是不是也是阿拉维人。他只是抽了口烟,慢慢说道不是,是逊尼,便没有继续。我事后也很后悔问这个问题。在《烈火焚春》这一本书提到,在阿拉伯之春以前,叙利亚的教派分别并不清晰,跨教派之间的共同生活很普遍。但是阿拉伯之春以后,看到一个又一个阿拉伯世界的dictator倒下,阿萨德政府采用了不同的应对手段,利用叙利亚教派之间的多样性来塑造矛盾,让他们互相牵制。书中两个女孩的故事让我蛮深刻的。一个女孩是逊尼派穆斯林,另一个女孩是阿拉维派穆斯林,双方在以前是无话不谈的亲密朋友。但在革命爆发以后,她们不再理解彼此。她们的友谊仅存在于她们无法理解的过去世界里。看着淡淡消散的烟圈,我想阿里大叔可能以前也有很好的但不再互相理解的阿拉维朋友吧。
我在来沙特之前是带着很多预设来的。据说埃及的保守化和七十年代来沙特打工的埃及人有关,他们将伊斯兰不宽容的一面带回来埃及。之前还有看过瓦哈比-沙特的发家史,更是加深了不宽容的印象。很怕说错话什么的。事实上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沙特是我见过最大方的国家之一。骑车在路上的时候经常遇到沙特人开车堵在我前面,给我送水,邀请我去家里面喝茶吃Kabsa睡觉。包括问他们家庭的私人事务,他们也非常愿意分享。比如问有四个妻子的沙特男人,他会毫无保留的告诉我怎么平衡四个妻子之间的关系以及常用策略。包括在沙特有非常严重的性骚扰,我问他们是不是在学校里就有man fucks man的现象,他们也会承认确实存在。我对沙特的印象也逐渐从保守压抑转变到玩什么都特别狂野。
阿里大叔生怕怠慢了我,给我联系了他的中国朋友让他帮助我,给我买平时我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加油站高价连锁咖啡,最后甚至还要给我塞钱怕我不够用。我跟他解释了我搭车只是为了好玩,我并不通过这种方式挣钱。
告别阿里大叔以后,我开始了下一段去塔伊夫的搭车。作为非穆斯林,去往塔伊夫的路必须要绕一段路。大多数去往塔伊夫的车辆都会途径麦加,这就大大加大了搭车的难度。
在路上有不少车都停下来问我
“你去哪?”
“我去塔伊夫。”
“你是穆斯林吗?”
“我不是。”
“我要走麦加过,抱歉。”车主摇上窗户后便离开。
还有一些车愿意载我,但需要我花400-1000人民币等值的里亚尔。有一次我都坐上车了,这个司机才说“我收你200怎么样?”
“抱歉,我没有钱,stop。”
大概等了半个小时后,有三个年轻人叫住了我,告诉我可以载我去塔伊夫,但我必须等待他们做完祈祷以后才能出发。他们为了我,第一次去塔伊夫没有走上去麦加的路,同时他们也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条路也挺美的哈哈哈。路上跟他们聊了特别多的事情,也是第一次遇到瓦哈比派的穆斯林。我之前跟汉志地区的不少人聊过怎么看瓦哈比派,大多数人会告诉我。那是一个媒体词汇,如果记者用瓦哈比来称呼穆斯林,那大概率后面会跟着“极端思想”“炸弹客”“基地组织”的标签。还有人会说,瓦哈比就像是在骂人一样。不知道这跟内志征服汉志有没有关系。但即使我到了利雅得,这个瓦哈比派占主流的地区,也没有遇到过瓦哈比人。
我觉得在沙漠地区,如果人与人之间无法互相扶持,是难以独自在此生存的。也许是这样互助的传统,他们才愿意帮助我。我曾经在麦地那看到过这样的场景,一名穆斯林朋友在街上走着,突然被一个巴基斯坦大爷叫住(那片街区有非常多这样的乞讨者),被告知他的护照丢了无法回去,只能在麦地那乞讨,能不能给他一些钱。那位穆斯林朋友我知道他的背景,他也过着十分贫穷的生活,但人家需要帮助,他就会自然而然地给钱。甚至另一次,我们在路边聊天,旁边的门童看到了他就找他要钱,他也是没多问直接就给了。他是虔诚的人,别人有需要他就会帮,这样的传统已经融入了他的日常。在非洲地区我也见过很多这样的现象。比如在埃塞俄比亚,有人出来乞讨,他们总是能要到食物和钱。但这样的施舍有时会让我感到不安,像在埃及和麦地那街区,法兰克福街头,德黑兰街头,我已经看到了很多职业乞讨者,路人会告诉我这些乞讨者的日常踪迹。大多数路人都会认为乞讨者从属于一个帮派组织,实际上他们要到的钱比大多数人挣的钱还多,他们很有钱,所以不要给他们钱。对于这样的说法,我不大确定,但也没有太多证据,也许研究街区乞讨者和他们的组织的日常是个很不错的研究课题吧。虽然这么说,可我也是依靠别人善意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方的,某种程度上我也可以说是一种流动的乞讨者吧。
三个年轻人到现在我只记住了阿卜杜拉曼,阿拉伯名字除了一些特别经典名字像穆罕默德,艾哈迈德,穆斯塔法这种名字以外,他们的名字读音总是让我难以记住。阿卜杜拉曼是一位法律专业毕业学生,目前在律所实习。这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因为沙特的法律是基于沙里亚法以及伊斯兰经典。我便问了他一些刻板印象的问题。
“假如我在沙特偷东西了,会怎么样?”
“第一次会被关着,看具体偷盗物品和这个人是不是走投无路了。第二次这个人用来偷盗的那只手会被砍掉。” 得到了一位实习律师的答案,让我更确信了。。
“如果有人偷奸别人的妻子,有什么惩罚?”
“偷奸者会被刺穿喉咙而死”
“如果有人谋杀了别人呢?”
“这个人会被处以死刑,我们主张对等惩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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