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牍（二五）—再读陈寅恪《柳传》二七八、2024-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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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意：一七通：流光甚是飞快，旅行的情形转向凄然。恐怕这次长时间的旅行，终归是浪纵之旅也。先生对我的爱护，如何说呢？一岁的开始，先生即派遣仆人送诗过来，（甚是感激）。除夕诗作，当遵从你的嘱咐和诗呈送，请您观览。其他不言。

二三通：前几日接到你的信后，日夜盼望你的到来。知道你有应酬，我们的约会被阻止。徘徊思念，日日恳切。

二四通：高入云霄的盛大情谊，让我举止忘忧。居住时亲切热情，行止时皆如顺流，乘坐安全的骆马出去，归来更是路途坦荡。（我）如浮萍黄叶，所依靠的就是你的光芒。只是山中烟火，江面树影，看到了就有些愁苦。欲与先生握手言欢，渺茫不知能在何时。虽然定下来再春末你回来的时候再会晤，只是故乡的风物，梦里醒里催促，以为现在就已经晚了。如果会晤不能如期举行，我会写信给你。二月二十四日离开杭州，有些仓促，先附带着告诉你。有些事情，以后陆续告知，不再多说了。

观三通书意，河东君有疾，若有所意，与汪然明商议，然而汪氏有事耽搁，遂不等然明，仓促离开杭州而归嘉兴。

按照先生之意，河东君崇祯十一年秋，至杭州访汪氏，不果，归盛泽。十二年冬，再至杭州，借居汪汝谦之横云藏书楼，开始西湖观涛之举。以汪氏之侠气，河东君之艳名，很快，拜访之人络绎不绝，河东君不堪其扰，央汪汝谦另寻一静处，对钱塘之水，愿观，则观之，不愿，则藐视，如是近两月。不料，黄衫客有走眼时，霍小玉终遇恶刺史。汪氏介绍鄞县谢三宾，河东君与之交往，先生笺释谢诗，以为二人可能有婚姻之约，可谓宾主各得其愿。后来，不知因为何事，二人反目。以谢氏之阴险，不仅大放厥词于世人，亦有过分之举于河东君也。故而河东君有疾，归嘉善养疴。后来见到谢三宾步步紧逼，遂与汪氏商议，见牧斋，大概是抱着“不能嫁给你，就做你的母亲”之意吧？在彼时，师母也是母也。与牧斋一见倾心，可谓求仁得仁。先生亦以为，河东君与钱牧斋之因缘，正面为汪汝谦、朱治憪，反面推进者，为谢三宾也。此公万万不料，喋喋不休之攻击，反到成为月下牵线之老人，亦可发一谑也。

牧斋为谢三宾之坐师，后二人因宋版《两汉书》有嫌，世之好事者言其二人反目为仇，亦涉及河东君之故。先生驳斥此论，兼以笺释二人之关系也。先生曰：河东君此次游杭时经三月之久，中间患病颇剧，自有所为而来，必有所为而去。当崇祯十二年己卯岁末河东君年已二十二，美人迟暮，归宿无所，西湖之游本为阅人择婿。然明深识其意，愿作黄衫。第二五通所谓“观涛”，即然明又一次约河东君至杭为之介绍佳婿之意。钱塘可观浙江潮，故以枚乘《七发观涛广陵》为比，借作隐语也。“浪游”一语乃不谐之意。然则河东君此行究与何人有关，而终至其事不谐耶？鄙意此人即鄞县谢象三三宾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