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耻
北宋末年军事大败,朝廷命官搜捕了满城的妇女献给金人,企图换取撤兵。
二十九日,官吏士庶俟驾于南薰门益众。开封府追捕内夫人倡优,就教坊铨择,押赴军中者,自二十五日,不可胜计,至是尤甚。又征求戚里权贵女,使车载以往,轮辙几尽,搜求肩舆以乘之,赁轿之家,悉取无遗。凡被选出城者,皆号恸而去。又有亲戚送,共为泣别者。(靖康纪闻)
封氏编年曰:是日,解内夫人及戚里女使以未已,午刻,方以车载数百近南薰门。时官吏亦俟驾于南薰门内,而女使辈车上斥骂大呼曰:“尔等任朝廷大臣,作坏国家至此,今日却令我辈塞金人意,尔等果何面目?”诸公回首缄默而已。(三朝北盟汇编)
这一骂可以和唐末黄巢姬妾反问僖宗相辉映了:“狂贼凶逆,国家以百万之众,失守宗祧,播迁巴蜀;今陛下以不能拒贼责一女子,置公卿将帅于何地乎!”
宋初花蕊夫人献诗,将奉命投降的十四万军队贬为“更无一个是男儿”,固然是为自己和孟昶的醉生梦死开脱。但此处宋朝文武的表现,还真是更无一个是男儿。开封尹王时雍干这件事尤为卖力,被讥为“虏人外公”。
除了这种官方大规模出卖妇女的无耻行为,宋朝士大夫们还有一种更阴暗的思维,就是对历史上有类似经历的妇女进行slutshaming,以寄托他们的“家国之痛”。比如蔡琰,二次受害。衣若芬反思千年来蔡琰研究的性别视角:

衣若芬《蔡琰的号啕, 美杜莎的笑》
其他朝代的古人已经发现了,这种优越感是无处不在的,荒唐之极。
谢肇淛:
范蔚宗传列女而及文姬,宋儒极力诋之,此不通之论也。夫列女者,亦犹士之列传云尔。士有百行,史兼收之,或以德,或以功,或以言,至于方技缁流,一事足取,悉附纪载,未闻必德行纯全而后传也。今史乘所载列女皆必早寡守志,及临难捐躯者,其他一切不录,则士亦必皆龙逢、比干而后可耳。何其薄贵缙绅而厚望荆布也?故吾以为传列女者,节烈之外,或以才智,或以文章,稍足脍炙人口者,咸著于编,即鱼玄机、薛涛之徒,亦可传也,而况文姬乎。
章学诚:
自东汉以后,诸史误以罗列之列,为殉烈之烈,於是法律之外,可载者少,而蔡文姬之入史,人亦议之。
二者都指出了后史对“列女”的严重歪曲。蔡琰能记录先业,非但文学之才,却有那么多老雕虫恨不得把她从史书中删掉。
有大V说“宋朝没有要求普通女人守身体的‘节’,节在那时是要求士大夫的。”笑话。新唐书不是北宋修的?其列女传记载了多少个为了不遭贼人强奸而惨死的烈女?别说近世的女人了,古代的女人他们也没放过。
202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