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悔过房 二
二
琵琶树奏响了：广陵散………
面壁思过的时间到了，石壁前聚集了悔过者，早晚两次面壁：不准做、不准躺、不准乱跑、不准嚎叫、不准嬉皮笑脸、更不准拉屎撒尿。一天吃不了一顿饱饭，本来就饿的发昏，站立一个时辰谁受得了？
子海哥道：“饿的四肢打颤，谁能保证笔直站立？身体做出面壁思过的样子，心里根本没有去思过。身体虽没有按照要求，心里却是真心思过，哪个才是真正的思过？”
去破坏道：“少扯没用的，是不是真的悔过，就是要用身体来表达诚意。这里是关押罪犯的地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酒坊和客栈尚且有规矩，何况是悔过房。如果犯罪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要悔过房做什么？悔过房表面上是惩罚犯罪者，其实，是对外面那些不犯罪的一种警告。若犯罪成本太低，只会导致更多的犯罪。”
子海哥道：“饿的头晕眼花，如何集中精力面壁思过？满脑子想的都是吃的东西。外面的监牢也得吃饱才能有力气反省。既然让悔过者挨饿，为何又烤烧饼又烤点心？故意刺激出欲望又要克制欲望。”
去破坏道：“这就是惩罚的手段，罪犯衣食无忧了怎么对得起那些不犯罪的？你以为外面的监牢是慈善？囚犯卖苦力也不见得吃上几顿饱饭，挨饿受冻是家常便饭。牢狱如果住着合适舒坦了，岂不是和客栈一样你来我往？住店也得付店钱才行，哪里有白吃白住的道理？
“………”
不好，几头斑鹿晃晃悠悠站不稳当，马上就要晕倒了，哎呀！野兔野鸡已经倒下去了。不行，面壁思过需要来场热闹振奋精神：
“让开，爷爷要从这里过。”
“老子不让，你绕道。”
“驴爷爷就要从这里过，快让路，爷爷比老子大。”
“老子是你爷爷的老子，你说谁大？”
“驴爷爷是你老子的爷爷，到底谁大？”
一群围观者面面相觑，一时也弄不清楚到底谁大，熊将军算来算去似乎一样大分不出胜负，便亮出了熊掌。对着树下的石桌狠狠劈了三下，驴天使岂能认输？重重三拳砸在了石凳上面不改色。‘咚咚咚--咣咣咣---’你来我往砸了二三十个回合竟然没有分出胜负，石桌石凳顽固的很，就是不肯裂开。熊将军和驴天使要裂开了，顾不得脸面对着嚎叫起来，怪怨石桌石凳的厚重无情。
“森林里只有一块，谁有老子的幸运？”熊将军又亮出了腰间的通行木牌来挑衅。
驴天使冷笑道：“不过是吃素的软蛋，四大神兽才肯发通行牌给你。倘若这块通行牌真的幸运，为什么你每次过来都要倒霉？吃不到蜂蜜又被折磨的半死。”
熊将军道：“一码归一码，老子要去蜂园抢蜂蜜，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和幸运的木牌有什么关系？”
驴天使道：“如果没有这块幸运的木牌，你就不能过界，也不会来蜂园抢劫蜂蜜被马蜂追杀，更不会来悔过房接受惩罚。幸运木牌反倒让你更倒霉，告诉我，幸运在哪里？”
“猛兽区有多少眼睛盯着，只有老子可以在森林里到处游荡。只要不去抢劫蜂蜜就不会再进悔过房。”
“就算不抢蜂蜜，你也会偷菜偷鸟蛋偷桂花酒，干各种可能的勾当，照样会被送进悔过房。你说，木牌的幸运在哪里？纵容你干坏事然后让你倒霉？”
“你敢侮辱幸运的木牌，老子跟你拼了。”熊将军嚎叫着扑过去要掐死驴天使，“老子可是夺取了胡三的威风，你要甘拜下风。”
驴天使道：“吹牛皮，胡三照样还是老子长短，两把板斧插在腰间护送货物来往与左家贷和百里锦，一个月要路过森林三四趟，毫发无损，你夺了哪门子的威风？”
“迟早有一天老子夺了胡三的板斧，让胡三跪在地上叩头，再也不敢用老子的口头禅。”
“好，先让爷爷带你飞几圈。”
驴天使腾空而起，熊将军拽着一棵歪脖子树不肯撒开，两个冤家撕扯拉拽着谁也不肯罢休，僵持了许久，围观者逐渐失去耐心恨不能上前帮忙，岩羊终不悔按捺不住‘嗖嗖嗖---’攀上了树一头撞过去，熊将军岿然不动自己倒摔了下来。
“站好，开始面壁思过，不许晕倒。”去破坏发出了警告。
两只野牛愤怒了，逢凶和化吉决定用撞树来抗议。“哞---哞----”逢凶朝着一片歪脖子树撞过去，一棵树撞一下，发誓要撞一百棵树才肯罢休。化吉则不同，挑选了一棵被雷劈过的树，对着裂痕处狠狠地撞击，以此来证明自己比逢凶更善良。
真美好阻止道：“呔，恶毒的家伙，树好好的长在那里为什么要撞？撞石壁不是更能表现你的不满？”
“撞石壁？我是傻瓜吗？好，不让撞树我就撞你。哞----”
“算了，你随便吧。我是怕你脑袋疼。”
真美好害怕逢凶的袭击，又不肯甘心，转而又对化吉阻止道：
“勇士绝不会挑选一棵受过伤的树下手，恶毒的家伙才会故意在伤口上撒盐。”
“你敢质疑我的善良？撞一百棵树的坏家伙不管，反倒指责撞一棵树的，分明是欺软怕硬。”
“哪里来的善？受伤的树都不放过，欺软怕硬没有同情心。”
“被雷劈了的树反正也受伤了，索性就让这一棵树承担了所有。我对这一棵树的恶，就是对其他一百多棵树的善。”
“逢凶让众多的树来分担自己的愤怒，你把所有的愤怒发泄给一棵受伤的树，谁更残忍？”
“恶，肆意扩大反倒是善？揍一个人狠毒，还是揍一百个人狠毒？非要要说受伤的树可怜，那一百棵树难道不是无辜？”
“一个人不幸受伤了，反正也是受伤了，不如再打一顿，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不管树受伤或不受伤，对于撞击者的痛感是一样的，你到底是蠢还是笨？撞一棵树和一百棵树的痛感有什么不同？”
“这是什么屁话？脑袋硬还是树干硬？我也是血肉之躯，说我欺负一棵树，你只看到树受了伤害，我的伤害呢？瞧，头破血流，到底谁欺负谁？”
“活该，脑袋疼干嘛要撞树？躺着睡觉不好吗？”
“生命在于运动，动物就是要动起来，躺着能叫动物吗？”
“哎哎？你要干什么？不准过来，救命啊----”
“不让撞树又没有草吃，交出烧饼来。”
真美好一阵风逃回石楼，可门是木头做的，野牛化吉一头撞上去，厚重的木门晃动了几下，再撞一次，多撞几次………
“行凶者听着，抢劫烧饼就是抢劫客栈，抢劫悔过房，公开抢劫罪上加罪，罪大恶极，停止撞门是你唯一的出路。”
终究，野牛化吉逃不脱追魂鞭的威慑，捆绑了四肢动弹不得。
好吧，又一场热闹瞧完了，必须要面壁思过了。
哗啦---悔过者面对石壁卧倒一片，姿势不一样，面壁的心是一样的。悔过者也有选择姿势的权利。
去破坏呵斥道：“快站起来，小心鞭子伺候。规矩就是规矩，受不了就不该去做违规的事，做了就要接受惩罚。”
角马脆黄瓜道：“蜂园若没有蜂蜜的诱惑，大家就不会去偷去抢。要怪只能怪蜂蜜太好吃了。”
去破坏道：“对，偷金子的贼没有错，要怪就怪金子太耀眼。”
斑马呈祥道：“三个月才轮到吃一次，谁能忍得住？又不能吃的痛快只能冒险去偷。”
去破坏道：“森林里这么多的动物，蜂蜜拢共就那么多，你一口我一口就是一个大数目。偷蜜就是非法占有，剥夺了其他动物品尝蜂蜜的权利。”
角马胡萝卜道：“所以干脆大家一起去偷去抢，谁有本领谁就多吃，害怕马蜂袭击就不要去，这样才更公平？”
去破坏道：“没有规矩岂不乱套？就因为你们这帮强盗才成立了悔过房。站好了，小心鞭子伺候。”
犀牛好兆头道：“那你要感谢我们让你有饭吃，规矩是谁定的？破坏了谁的规矩？悔过房能改变弱肉强食的规则？”
去破坏道：“弱肉强食也得有规矩，客栈不能随便屠宰野生动物，猛兽不能随便越界捕猎厮杀，蜂园的蜂蜜不能随便偷抢。”
斑马呈祥道：“偷蜜的时候已经让马蜂袭击了，瞧，蛰的全身都是肿包，我们只犯了一种罪，凭什么受双重的惩罚？”
去破坏道：“盗贼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主人抓住揍了一顿，为什么不直接释放还要送去官衙继续审讯？”
角马脆黄瓜道：“那是人的规矩不适合动物，悔过房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衙门，凭什么惩罚我们？”
去破坏道：“那你们干嘛都聚集在悔过房接受惩罚？可见你们也承认自己犯了罪。不管是衙门还是悔过房，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用，进来了就休想逃脱。”
“那好，反抗吧，撞倒了石壁就不用面壁思过了。”
犀牛好兆头一声召唤，悔过者们翻身而起，角马胡萝卜和脆黄瓜率先对石壁发起了攻击，随后，野牛麋鹿羚羊斑鹿山羊脑袋上长了角的几乎都跟着撞过去，一个个晕头转向疼痛难忍，石壁要比豺狼虎豹更可怕，一群鲁莽的家伙撞的头破血流。
“撞墙是自我惩罚，放屁吧，用放屁来抗议。”
一群野驴欢欣鼓舞，嚎叫用屁股对着石壁开始放屁，‘噗---噗---噗---’大家纷纷撅起了屁股，各种屁攻击了默然的石壁。一时间臭气弥漫，吞噬了烤点心的香气。
“行凶者听着，侮辱石壁要付出代价，请立刻停止放屁。面壁思过的石壁是悔过房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尊严不可侵犯。侮辱石壁要执行鞭刑，立刻停止放屁，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