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儿海大捷 —— 108 《明君与暴君:多面帝王朱元璋》

捕鱼儿海大捷
由于纳哈出势力的崩溃,令北元失去了辽阳行省,不仅损失了很大一部分军事和经济力量,而且也丧失了东部屏障,战略空间被进一步压缩。
当时蒙元的汗庭已经东迁,东北地区一失,也就使得其汗庭直接暴露在了明朝大宁诸卫的兵锋之下。由此,北元内部更加人心惶惶,其统治也越发不稳,大有分崩离析之势。有鉴于此,朱元璋认为再次大举北征残元的时机已经成熟,他决心一举荡平漠北,为儿孙们换得几十年的和平安定。
为了此次北征,明朝方面进行了认真的准备。就在征辽之役刚结束的洪武二十年九月,朱皇帝便下令设立了大宁都指挥使司,以作为北征蒙古的前进基地。都司下设左、中、右三卫,又将会州、木榆、新城等卫划归其管辖,并调各卫兵两万余人戍守大宁城。接着,朱皇帝又下诏左副将军傅友德坐镇大宁,此前傅氏正在负责改编一批新近归附的士卒,所以这一次来大宁也是领着这批人马一同来的。
九月底,朱皇帝以永昌侯蓝玉为大将军,延平侯唐胜宗、武定侯郭英为左、右副将军,都督佥事耿忠、孙恪为左、右参将,命他们率兵讨伐残元,以肃清沙漠。为此,皇帝还鼓励他们说:“肃清沙漠,在此一举!”
接受命令后,蓝玉等人就开始囤积物资、集结兵力,可是待他们准备就绪后,此时天气已经转冷,错过了向漠北进军的最佳时机。在报请皇帝批准后,北征将士只好先行回内地驻扎下来。
洪武二十一年三月,朱皇帝从降众那里听说蒙古方面人心惶惑,众无纪律,判断其局面已不能长久维持。见天气已经转暖,于是朱皇帝命蓝玉等赶紧出击,并要求他们加快行军,直抵元主所在的汗庭,乘其不备,力争给他们来个犁庭扫穴!
接到命令后,十五万北征大军在蓝玉等人的率领下,开始由大宁进至庆州。当他们听闻说元主脱古思帖木儿就在捕鱼儿海(今贝尔湖)一带时,于是从小道兼程而进,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四月,大军途经游魂南道(在蒙古国东方省境内),由于缺少水源补给,将士干渴难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泉眼,于是众人齐声欢呼道:“此朝廷之福,天之助也!”
随后,大军师至百眼井,去捕鱼儿海还有四十多里地。探子回报说并没有见到蒙古人的影子,于是蓝玉以为元主一行人已经闻风而逃,于是决定引兵退还。可是,定远侯王弼却向蓝大将军进言道:“我等受朝廷厚恩,奉圣主威德,提兵十余万众深入虏地,如今毫无所得,就说要班师回去,末将担心军旗一动,就没法挽回了,何况让大军白忙活一场,回去又将如何复命呢?”
上位那个脾气可是不好,蓝玉觉得王弼说的有道理,于是戒谕诸军烧火做饭后一律要挖坑填埋灰烬,不能让人看出痕迹来。待小心地吃过了饭,大军继续前进。次日黎明,大军进至捕鱼儿海之南,此时探马突然来报:元主的营地就在海(湖)东北八十余里处!
这真是一个让人狂喜的好消息,也是一个让人险些错过的大好时机!事不宜迟,于是蓝玉赶紧任命王弼为前锋,迅疾杀向元主的营地。当时蒙元方面根本就没有料到明军会在春天青黄不接之时,再次采取大规模的行动,他们认为明军缺乏水草的补给,必然不能深入草原作战,以至于放松了警惕——这或许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明朝确实为深入作战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大概还是一种强大的国家动员能力、经济实力的展现。

偏巧就在这一天,还刮起了沙尘暴,大风扬沙,大白天也一片昏黄、模糊,对于明军的打击行动,蒙古方面没有丝毫的察觉。当时元主正要北行,刚整顿好了车马,突然之间,明军有如神兵天降……
元太尉蛮子率众拒战,被明军击败,蛮子及其军士数十人被杀,其众遂降。元主脱古思帖木儿与其太子天保奴、知院捏怯来、丞相失烈门等数十骑遁去,蓝玉亲率精骑追击,可是一口气追出了上千里,仍然是无功而返,多半还是马力不及。
然而,明军此次的战果依然是非常巨大的,无异于霍去病当年(前119)所创造的辉煌——“获(元主)其次子地保奴、妃子等六十四人及故太子必里秃妃并公主等五十九人……追获吴王朵儿只、代王达里麻、平章八兰等二千九百九十四人,军士男女七万七千三十七口,得宝玺、图书、牌面一百四十九,宣敕、照会三千三百九十道,金印一、银印三、马四万七千匹、驼四千八百四头、牛羊一十万二千四百五十二头、车三千余辆。”【1】
其中,王保保的二弟、詹事院同知脱因帖木儿也在这次战役中因失马被擒,后因阴谋联络已投降的蒙元军士起事,结果在这年七月被蓝玉处死。在烧掉了敌众的一干兵甲后,蓝玉一面遣人入奏,一面班师南归。

“捕鱼儿海大捷”不仅战果非凡,关键还在于它的一系列的后续影响,这是值得明朝方面大书特书的。
脱古思帖木儿率众西逃后,渐渐的感到孤力难支,于是他就想回和林依附丞相咬住。可是没想到的是,刚甩掉了虎,就撞上了西面的狼。当脱古思帖木儿一行人行至土剌河时,竟被人袭杀,太子天保奴也同时被杀。这是洪武二十二年七月间的事。
风水轮流转,杀死大汗父子的人名叫也速迭儿,他是忽必烈的四弟阿里不哥的后裔。想当年,阿里不哥在争夺汗位的战争中输给了二哥忽必烈,也速迭儿如今身为丞相咬住的部将,他为了一雪先祖的百年宿怨,于是乘机联合西蒙古的斡亦剌惕(即后来的瓦剌),攻占了和林。接着,他又引兵东向,正好与西奔的脱古思帖木儿撞个正着。
脱古思帖木儿死后,在蒙古内部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不仅直接导致了原北元诸多部落相继投附明朝,也加速了蒙古内部的分裂,成为北元势力严重衰落、国运转折的一大标志!

“冠军临瀚海,长平翼大风。云横虎落阵,气抱龙城虹。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2】从此,继匈奴、鲜卑、柔然、突厥、契丹等强盛一时的草原民族之后,蒙古人也走向了下坡路,再未能接续其祖先的赫赫武功!
为了奖励蓝玉的巨大功绩,明廷便于洪武二十一年十二月,进封蓝玉为凉国公,其他有功之士也各有封赏。蓝玉一跃成为大明王朝第一等战将巨勋,也成为一代垂诸史册的名将!
【1】《明太祖实录》卷一百九十
【2】 杨素(隋)《出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