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两三事
一
因为睡不着,所以喝酒。大醉之余,反复梦着一些过去的事。
在梦里,想起自己的家附近有条小路蜿蜒直至山上,只要走到头便可看到一处山谷,遍地是怪石和开着粉色花朵的树。再前行,叠嶂的怪石化作云雾般的一团团。登高而眺,满城尽收眼底。红绿盈眼,心肺沁悦。
而如不上山,只是反着山的方向前行,不远便可见一泥土的官道,通向另一座山间的村舍。那村子我每次路过都在正午,红瓦青砖,时而狗吠鸡鸣声传出来,却几不见人。
过了村子,是一条陡坡,最宜奔走。不消多时可见一山间的乐园,里面有鬼屋和摩天轮,有旋转木马和甜筒。而如不去乐园,这条路所通向的远方则是一条陡直的山路。山顶是一座旧时的关卡,如今已无人把守,只作打卡的景点。进去则是崭新的商务大厦映着晚霞。沿路而行,可见一农贸商场,里面百货小吃琳琅。
我每次做这样的梦,便总要在这里吃一碗正宗的外地美食,吃饱再走。只是再往远走,就没有高楼了,仅剩几间修车的铺子杵在路口,风力加大,天气变得寒冷,连打车也变得困难。
而我的梦通常也在这时就要醒了。
但未醒之前,我总还要梦到上学时的座位排序,在初中的课堂上等待大学时的期末考试。看着陌生的同学,想象着记忆里关于他们的熟悉,陷入考前焦虑。
又或者是过去两三年的事。
二
一时兴起,翻出96版的笑傲江湖看了起来。于是回想起小学时自己守在小屋的电视前,等着看神雕侠侣的日子。
那时候自己在看什么呢?学校的同学间对武侠小说是有讨论的,但究竟在讨论什么我却模糊了,只觉得自己并未参加其中。但我怎么能离开学生间的讨论呢,所以估计还是跟着讨论过什么的。正如我还记得多年前偶然遇到旧时的好友,我们讨论对方肚子大小的乐趣。
我又记起大学时在同学表哥的寝室里,听他们讨论金庸作品年谱问题,讨论为什么年代越远功夫越强。但我似乎仍没在这种讨论里,直到最近表哥问我金庸作品里谁功夫最好,我才有了相关讨论的记忆。我说,他们都差不多。但我想过去的我大概会引用杜撰的九阴九阳来说这个问题吧。
一部作品,从小到大反复地看,虽然是被动的,每次都有不同的感悟,这是有趣的,便如这次看笑傲江湖,第一次注意到副标题的英文名,state of divinity。
我知道金庸写这篇小说时的隐喻,只是一直不知这种隐喻原来是由副标题进行过明示的,当今时局多变,看着联合国的相关新闻,再一次感觉到金庸创作之妙。
说起来金庸作品里,我与神雕侠侣和笑傲江湖的缘分极深,从羡慕杨过到理解李莫愁,从羡慕独孤九剑到理解人心不古。成长的不同时间段里,我总能从这两部作品里找到现实的影子。我想金庸之后再无武侠,大约便是如此。毕竟和金庸相比,其他作者的上限实在太低了。至少我儿时所看的其他武侠作品并未给我留下如此深远的影响。
很快,徐克又要带着金庸的电影上映了。但我想,这种一两个小时的改编,恐怕很难将一个宏大主题讲述完整吧。即便写得好,奇诡的视效、炒作的商业外,普通消费者又会倒逼创作者到怎样的高度呢?
说起金庸,不得不提我的死党。当年第一本金庸的实体书还是从他那借的。
所以我更想不通,关于国与家,个人和集体,人与人的问题,为何我们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结论。
最近在看弗洛姆的逃避自由。文章讨论的出发点在于打着人人平等旗号的人为什么会转而投奔集权。如果是过去,我恐怕也会觉得奇怪。但现在我见怪不怪了。我身边的很多人正是在做着伤害自己而不自知的事。这种想法根深蒂固,哪怕他承认自己受了伤,也仍旧无法承认伤害的源头在哪里。
我过去认为不愿认错是人保持自我的手段,现在看却是因为没有自我所造成的。
最近看笑傲江湖,不知是金庸有意为之还是怎样,剧中没有一个人存在整体性的思维。面对问题,导致所有角色做出选择的出发点都是其自身的性格。于是,或立场、或利益、或心愿……除了桃谷六仙,考虑事物发展问题时,没有角色是以逻辑角度进行思考的。而桃谷六仙则被塑造成只着眼形式逻辑却没有形而上思维,反而盲人摸象般越讨论越远离事物基本事实的情况。
这一点在总是声称但求心安的令狐冲身上,尤其明显。造成他和社会矛盾的根本原因在于他的个人诉求和环境诉求不符,无论正道还是魔教,令狐冲的诉求总是和周边存在冲突。但他没有在矛盾和冲突中得到学习,只是撞大运一样的走到最后。
当然,我不是说作品不好。毕竟如果笑傲江湖中出现类似黄蓉那样的角色,故事难度会陡然上升不说,故事背后的隐喻也会被完全改变。尤其是,如果那样写,这种勾心斗角却一无所获的故事必然不会像现在如此精彩。
并且,现实生活中存在具有整体思维的人,或者说宏观思维。但是这种宏观思维对于这个人的人生究竟会有怎样的影响呢?四渡赤水显然便是一个例子,稍有差池整个故事便会被改写。
三
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话。根本原因在于哪怕酒醉,我也没有联络他。
我预见到他的未来出现了危险,他认为我的担忧是错的。
我想我如果能在九六年就具有现在的思维,恐怕会比现在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